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桂樹斷,故人嘆
天蓬無奈一嘆,這一嘆,將往事嘆盡。
“不提也罷。”他抬腳要往前,吳剛再次阻攔。
“廣寒宮,外人不得隨意進入。”
這冰冷的語氣惹得天蓬有些煩躁。
“吳剛,我就進去看一眼。”
“一眼都不行。”
天蓬爆發神力,欲掙脫吳剛阻攔的手,然濤濤神力如泥牛入海,這一刻,實力的鴻溝橫在眼前。
但天蓬不願接受這事實,同為追求者,他不願意接受一次又一次的失敗。
“吳剛,你以為你是大弈?”
滔天神力宣洩而出,這一次,天蓬沒有絲毫保留,甚至於展開招式,對吳剛動起手來。
吳剛面對天蓬的攻勢,毫不慌亂,甚至於抽出短短的一瞬再次將長起的桂樹一斧砍斷,然後輕輕伸出手指一點,破了天蓬的攻擊。
天蓬跌坐在地,很是氣惱,可實力的差距擺在那裏,他也只能像個孩子一樣生悶氣。
“你剛位列仙班,便有玄仙初期的實力,實在難得。假以時日,好好熟悉神力的使用方法,再配上一把好兵器,當是一猛將。”
“我需要你來指點?再來!”本來已經打算承認不如吳剛的事實,結果吳剛一副長輩指點晚輩的樣子,讓他十分不爽,起身再次出手。
被吳剛打飛多少次,天蓬已經記不清了,此刻鼻青臉腫,渾身酸痛,他已經徹底放棄了掙扎。這面子丟就丟了,身體最重要。
吳剛在頻繁地虐打天蓬的過程中,驚訝地發現天蓬在一次又一次地失敗里,對神力的操控越發熟練,隱約有能將實力發揮出超越現有境界的樣子。
如此短的時間便有跨越天地的進步,此等天資,實在罕見。
天蓬躺在地上喘息,看來今天是進不了廣寒宮了,稍作歇息,回府修養罷了。
這念頭剛冒出來,一隻兔子從廣寒宮裏蹦跳而出,跳至吳剛面前,化為人身。
“玉兔,嫦娥有何吩咐?”吳剛淡雅一笑。
論容貌,化為人身的玉兔遠比尋常仙女要美麗,只是身居廣寒宮內,被那月光仙子掩蓋了光輝。
嫦娥是月亮,玉兔不過星渺。
“二位,主人已擺好糕點與佳釀,說請二位故人進去一敘。”說完,她又變回兔子,蹦跳着回到廣寒宮內。
天蓬咧嘴傻笑,忍住疼痛,撐起身子,重一腳輕一腳地往廣寒宮裏走。這一次,吳剛沒有阻攔。
嫦娥邀請二人進去一敘,吳剛還沒有緩過神來。多少年了,他一直守在廣寒宮門前,嫦娥從沒有讓他進去過,只偶爾讓玉兔送一些她親手做的糕點。
以手為刃,輕鬆斬斷鎖住自己的鎖鏈,吳剛含笑走進廣寒宮。
看到吳剛拖着斷了的鎖鏈走進門來,天蓬臉色一變,忙解釋道:“喂喂喂,你也聽見了,是嫦娥允許我進來的,你可不能出手。”
與天蓬對坐的嫦娥掩嘴輕笑,撫摸着懷裏的玉兔。看來這天蓬是被吳剛打怕了,有點意思。
而嫦娥懷裏的玉兔一面享受着主人的撫摸,一面詫異,幻化人聲問道:“咦?吳剛你能掙脫那鎖鏈?”
吳剛笑而不語,嫦娥指了指身旁的椅子,示意其坐下。
她為二人斟酒,笑語:“小女子沒多大的能耐,這些簡單的糕點、酒水,不知可入得了天蓬元帥的眼。”
“入得了入得了。嫦娥,當年的事情……你不責怪我了?”天蓬試探性問道。
當年他點名要嫦娥所在村莊的村長將其當作祭品送給他,對一個女子來說,這可不是小事。
嫦娥搖頭:“都是多少萬年的往事了,至少那次之後你沒有再要沿河上下的村子送過女子當祭品,這就說明你並不是那麼壞。”
多少萬年的往事了……
是啊,不知不覺間已經這麼久了。天蓬心中感慨,拿起酒杯一飲而盡。雖是尋常佳釀,但喝起來比晚上宴席的玉釀要舒服。
吳剛趁着空當問天蓬:“你當了天蓬元帥?”
