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碗清湯麵
“老闆，那我可就獻醜了。”石客說到。
“等會兒……”老闆舉起了右手。
“？？？”
“等我招待完客人，今天打烊再考核你。”
“……，哦。那我當助手吧。洗菜切菜洗盤子什麼的都交給我吧。”石客也是沒意見。
“嗯。就這麼定了。幸平，幹活了。”
“老爸，你怎麼這麼不明不白的答應了？”趁着石客去撿鋼棍，回到廚房的幸平輕輕說到。
“呵呵……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和自己像的人，總要弄個明白吧？”
“和你像？”幸平死魚眼凝視。
“我如果沒看錯的話，這傢伙是個流浪廚師。”
“那跟你有什麼關係？”
“一直呆在一個地方埋頭做自己菜的廚師是成不了氣候的。而流浪廚師則是在世界各地展示過自己實力的廚師，你明白嗎？這是眼界的差距。你懂嗎？”
“他才十五歲耶。能去過多少地方啊？”幸平不屑地撇了撇嘴。
“你輸給我五百次，是吧？”
“是489次！！！沒到五百！”辛平執着得很。
“他恐怕比你更多。勝利，對一個廚師來說是應該的。但是，失敗所能給廚師帶來的力量才是真正強大的。每挺過一次失敗，廚師的廚藝就會有質的飛躍。你能有現在的實力，與你那些失敗絕對脫不開關係。……，哎呀。我跟你說這些幹嗎？幹活，別偷懶啊！”
“……”幸平聽完，沒說話，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叩！”走進廚房的石客把鋼棍往牆角一靠，指了指早就洗好放在一邊的食材，“老闆，有什麼要我做的？你們好像已經把食材處理好了。洗菜、切菜似乎沒活了。”
“嗯，你就幫忙點餐吧。我們兩個忙得過來。”
“哦。”
“你那個棍子放到後面倉庫去吧。廚房裏放着不合適，這裏只能放廚具。”老闆指了指靠在牆角的鋼棍。
“額……老闆，我那是……擀麵杖。”石客尷尬到爆了。
“……”老闆和幸平看了看鋼棍，然後又看了看自己店裏的擀麵杖，莫名有種孫子見爺爺的感覺。
“那你把它放遠點，碰倒了砸到東西就麻煩了。”
“哦。”
“我來放吧。你去點餐。”辛平說到。
“我覺得還是我來比較好。”
“安心了，不會弄壞的。”
“我不怕它壞，我怕你壞啊。”
“你說什麼呢？……”辛平抓着鋼棍一提，臉綠了。
“我怕你閃着腰。”石客嘴角抽了抽。
“這……多重？”
“四十三公斤吧。特殊鋼材打造，你徒手估計拿不動。”
“你來吧。吃不消，煤氣罐都沒這麼重的！！”
“嗯。你帶我去放一下唄。”
“老爸，我去一趟。”幸平對老闆說到。
“快去快回。有點忙。”
石客跟着幸平去了後面倉庫。
“你就放這裏吧。安心，你這不會有人偷的。說句實話，我這輩子沒見過這麼大的擀麵杖，這……真是擀麵杖嗎？說實話哦。”
“是啊。”石客用鋼棍耍了個棍花，呼呼的風聲頓時卷了起來。
“好了，別耍了。東西都要被風刮翻了。”幸平創真看着已經飄起來的菜葉說到，真是淡定啊。
“哦。對不起。”石客把鋼棍用布包包好往牆角的桌子下面一放。
“你這麼放，沒事吧？”
“那也比砸到人強。”
“嗯，安全第一。哎……，我突然發現你真的挺好說話的。”
“哎呀……我是中國人嘛，很好說話的，當然某些時間除外。”
“……，喂。你很強嗎？”
“嗯。我很強。論打架，一挑二三十，完全沒問題。”
“我去……誰要跟你比打架啊？！”
“那你要比什麼？我除了打架也沒什麼強的了。”
“廚藝呢？你不是廚師嗎？”
“這個啊。剛剛入門級別吧。”
“……，我靠！你是來砸我家牌子的吧？”
