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如今時間已到九月，秋高氣爽。皇帝便又要打算秋獵了，江珩這個戶部侍郎自然又要忙了起來。

自從這段日子江珩被皇帝予以重任，辦下來了蜀地這麼一件漂亮的差事，江珩這個天子新貴算是真正地讓人重視了起來，他在戶部的位置也逐漸穩如泰山了。

但是吏部的大臣們不免抱怨了起來，災害四地而起，這國庫的銀子早就要掏空了。皇帝還一會要避暑，一會要秋獵的，其他幾國的使臣馬上就要到了，都是燒銀子的活，真是讓人頭疼的很。

皇帝根本不體諒他們這些實實在在幹活的人，差事如果般的不好，倒霉還只有他們。

吏部尚書劉問看着面前許久不見的這個年輕人，心裏不免有些複雜。

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這個年輕人的心思比自己想像的要複雜多了，他知道江珩前途無量，不會止於一個三品大臣，那麼自己是不是快要告老還鄉了。

正好這些日子他也疲於應付，這日早朝之上，他主動上書告老還鄉，皇帝很爽快地准奏了，便直接升了江珩做那戶部尚書，也並沒有人不服因為江珩上任之後做的幾件大事並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而當日中午，洛清歡也在醉風樓宴請了程瑾軒顧燁霖和鄧子宵幾人。她不辭而別這麼長時間，也應該給這些好友們道個歉。

雖然家裏的事情還未解決，但是那也不是一時半會可以解決的事情，所以洛清歡也算是給自己稍微放個松。

多日不見，程瑾軒愈發沉默，半天終於說了一句：

“歡歡，你瘦了啊。”他的語氣裏面流露出滿滿的心疼而來。

“軒哥。”洛清歡也只這樣喚了一聲，就不知道還應該說些什麼了。

“歡歡，我說你一言不合就離開這麼長時間，你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們可怎麼辦啊。“鄧子宵這時候又開始尤為搶戲地說道。

顧燁霖聽了這話忍不住白了鄧子宵一眼。

見氣氛似乎有些尷尬，鄧子宵便繼續開口：“歡歡啊，你不知道這些日子你不在，我過的那可叫一個苦啊，我娘親整日念叨着我的親事。”

“這不是前兩日，又安排我在寺院與人家小姐看上，幸好當時剛好遇見了文姑娘，她幫我解了圍。”

洛清歡聽了這話微眯眼睛，她似乎嗅到了八卦的氣息，感覺這兩個人似乎有情況啊。

洛清歡提起精神來，“喂，小鄧子，你快好好和我說說，文姑娘究竟是怎麼幫你解圍的。”

鄧子宵摸了摸後腦勺，“其實也沒有什麼，就是和我相看的那孫小姐實在是熱情似火，嚇死我了，我剛好看到文姑娘似乎剛剛去上完香，就和她打了招呼。”

“然後那孫小姐就問文姑娘是誰？我當時靈機一動，就說我約了文姑娘喝茶，文姑娘也沒有反駁，孫小姐就氣走了。”

洛清歡拍了拍他，“小鄧子，這就是你不對了，人家呆姑娘是待字閨中的小姐，你若對她沒想法，你這樣拿她解圍是會毀了她的聲譽的。”

鄧子宵被她說蒙了，“我當時是下意識地，也沒想那麼多。”

顧燁霖和程瑾軒都慵懶地坐在一邊，他們兩個心中都如明鏡一般。

“小鄧子，你快和我說說你對文姑娘到底是什麼想法？要是你沒什麼想法，不喜歡人家，你若耽誤了人家，就算你是我兄弟，我也不會輕易饒過你的。”

“歡歡，你說什麼呢？我怎麼會.....”

“小鄧子，你想清楚再說？”洛清歡語氣裏面帶着些許威脅。

鄧子宵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歡歡，被你這麼一說，我突然覺得我不會是喜歡上文姑娘了吧。”

“天哪，我怎麼會認識你這麼蠢的人，你自己的感情你自己不知道來問我嗎？”洛清歡一臉無語。

“你說的對，我覺得女孩子像文姑娘那樣文文靜靜的就很好，我似乎一見到她似乎就心跳加速。”

洛清歡：“......”