天蓬不知道吳剛為什麼會有擔憂的表情,攤了攤雙手:“對,玉帝封賜的。”
吳剛沉默了一陣,叮囑道:“以後關於天河的事情,有什麼疑問,直接來找我,切莫去詢問玉帝。”
“為什麼?”天蓬不解。
“你以後會知道為什麼的。”
天蓬鄙夷地看了吳剛一眼,說實話,他真的很討厭吳剛這一副長輩的嘴臉。
嫦娥不希望氣氛變得如此緊張,忙拿起酒壺,將二人酒杯添滿。
“但喝無妨,這酒里我加了些葯,醉不了人,更是有療傷之用。”
天蓬傻笑着說好,端起酒杯再次一飲而盡。
這一回嫦娥沒有給他斟酒,直接將酒壺推到天蓬他面前,隨後笑道:“這些年,廣寒宮除了玉帝就沒人來過。今日聽說河伯你位列仙班,我頗為高興。乏味無聊的天庭,現在有了兩個故人。”
吳剛苦笑:“我在廣寒宮前那麼些年,你也沒有邀我共飲。”
嫦娥看向窗外的桂樹:“你既然希望我一直以為你無法掙脫鎖鏈,那我便一直裝下去就好。”
聽到這話,吳剛臉上的苦笑更濃。
“看來我一直把你當尋常仙子了。”
“身邊太多不尋常的傢伙,我想尋常也做不到。”
天蓬聽不懂兩人的對話,也懶得插嘴,自顧自地喝着酒,吃着糕點。一直等到他們兩個聊完,才傻了吧唧地問嫦娥:“嫦娥,大羿沒有位列仙班嗎?”
剛問出這話,天蓬就後悔了。
好在嫦娥沒有在意,往事如煙,早已經隨風散去。
“他沒能位列仙班,不死葯只有一顆。”
吳剛安慰道:“那件事情怨不得你,當時除了吃掉不死葯,你沒有別的選擇。倒是天庭,不肯接引,只給一顆不死葯給大羿,讓其自行飛升。”
嫦娥含笑搖頭,沒有說話。
天蓬與吳剛見嫦娥這樣子,都識趣地翻過這一頁,不再圍繞這個話題。
三人一直聊到深夜方才散去,因為酒里的藥力,離開之時天蓬身上的傷已經痊癒。
吳剛走出廣寒宮后,又回到桂樹下。只一個小術法,斷裂的鎖鏈恢復原狀。
天蓬見其如此輕描淡寫便可讓斷鎖恢復,好勝之心又起,走至身旁欲一試。
可惜,黑色的鎖鏈任他如何盤弄,就是斷不了。
吳剛大笑:“現在的你奈何不了玄玉黑金鏈的。”
“我不信,接上肯定比弄斷容易,你把它弄斷,我來試一試。”
吳剛無奈,只好再次徒手斬斷鎖鏈。天蓬見吳剛信手一揮便可以將鎖鏈斬斷,心中大驚。
為了掩飾自己的震驚,他趕緊拿起斷開的鎖鏈,用神力修復。
可這鎖鏈像是能吸收神力一樣,無論他使出多少神力,都被這黑色鎖鏈貪婪地吞噬。
直至自己體內的神力所剩無幾之時,天蓬才放棄。
吳剛接過鎖鏈,像之前一樣輕鬆地接好。
“這鏈子能吸收神力的。”
“那你是怎麼掙脫的,又是怎麼接上的?”
“你以後會知道的。”
又是這樣的話,天蓬懶得再聽吳剛說了,轉身就走。
吳剛看着遠去的天蓬,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
坐在廣寒宮窗旁的嫦娥,看着桂樹下的吳剛還有遠去的天蓬,也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
想來,嫦娥與吳剛都忘了自己有多久沒有像今晚這樣輕鬆地笑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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