“不會啦。安心好了，你們不滿意，可以開了我嘛。”
“你都說自己是入門級別了。”
“嗯。入門級別，我自己這麼覺得的。再說了，我的等級又沒地方測。”
“……，我可以認為你在裝嗎？”
“隨你怎麼想，我目前的廚藝離我所追求的美味還差了十萬八千里呢。”
“你……算了，晚上嘗嘗你做的料理就都知道了。”
“嗯。敬請期待哦。我們回去吧，聊這麼半天，你爸不會揍你吧？”
“……，唉？我都忘了。快走。你的刀要不要也放下，這麼大個會碰到人的。”
“……，不可以。這要是弄丟一把，我這一套可就都廢了。”
“這倒也是。你過會兒大刀就別背着了，放一邊好了。”
“知道了，我找地方一整套都掛着。人看着，丟不了。”
“創真！！你們放個東西要這麼磨蹭嗎？沒人點餐了。”老闆在廚房叫了。
“哦。來了。”兩個人一起回到了餐館裏，開始了正式的工作。
時間一晃，一天就過去了。
“請慢走。謝謝惠顧。”老闆在送最後的客人離開。
“謝謝款待～！”客人真誠的回禮。
“差不多該把炭爐熄掉了。……，創真？”老闆在看了眼在原地邊收盤子邊發獃的幸平創真，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今天的炒飯應該多顛三次勺的。再過幾個月初中就畢業了，到時候就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廚藝的練習中去了……我要儘早的……超越老爸，成為這家餐館的頂樑柱！”幸平的表情越想越燦爛啊。
“老闆，後面我都收拾好了。該考試了吧？”石客洗好手出了廚房。
“額！好啊。”幸平被驚醒了，看那躍躍欲試的表情，想必是惦記了一天了。
“呵呵……廚房裏的食材隨便你用，主題就家常菜好了。你可以開始了。”老闆說到。
“家常菜啊。好的，沒問題。”石客捲起袖子，拎起了一袋今天用剩下的麵粉。
“麵食嗎？有膽量啊。”老闆笑了。
“你是要做餅嗎？”幸平突然出現在了正在給盆裏麵粉加水的石客身邊。
“手工拉麵啦。你想學嗎？我教你啊。”石客手一擰，麵粉堆中間的水坑裏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漩渦。
“手工拉麵啊。沒見過呢，日本的拉麵基本都是直接做好的呢。中國的不一樣嗎？”
“當然。”石客手一抬，一個不大不小的麵糰出現在他的手裏，再看盆里，剛才的麵粉堆不見了。整個盆乾淨得跟新的一樣。
“……，揉好了？這麼快？！”
“沒有啦。只是聚成一團了而已。要不你出去等？揉面什麼的挺無聊的。”
“嗯。我出去了。”
石客把麵糰放回了盆里，用力地揉了起來。整個麵糰在他的手掌下眼花繚亂地變形，由圓到扁，由扁到圓，這種本該無聊到爆的過程居然出現了一種莫名的美感。
“叩！”石客把一個大碗扣在了還在盆里轉圈的麵糰上。
“店裏生意太好，沒剩什麼菜了呢。”石客看了看放蔬菜的地方，就剩蔥姜蒜和半個小南瓜了。
“無所謂了。清淡點也好。”石客想了想，把剩下的蔥姜蒜都給切成碎末，稍微多下了點油，按順序下鍋翻炒，加了點調料，加水，蓋上鍋蓋燜一會兒。
過了一會兒，一開鍋蓋，微焦的殘渣撈出不用，留熱油備用。
坐在餐廳的幸平兩父子鼻翼動了動，眼睛一起亮了。
“香！”
石客端出了店裏煮麵的鍋，裝水三分之二，大火燒水。
等水開的同時，石客拿出了醒了有一會兒的麵糰，“嗯。時間短了點，差不多吧。”
他把麵糰在撒好麵粉的台案上搓成均勻的長條，然後順手截斷成平均的三份。拿起其中一段就直接開始了拉麵，動作嫻熟無比，完完全全就是幾十年拉麵老師傅做派。