她不想再和這個遲鈍的人說話的，他這不是喜歡上了文凝汐還是什麼？而且和着她這話的意思是說像自己這樣的不文靜就不好嗎?真是個重色輕友的傢伙。

但是洛清歡心裏又有點擔憂，鄧子宵和文凝汐真的合適嗎？還有他那個家裏，有他強勢的母親和幾個姐姐，能接受身份差了許多的文凝汐嗎？

“對了，歡歡，軒哥，我突然想起有個東西忘在上午去的店裏了，我現在去拿一下啊。”

“小鄧子，你陪我一起去啊。”顧燁霖說完便直接把鄧子宵拉走了，他也是見洛清歡與鄧子宵聊個起勁，便想個方法給洛清歡與鄧子宵一個單獨相處的空間。

洛清歡便朝着鄧子宵喊道：“改天再和你說你的事情啊。”因為畢竟涉及的兩個人都是他的不管，她不能不操心。

“小九，你幹嘛，你拿東西什麼時候不能去啊，非要趕着我和歡歡敘舊的時候啊？”鄧子宵一臉莫名其妙，一邊走還一邊吐槽地說道。

顧燁霖無奈地拍了拍他的腦袋，說道：“獃子，就是獃子。”

聽了這話鄧子宵這暴脾氣一下子就上頭了，“顧小九，你說誰獃子呢？你別以為你是個皇子就了不起。”

顧燁霖：“......”他當初是腦子不好使還是眼睛瞎了和這個傻子做了好兄弟，真的是丟人現眼。

房間裏面便只剩下了程瑾軒與洛清歡兩人，氣氛一時直接有些尷尬。

“歡歡，你真的和他在一起了嗎？”程瑾軒開口說道，嗓子低沉得讓人忍不住沉醉。

“是啊。”

程瑾軒瘦削的手拿起酒壺，給二人各倒了一杯酒之後說道：“那歡歡，軒哥，祝福你啊。”

程瑾軒的話語裏帶了許多苦澀。

“其實歡歡以你這麼聰明，你應該知道我喜歡你很多年了吧。”

“軒哥。”洛清歡聽了這話有些無助地看向他。

“歡歡，你不需要說什麼？你聽我說就好了。”

程瑾軒眸色深沉，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你說，如果我們兩個人有一個人活的沒有那麼清醒。”

“那麼歡歡，你覺得當初是不是如果我們彼此一個機會啊，結局會不會和現在這樣不一樣。”

“其實你和我本來就是一樣的人，你看似玩世不恭，其實活得最為清醒，所以從一開始你就沒給過我機會啊。”

“歡歡，我今日說這些不是要給你一些壓力，只是我真的準備放下了，你看你這麼無措的樣子，我會去心疼的。”程瑾軒終於笑了，這笑裏帶了幾分釋然。

他這輩子就這麼用心呵護過一個女孩，也見證了她從年少到如今亭亭玉立，讓人移不開眼。所以不管未來如何，不管她選擇誰，他都會一輩子守着她，他希望她可以一輩子過的好好的。

“不管未來如何，我們都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嗎？”

“嗯，是可以為彼此赴湯蹈火的朋友。一輩子不變。”洛清歡立馬堅定地說道。

兩人便碰上酒杯，相視一笑。

程瑾軒一口悶下酒，就當是咽下了所有的苦澀，事到如今，他也沒有什麼好不甘心的了，畢竟既然當初他不夠勇敢，這樣的結果其實早就在他的預料之中，再不甘心也不過是平添他的煩惱罷了。

“那好，你什麼時候和江珩來請我們吃頓飯啊，也讓我們這些好兄弟來給我把把關。”

“一定的。”洛清歡展顏而笑，這一次她完全發自內心。

其實程瑾軒對自己的感情洛清歡一直都清楚，但是她明白她很早就明白她和他是沒機會在一起的。

他是燕南王世子，皇帝把他留京也僅僅是作為質子，只是因為忌憚。而自己又是長公主之女，自己的親兄長也手握兵權，皇帝是絕對不會允許他們成兩姓之好，進一步壯大秦王的勢力的。

