Chapter.26

Chapter.26

()放學后回到宿舍的路上,黑沼被一個約僅有六歲的綠髮少年攔住了。少年耷拉着半垂的眼瞼,翠綠的眼眸泛着懶散的流瑩,像個還未從幻夢之中蘇醒過來的睡美少年。

“唔……沒想到引起ME注意的居然是個戴過時老框眼鏡的女生……啊啊難以置信~”

黑髮少女盯着這個用毫無起伏的平淡語調操着日語吐槽的少年眼睛下的深綠色倒長三角一會兒,默默地轉過頭對身旁一臉莫名的舍友們抱歉道:“對不起,你們先回去。”

艾瑪眯起眼笑得很詭異很曖昧。“小男朋友?”

“怎麼可能!”黑沼哭笑不得地矢口否認,打打鬧鬧間目送她們調侃着離開。然後轉過身伸手輕輕拍了下小少年的腦袋。“嘴上真是不留情啊你。”

“很痛的啊前輩~”少年面無表情地拉長音控訴暴力。

“那麼有什麼事嗎,弗蘭君?”少女彎下腰與他平視。

此時的弗蘭還未戴上將來瓦利安飛刀王子指定的怪品位大眼青蛙黑色套帽,褪去那身奇特裝扮后外貌上純粹是個不諳世事的小男孩——不過這僅限於外表,他與生俱來的毒舌功底從開場白就顯露無遺,飛刀靶子三叉戟靶子成功入住那個欠打的腦袋。對於少女從何得知他的名字,生性淡漠的少年毫無深究的**,摸摸鼻尖開口:“前輩也是術士?~”

愣了愣,黑沼回答道:“我?……不是哦。”

弗蘭“咦”地曳着一聲長音,亮出左手背面朝外。“可它說是啊~而且比ME還厲害哩。”

綠髮少年纖細的左手中指上,赫然戴着一枚厚重的、刻有“666”的銀色板戒。

“我只是個普通人啦。”黑髮少女笑着擺擺手撇清。“不過很高興能認識你,我是黑沼蓮。”

“切~白高興了。”弗蘭收回手聳聳肩。“初次見面,黑沼前輩~於是我回去睡覺了~”

——惡作劇總是靈光一現。

少年轉身離開之前,黑沼輕輕按上他的肩膀鄭重其事地一臉嚴肅。

“以後若是個熱帶水果當了你的師父,我建議你當面對他的髮型評價幾句。”

習習清風掃着行道樹的枝椏奏出協調的和聲,藏在樹蔭下的嫩葉綠了新芽。校門口的那輛高貴的黑色保時捷加長型房車已經停靠在路邊許久,數十個黑衣保鏢筆直地剪手立在兩旁。附近的居民們早已習慣黑道人士的高調出場,紛紛掩門闔窗,用帘布虛掩着悄悄好奇地觀察外界。

白色襯衫的領子下打着黑色領結的老者帶着幾分期待不住朝校園內張望,當有位五十多歲穿着條紋灰黑西裝的中年男子出現在視野中時緩出一口氣,上前主動走到他的左後方恭敬地彎下腰。

“有什麼收穫嗎,首領?”

被喚作首領的男子勾起嘴角。“十代看上去比我想像中要理性多了。”

“這不是很好嗎?”老者疑惑地出聲反問。

“影響精神力的不僅僅是大腦,心臟負荷力也是極其重要的。”男子蹙着眉頭繼續解釋道,“現在她尚未察覺到自己能力的覺醒……但是鑒於她的特殊情況,試煉必須提前進行。”

“可是她還小——”

“威,我知道你心疼小雲。”首領打斷老者的話。“繼承人,早在一開始就已經命中注定。小雲是我的孩子,但她不是繼承人。”

男子頓了頓,闔上眼道出事實。

“我們能做的,僅僅是把屬於十代的東西交付予十代。”

老者稍抬起頭,身側的首領稜線堅毅。覺察到首領完全沒有改變心意的可能,紀威暗自發出一聲輕不可聞的嘆息。

“又是你啊……”

夢境世界中,黑髮少女無奈地望着幾天來連續見面的藍發鳳梨頭少年笑得一臉嫵媚而放肆朝她走近,長長嘆出一口氣。

“看到我不高興?”六道骸挑挑眉。

“當然不是。不過——”黑沼蜷起雙腿將腦袋擱在膝蓋上。“——你不覺得,見面的時間變得很頻繁么?”

藍發少年自嘲地勾唇笑了笑。“這有什麼關係……人間和地獄終究相距甚遠。”

黑沼撇撇嘴繼續闡明自身的疑問。“而且,近日來夢境越發清晰……總覺得有些蹊蹺。”

“呵,或許。”

少女轉頭對上骸的異色雙眼。“話說回來,你現在還想着逃獄嗎?”