一扣，兩扣，三扣，在石客雙手一分一合的動作下，拉麵整整被拉了八扣，（麵糰不大，再拉就成龍鬚面了），麵條細得接近於大一號的縫衣線般。
石客把拉好的面盤好撒上乾麵粉，開始了另外兩個麵糰的加工。
“咕嚕咕嚕……”鍋里的水開了，石客剛好拉完第三份麵條。
幸平又出現在了旁邊，被手工拉麵的技術吸引來的，手裏還跟着比劃。
不猶豫，下鍋煮麵，撇浮末，加水再煮，煮到水微開，控水撈出，裝到早就準備好的湯碗裏，撒上蔥花，澆上特製的蔥姜蒜爆香香油，上菜。
“請品嘗，家常清湯麵一碗。”
“看起來很普通嘛，這麼清的湯，很清淡嘛。中華料理不是很講究味道的震撼嗎？”幸平看了看這一碗平平淡淡的面說到。
“家常菜那麼花里胡俏的幹嗎？嘗嘗吧。”
“你幹嘛不用鋼棍啊？你那個擀麵杖我還好奇怎麼用呢？”
“家常菜，普通點就好了。”
“我說……”
“別說了，吃你的面，吃完自然就知道了。再廢話，面就泡爛了。”老闆打斷了幸平的提問。
“……，哦。”
哧溜……哧溜……，兩父子吃了起來。
石客也沒閑着，自己也做了一碗吃了起來。
對於一個吃貨來說，光看別人吃好吃的，那是會想死的。
三個人不一會兒就吃完了面，對視半天，久久沒說話。
“我過沒過關，說句話啊？老闆、幸平？”
“你這面……很不錯。我不得不承認，真的很不錯。我從來沒吃過這麼有口感的麵條，在咬斷的時候居然會輕輕地彈到牙齒。麵湯里的佐料很少，但是配比很奇怪，說清淡很有味道，說濃郁卻又完全沒有一般中國料理的濃重口味，澆頭是煎過蔥姜蒜的油，卻沒有中國料理常有的油膩感，這是怎麼做到的？”幸平說到。
“你沒吃過中國菜吧？”
“吃過啊。麻婆豆腐、炒青江菜、回鍋肉、左宗棠雞什麼的，我都吃過，而且還做過。”
“你吃過正宗的中國菜嗎？現在的左宗棠雞某種意義上來說早就被一些廚師按照外國人的口味改得和中國菜沒多大關係了。盡量往重口味做了。現在連甜辣口味的都出來了，我的天。”
“……，老爸，你來評價。我的評價總覺得有點沒見識了。”幸平推了推老闆。
“你在麵湯里加了胡椒粉以提升味道的口感，但是你這道面真正的關鍵不在湯，而在於麵條的本身。對吧？”
“嗯。”石客點了點頭。
“麵條本身？不就是加了點糖嗎？”幸平說到。
“你猜錯了，我沒加糖。”石客說到。
“那麵條里淡淡的甜味是怎麼回事？沒用糖，用的是什麼？”
“是南瓜。你在麵條里揉進了南瓜。創真，這你都沒嘗出來？”老闆說完，幸災樂禍地看向了幸平。
幸平臉紅成煮熟的螃蟹了。
“老闆牛逼！！這都吃出來了！”
“不可能，他的麵糰是我看着揉的，全程沒用到南瓜。”幸平說到。
“我是拉麵之前揉進去的，你在外面等沒看到。這樣做可以讓南瓜的風味一絲絲斷斷續續地出現在麵條中，讓人忍不住去好奇甜味的來源而多次仔細品嘗麵條。用心去吃去品，那會更香。”
“再加上你在麵湯里加上了胡椒粉，兩者的對比則會使本來不太濃厚的麵湯吃出一種讓人眼前一亮的感覺。相當不錯的設計，你超水準合格了。”老闆說到。
“這也不是設計啦。這只是合理的使用調料而已。吃了淡的東西，再吃濃的，味道就會更重。自古以來的生活常識啦。”石客撓了撓後腦勺。
“但是，能把這一點利用到做菜上的廚師又有多少呢？很少。所以，你很優秀。再謙虛就過了。幸平，帶他去你房間打個地鋪吧。明天可以正式上班了。”
“為什麼住我房間啊？”
“我嫌擠。你的個子小，地方比較空。”
“……”
“嘩啦！！”剛關上的店門被拉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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