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十年前
“你騙我的吧?”白芬芳試探着問,十年前?開玩笑,她可是無神論者。穿越時空這種東西,怎麼可能真的發生?而且她向來霉運不斷,這種概率堪比慧星撞地球的事怎麼可能落到她頭上?
“沒,沒。我們AI不會騙人的。”
靜。整個世界一點聲音都沒有。白芬芳在咬自己的舌頭,這一定是在作夢。看吧?我咬舌頭都不痛,一定是作夢。
“你別咬了,我暫時凍結了時間,你怎麼咬都不會痛的。你若真的不信,我可以解凍時間。”九號剛剛說完,叮地一聲,接着就傳來一陣慘叫。
媽呀,真痛。這是真的,不是夢。
白芬芳淚水都痛出來了。
“你……你別哭啊,我……年輕一點也沒啥不好的呀。”九號違心地安慰着她。
年輕一點當然沒什麼。她好開心,她變年輕了。過去的十年,她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父親因為車禍離開了她,母親一個人辛苦供她大學畢業,之後累得一身毛病。而她,走到哪裏都被人嘲笑,一事無成。如果能重來一次,她當然高興。更何況,她變漂亮了。
她再也不用被人嘲笑是個癩蛤蟆。
可這就是個夢。世界上哪來的什麼拯救系統,哪來的九號,哪來的穿越時空?
這要不是個夢,該有多好啊。
她重重扇了自己一耳光,痛,真的好痛。夢居然也這樣真實。
“白芬芳,你發什麼瘋啊?你以為你裝瘋,就可以掩飾你考試睡覺,掩飾你的不知羞恥?”還是那個可惡的聲音,她想起來了,這人是學校的教導副主任。
沒錯,是副主任。但作派比主任還大。白芬芳可是她的眼中盯,肉中刺。高中三年,她不知道訓了她多少次。她時常覺得自己會控制不住給她套個麻袋狠狠揍她一頓。
還好她的控制力超強。
“誰不知羞恥了?你才不知羞恥呢。我考試睡覺是事實,可你知道我為什麼睡覺嗎?你問都不問就吆五喝六的,你這樣就叫為人師表?你說我不知羞恥,我又怎麼不知羞恥了?我抱鄭校長一下就是不知羞恥了?鄭校長一身正氣,一絲不苟,一心育人。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教書育人上,他不是我的父親,但他像我父親一樣幫助我成才,他是我最敬重的人。我覺得他就是我的父親,我抱一下我的父親怎麼了?你兒子抱你一下你要不要叫非理啊?”
“你……你……”
見向來牙尖嘴利的任晴半天說不出話,白芬芳頓覺揚眉吐氣,
不管怎麼說,先懟她一頓,發泄一下自己心中多年的惡氣再說。
“鄭校長,謝謝您多年以來的不離不棄。我知道以前我有很多對不起您的地方,但從今天開始,我覺悟了。我要好好學習,爭取考上好的大學,不負我爸媽的教誨,不負您和所有辛勤耕耘的老師們的教誨。”
白芬芳越說越激動,身體微微向前,準備再給鄭余來一個像征性的擁抱,緩解一下這尷尬的場面,但看到那被嚇得僅剩一口氣,隨時可能昏厥的鄭余,還是忍住了。
她可不想把人家嚇進ICU.
“白芬芳,你這……”鄭余想了想,實在不知道這種時候他該是個什麼態度。
高興?好像不妥。感動?也不妥。他沉默了一會,輕輕地說了句:“好好考試。”拖着仍在微微顫抖的雙腿離開了白芬芳的視線。
任晴也沒多說什麼,人家校長都不管了,她再管,不是給領導添堵嗎?
考試繼續進行,白芬芳重新坐到了座位上。考的是理綜。十年沒看過這些東西,她基本上都忘光了。
其實就算知道,她也沒打算認真答。一個夢而已嘛。雖然很真實,終究是一個夢。
咬着筆,百無聊賴地看着那些物理化學題。
以前高中的時候她成績就不怎麼好,物理化學之類理科科目她總是牢牢佔據了倒一。總成績除了偶爾有些小意外,能從倒一升到倒二。其餘時候她是不屑去做那些出乎大家意料的事情的。
物理化學老師見到她就跟見到殺父仇人一樣,恨不得能掰開她的腦瓜瞧瞧裏面塞的到底是什麼。
好久沒有做過物理化學了。
大學之後她選擇了漢語言文學,徹底斷絕了與它們的緣分。
時隔十年,再度看到這些題目,像見到了多年不見的老朋友。
她提筆在試卷上勾勾畫畫,大多數她是不會的。但經過大學的洗禮,她深知答錯是水平問題,交白卷是態度問題。水平差的人未必會掛科,態度差的人卻一定會死得很慘。
白芬芳在那奮筆疾書,周遭的同學忍不了了。
奇迹啊,白芬芳居然會答題。以前那個交白卷交得義正辭言的白芬芳居然會答題,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而這一切她渾然未覺。
她賴着性子答完題,之後就一直坐着發獃。如果是在現實中,她肯定提前跑了,但在夢中,沒必要。
這也算一種對高中生活的回味不是?
交卷的鈴聲響了。她如釋重負地站起來,收拾好紙筆,與收卷的老師擦肩而過。
收卷的老師看了她滿滿的一張考卷,頗有意味地瞄了她的背影一眼,心裏卻在嘀咕,白芬芳這學渣,剛才說的是真的?
離開操場,白芬芳沒有去教室。她在校園裏逛了一圈,仔細回味高中生活的點點滴滴。
最恨她的物理化學老師,最喜歡她的體育老師,還有那些整天拿她開涮的同學……
走得有些累了,她便在路邊的條凳上坐下。
上課鈴聲響了。同學們都往教室里沖,她坐着沒動。辦公室里走出來老師急匆匆的身影。
好些老師她都不怎麼認識了。畢竟這麼多年了,聽名字當然知道,但要把名字和樣貌聯繫上,難度不小。
哎,真懷念高中生活,痛苦,但是充實。
她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這夢也該醒了吧?
不管她怎麼掐,她把手臂掐出了血,痛得齜牙咧嘴,這夢就是不醒。她不會進了盜夢空間了吧?天,她該怎麼樣才能從這夢裏走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