“當然。”相貌俊美的六道術士撫上猩紅的瞳孔咧開嘴角。“我是不會被束縛的。”

可是,黑沼下一次和六道骸的會面時隔整整一周。

企圖逃獄第三次但以失敗告終的藍發少年頂着病懨懨的臉色坐在草坪上,憔悴而疲憊,讓她忽然記起其實眼前的這個十惡不赦的傢伙目前也不過僅僅是個同齡少年罷了。

一個半月後,黑沼以其不俗的學習能力漸漸適應了意大利步調較快並且可謂新奇的學習生活,不由得讓紀塵噓唏感嘆狠狠表揚了一番。要知道,跟上進度的代價便是沒日沒夜的勤奮努力,為此在長時間的操勞下少女的眼皮底邊浮現出重重濃厚的黑影,中國少女紀雲還調侃着把她形容成珍稀國寶大熊貓。

對此黑沼只能撐起嘴角一笑而過,在第二天晚上依舊在熄燈后大家爬上自己的床鋪時按亮桌上的枱燈,泡一杯提神用的黑咖啡放在左手邊,然後打開課本瀏覽過三遍老師剛講解的課堂內容,劃上重點,接着翻至下一堂課的內容進行預習。

儘管紀塵是全過程的見證者,可由於黑沼勒令他在她念書的時候不準開口影響,少年只好沉默地盯着她日漸濃厚的黑眼圈不發一語,在壓力大的時候出聲扯扯玩笑話舒緩心情。

就如同另一個黑沼蓮,小心翼翼地察言觀色揣度着舉措后以相似的溫柔默默支持着對方。

可惜少年出於好意的關心到了嘴邊總是不自覺加了吐槽的成分,最終大部分都不爭氣地變了味兒。

比如他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是“大家又以為你cos大熊貓了”,每每讓黑沼硬生生壓制下掀桌的衝動試着心平氣和地擰擰太陽穴忽略少年的戲謔。

於是當紀塵在周末時要帶她去見一個人的時候,一向慎重的黑髮少女依靠對少年的信任沒有過多的遲疑便同意了,少年也忍不住訝異地多看了她幾眼,開口問了幾句。

“如果我現在說自己是大反派和你的死對頭,你信么?”

“不信。”黑沼頭也不抬地篤定回答道:“若你要揭開事實,現在宣佈顯然一無所獲不是么。”

稍許怔了一會兒,紀塵讚許地打了個響指。

“……不錯的推論。”

一走出校門,迷之少年便輕車熟路地告訴她一系列的乘車路線,如同西西里島當地人一般熟稔。黑沼托腮想了想,問這些是否是那個人告訴他的,紀塵聽罷聳聳肩,回了一句“首領才不管這種小事”就帶過了整個話題。

捕捉到關鍵詞的黑髮少女眼前一亮。“首領?”

“嗯,我們的首領。”少年點點頭,繼而又沉默下來。

看來問不出關於那位首領的任何信息,顯而易見少年在這方面尤其謹慎。索性放棄追問的黑沼輕嘆了一口氣,將手臂托着下巴撐在窗台上,看街邊的掠影嗖嗖掃過視線。

——又開始想念他了呢。

每當她放鬆心情想要理清大腦中冗雜的思緒時,褐發少年澄澈的琥珀大眼在腦海的記憶中如夜路中的街燈般閃爍着明麗的暖光,毫無預兆地佔據了黑沼蓮所有的感官。

當愛情變成了一種習慣時,已經無所謂最終的得失了,她原本以為自己會一無所求靜靜地看着他便足夠。

一旦摒棄了那段距離,自己的心情就會如同脫韁的野馬般控制不能。她知道要停下這種膨脹的**,可愛情已經習以為常。

十三年的漫長時光都適應過來了,更何況僅是幾年光陰。

“到站了哦。”

少年懶懶地出聲將黑沼拉回現實,少女連忙拎起包走下車。

砌築在他們眼前的是一間不算太大但富有文化底蘊的古宅,外觀上飽經風吹雨打的鐵門卻被精心護理得一塵不染,庭院裏的樹顯然上了年代,零落覆蓋在泥土上的枯葉稀拉拉地散了一地。老舊的建築顯然失去了當年光鮮亮麗的風采,卻染上了滄桑的淡色。

不知何時,鐵門靜靜地被拉開了。一位灰發老人屈着腰站在一旁,朝他們行了個禮。“歡迎來到紀府。我是九代隨從紀威。”

“我是黑沼蓮。請問一下你口中的九代是——”

“兩位請隨我來。”徑直打斷黑髮少女的問句,老人家獨自領頭走進了宅邸的大門。黑沼為老人家的敏銳感到十分詫異,被揭發的紀塵倒一臉習以為常,並且示意她跟上老人家的腳步。

任誰都沒想到其貌不揚的老式建築內部的構造會如此複雜,尾隨着紀威的黑沼穿過一個接一個的鋪了鑲金邊的紅地毯長廊,當她覺得自己就快遊覽遍整棟的時候,前方盡頭的梧桐木門緩緩地敞開在她眼前。

光斑褪去后,事物的稜角輪廓採光清晰了起來。坐在咖啡色沙發上的中年男子聽見了清脆的腳步聲,雙手伏在椅把上將臉轉向她,厚厚的嘴唇一張一合淡淡地開了口。

“歡迎光臨,十代首領候補——紀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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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教]尋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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