所以她一開始就管好了自己的心，從來也只是把對他的感情停留在朋友之宜上。

的確像他說的一般，她太過清醒了。

她對江珩的追求其實一開始也存了一分覺得他沒有什麼身家背景，最是適合做自己的後來，只是到後來，她深陷進去，這份感情也便變得單純了。

第二日，北魏和離國的隊伍便來到了京都，皇帝盛勢相迎，當日晚上舉辦了晚宴。

當今天下四分，北魏南暮離國西越並立，西越是游牧民族，草原為營，國力最為薄弱，其他三國算是國力不分上下。

北魏國前來的是太子蕭玦和其胞妹九公主蕭玉致。而離國派來的是聖女離若，離國聖女是冰清玉潔的天選之女，掌有實權。西越派來的便是大王子和三公主。

這是洛清歡第一次見到蕭玦，但是卻是第一次見到蕭玉致。

因為蕭玉致從來不做深宮裏的嬌公主，以女子身份從軍，且立下不少戰功，她的經歷也一直讓洛清歡好奇。

如今一見，洛清歡只想說百聞不如一見。

洛清歡覺得這蕭玉致真的是她見過最特別的公主，她頭髮高高地束起，以一根簡單的墨玉簪子別了起來，顯得尤其乾淨利落。她大步走了進來，眼神堅定，洛清歡第一次覺得一個女子怎麼可以如此英姿颯爽。

洛清歡覺得這個女子做了自己想做卻不敢做的事情，誰說女子不如男？

而再看離國聖女離若，是完全不同的風情，她一身紫色輕紗，微露出雪白如玉的肌膚，臉上帶着白色的面紗，只流露出那雙漂亮的眼睛，看了她的眼睛，似乎就會讓人情不自禁地沉醉進去，清純與妖媚都恰當好處地融合在一個人的身上。

相比之下，西越的大王子和三公主相比起來就相貌普通的很。兩人長相都比較粗獷，大王子塗爾干身材高大，臉上總是帶着憨憨的笑容，三公主塗朵五官也比較立體銳利，這樣生在女子臉上就完全算不上美了。

“本宮特攜舍妹來賀。”蕭玦首先開口，彬彬有禮，看上去是個溫潤如玉的公子，臉上帶着淡淡的微笑，給人的感覺很是舒服。

洛清歡覺得兄妹倆個眉眼相似，但是氣質卻完全不同，比起蕭玦這樣挑不出錯處的笑容，還是神情冷淡的蕭玉致讓人感覺更是舒服。

洛清歡處在這樣的身份，自然會思考很多，她很快想到了很多，天下之勢，本就分久必合，和久必分，尤其這蕭玦以洛清歡對他的了解應該是個有野心的。

而南暮與北魏的邊境其實主要靠程瑾軒的父親燕南王在守，但是燕南王的位置又如此尷尬，皇伯伯對他很是猜忌。

國家未來會走向如何，洛清歡不知道，而且一旦再發生戰爭的話，自己的哥哥免不了也要上戰場了。生靈塗炭，最終苦的其實都是百姓，這是洛清歡所不願意看到的。

而這一場宴會，也是暗波洶湧。

洛清歡打量了一會在場的眾人，她覺得每個人其實都是各懷心思。她還特別注意到皇帝下首的楚回雪，這麼長時間不見，她知道她已經在皇宮裏坐穩了位置。即使她冷若冰霜，還是深受皇帝寵愛，皇帝甚至送了無數珍寶給她只為了博她一笑。

雖然她外表還是一如既往地清冷，但是洛清歡不知道這樣的姑娘的心有沒有被這個吃人的皇宮給浸染。

還有自己的九表哥，若真的喜歡她，一個最受寵愛的皇子，一個皇妃，不知道他們這段感情應該何去何從，她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惋惜。

就在洛清歡打量楚回雪的時候，她不經意間發現還有一道目光也在打量在楚回雪，這便是那離國的聖女離若。

離若突然選擇開口：“我瞧雪妃娘娘的容貌倒是有幾分熟悉，不知是否曾在哪裏見過雪妃娘娘？”

楚回雪神色清微一變，幾乎沒有人注意到，她淡淡開口說道：“回雪身份低微，想必是聖女認錯了。”

離若笑了，“也對，興許是我認錯了。”就在這時候，離若的面紗突然被風吹走，她那絕美的臉龐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