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上京(1)
錦州離京城千里之遙,先由錦江乘船前往徐州,在經大運河北上,加上沿途歇息,需得大半個月時間。
在走之前,易楓和柳巧慧終於有情人終成眷屬。
成親當日,慕瑾夜也來了!
易楓家中已沒有什麼親戚,簡簡單單幾桌酒席。
可是宋喬安卻看到一對新人臉上洋溢的喜悅。看着紅燈籠,雙喜字,大紅喜服,新人拜天地,她突然想起曾經在蒼狼山上的那一晚。
慕瑾夜穿上喜袍的模樣,就好像是從天而降一般,那樣的不真實,好似夢一場!
“在想什麼?”慕瑾夜輕聲問她。
“沒什麼!”宋喬安笑笑,“為他們高興!”
慕瑾夜抬頭看看,已是月上柳梢,“不早了,咱們回去吧!”
“嗯!”
馬車上,宋喬安沒有說話。
“怎麼了?”慕瑾夜看出她似乎不高興。
“沒什麼!可能是一想到要坐那麼久的船,有些不舒服!”
入了秋的夜已然有些涼意,慕瑾夜上前為她披上披風,眼神淡淡地輕輕繫着絲帶。
“你是否舍不下這裏的一切?”
他問的語氣很淡,好似隨口的一句,然後伸手將宋喬安被風吹的有些凌亂的額發繞到耳後,才抬眼看着她。
宋喬安抿了抿唇,眼神有些閃躲。她並不是舍不下。對於她一個現代人而言,這裏的一切都好似夢裏一般,她不屬於這裏,同樣這裏的一切也不屬於她!若有一日她能回到現代,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因為,那裏有外公,沒有什麼比外公更重要!
可是……偏偏出現了一個慕瑾夜。
今日,她能為了他放棄安寧的生活,遠走他鄉,和他一起去面對那些未知的一切。她是否還能做自由自在的宋喬安尚不可知。她最擔心的是,今日她選擇了慕瑾夜,他日,若是能回到現代,她是否還能走的洒脫……
“沒有!”宋喬安淡笑着搖搖頭。
慕瑾夜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握住她的手,“走吧!”
他從她眼裏看到了猶豫和糾結,他也曾想和她一起遠離那些過去的恩怨過着與世無爭的日子,可是,有些事必須要有個了結,他如此,宋喬安亦如此!
只是,不管怎樣,他會用生命護她周全。
宋喬安不經意瞥向身旁的男人,清冷月色下,那張側臉如金雕玉琢過一般,夢幻的不太真實。
可是,她卻能真切地感受到那胸膛的溫暖……
或許,這場穿越,慕瑾夜註定是她割捨不下的那個人!
宋喬安將鋪子的事情全部交給易楓夫妻倆,還留下了食為天這一年多來所有的賬目和收入。易楓有好廚藝,盧巧慧又為人隨和,能言善道,這鋪子交在在他倆手上宋喬安也放心。
臨走時,夫妻倆感激地跪下來連連磕頭。一向不苟言笑的易楓也落下來淚來,說食為天的掌柜永遠只有宋喬安一人。
向眾人告了別,暢意園的馬車應該停在鋪子外面。為了掩人耳目,慕瑾夜沒有坐官船,而是扮作富商乘坐客船,只是在船的頂層辟了幾間客房,又讓人將房間重新佈置過。
大玄朝的造船業發達,即便是民船也有着相當大的規模。整個船有三層,融合了各個階層的人。最底層是在船倉底,狹窄逼仄。大多是一些做苦力的貧苦百姓,以及販賣牲畜的販子。也有一些大戶人家採買的下人。在那昏暗的倉里,牲畜與人同處一室,吃喝拉撒都在裏面。往上便是一些走南闖北的小商小販,再往上是那些富商巨賈,有做買賣,探親的,遊玩的……
在與眾人告別時,宋喬安看到了張桓卿和宋明鳳。兩人皆衣着華貴,大包小包的身邊還跟着個小廝幫忙拿行李物件。
宋喬安見張桓卿在不遠處定定地看着她忙收回目光。
“這張三郎看來真是飛黃騰達了!”張老大在一旁感慨道。
“或許吧!”宋喬安淡淡說道:“不然也不可能這麼早上京,這離春闈還有小半年呢!”
京城不比錦州,這小半年的吃穿住行下來,也是一筆大的花銷。
“聽說是去探親!”張老大接過話,“劉氏有個娘家表兄在京城做買賣。”
“原來如此!”宋喬安點點頭。這劉氏平日裏最愛給自己臉上貼金,卻從未聽她炫耀過這個京城裏的親戚,想必是之前不好意思走動,如今自己的女婿高中,身份自然不一般,才讓宋明鳳前去認親。
“姑娘,快開船了!”這時,月見上前提醒。
“好!”宋喬安應着,又交代了幾句,才和喬氏以及宋應依依不捨地與易楓等人告別,向船上走去。
“你們爺呢?”宋喬安抬頭看了一眼。
“爺已經在船上等着姑娘了!”月見一邊前頭帶路一邊說道。
“哦!”宋喬安應了聲。
“宋掌柜,真巧啊!”
這時,突然有人在她肩上敲了一下。
宋喬安回過頭來,只見白墨握着一把摺扇,微笑看着她。
“是你?”宋喬安有些驚訝,“你怎麼在這?”
她現在在客船的三層,這層裝修豪華,住的也全是有錢的商人。
“白某上京談筆生意,沒想到能與白掌柜同行!”白墨說著看向宋喬安身旁的喬氏,“這位是……”
“哦……這是我娘!”宋喬安見他問起,不好不回答,便向喬氏介紹道:“娘,這是凝香閣的掌柜白公子!”
“原來是宋夫人!”白墨拱手行禮。
“白公子不必多禮!”喬氏也回了禮,隨口道:“凝香閣的香料舉國聞名,不曾想掌柜的竟如此年輕!”
白墨謙虛道:“宋夫人過獎。聽聞宋夫人常年在鄉下,竟也聽過凝香閣?難不成宋夫人早間用過?”
喬氏臉色有些不自然,笑道:“我一個鄉下婦人又怎會用過如此昂貴的香料,只怕辛勤勞作十年都未必買得起一錢。不過是來錦州的這些日子,常聽人說起白家香料,讓我這村婦也長了見識。”
白墨依依不饒,“可在下聽夫人言談,氣度……絲毫不似鄉野村婦,倒像……”
“白公子!”
慕瑾夜從船弦上下來,將身上的披風解下系在宋喬安身上,“本王倉中已備好酒菜,白公子若想與宋掌柜切磋經商之道,移駕便是,何苦於這冷風中說話,有失君子風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