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沉痛
“本王貌似聽到有人在思念本王?”
湛瀘還沒有回答,李承稷便帶着純鈞踏入了書房內。
他的臉上漾着幸福又調侃的笑,甫一進屋,眼神便準確無誤地鎖定在了蘇青雲的身上。
蘇青雲先是一愣,隨後旋即笑了,走過去道:“你今日怎又回來的這樣遲?”
天天這麼遲,想跟他好好說說事情,交換一下信息,都必須得熬夜。蘇青雲表示……天天熬夜受不住啊!
但蘇青雲這句話落在李承稷的耳朵里,可不是這麼個意思。
但見李承稷笑意愈發深邃,十分享受地看了湛瀘一眼,然後又炫耀地看了身後的純鈞一眼。
純鈞既無奈又傷心,在李承稷和眾人隨之看過來的目光下,只能抬手給蘇青雲敬了一禮:“屬下拜見王妃。”
蘇青雲雖然前世不怎麼喜歡純鈞,可方才倒真沒有真的懷疑純鈞便是那個內鬼,遂輕輕地點了點頭。
倒是湛瀘,看了純鈞一眼后,隨即錯開了視線。
要是換作往日,他鐵定早笑得比李承稷還要誇張,且十有八九又要放出一句“純鈞沒有媳婦”的話來嘲笑他了。
“王爺,王妃,屬下先行告退。”
湛瀘向二人行退禮。
純鈞見此,略微皺了皺眉,他覺得……湛瀘今天好像有點怪怪的。
“是王妃交代了任務?”李承稷問湛瀘,可眼神卻是看着蘇青雲。
蘇青雲便代替湛瀘回道:“是我才下的吩咐,正準備等你回來與你說呢。”
李承稷便點了點頭,揮手讓湛瀘先下去了。純鈞與吐蕊見此,也自覺地退了下去。
“是你查出線索了?”
李承稷料想應該是如此,遂等人都退下以後,便開門見山地問道。
蘇青雲點頭,將她自己整理出來寫在另一張紙上的信息拿給李承稷看。
“湛瀘今日回稟說,在樂福街上又看到了你的身影,手法與慈安街的如出一轍。且那幕後之人十分周全,今日那假扮之人也穿的深紫色衣裳。”
聞言,李承稷不禁看了看自己身上還沒來得及換下的深紫色華服,嗤笑道:“他們倒是嚴謹求實。”
蘇青雲沒有接話,等到李承稷將紙上她歸納出來的三點信息都看完了,方才繼續說道:“我剛才給湛瀘下的命令是,調查樂福街宅院中女子的身份。”
聞言,李承稷放下手中紙張,結合剛才看完的第三點,問道:“你懷疑突破口在這些女子的身份上?”
“正是!正所謂砍樹先砍根,王爺你想,你可是我們西唐的戰神,若想毀你名譽根基,需要給你冠上一個什麼樣的罪名,才能讓你永世不得翻身?”
李承稷聽得此言,不由一驚。
片刻后,緩緩地道:“若想我永世不得翻身,那至少也是謀大逆,或者勾結外敵的罪名才行……”
蘇青雲沉重點頭。
李承稷終於忍不住,霍然從椅子上站起來道:“可是,是誰這麼狠心,要我永世不得翻身,連子嗣延綿的機會都沒有?青雲,會不會是你想得太嚴重了?”
見到李承稷這樣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蘇青雲不禁嘆氣搖頭:“你啊!再是殺敵無數,冷血對敵,這顆心對待自己人,還是赤熱的。”
“對待自己人怎可不赤熱?”
李承稷理所當然地反駁,看着蘇青雲浮起一絲不太正經的笑容。
蘇青雲見之,一巴掌順手就拍在他的手臂上,訓斥道:“少給我嘻皮笑臉的,我現在在跟你說很嚴肅的事情!”
李承稷便斂了笑容,但還是道:“青雲,我還是覺得,就算是為了爭儲,也不至於做到這個地步……”
蘇青雲不由一愣,“你知道我接下來想要說誰?”
聞言,李承稷便徹底沉寂下喜色,面上浮起不可言說的沉痛哀愁。
蘇青雲見此,心中泛起絲絲縷縷的心疼。
是啊,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愚笨之人,怎麼可能不知道?
他只是,不願意相信罷了。
“我一心為國征戰,在國內理應沒有死仇。而現下唯阻了別人的路的,便是剩下皇子的儲君之位。”
“且……”李承稷難掩眼中失望,頓了頓才繼續道:“自從你與我說過六弟之後,我也有着意調查;一人無事之時,我也曾將往日種種翻來覆去地想。你想說的,是六弟吧?”
李承稷的聲色低緩,透着一股能繃緊人心弦的沉痛。
蘇青雲心疼至極,走過去擁住了李承稷,將他摟進自己的懷裏。
她原以為上次提過以後,又有錦華皇貴妃安慰,李承稷這樣一個出生入死、歷經血腥的人,失望之後很快就能從中走出來。
可她終究是錯了。
原來在他的心底,他到底是保存着一份希望,希望幸王不是那樣的人。
可一次次的調查驗證,一次次翻來覆去地回想往昔,他最終失望堆砌,沉澱成一種痛,埋在了心底。
“其實……”李承稷往蘇青雲的懷裏蹭了蹭,低低開口:“我一直在逃避。我從不是懦夫,唯在六弟這件事上,我其實一直在逃避。”
“青雲,其實我掌握的實際信息比你還要多,我甚至查到了六弟在太子還未被廢黜之時就私會朝臣。”
“他利用的就是看起來流連風月場所的楊風。楊風所供名單之上,除卻官職影響最大的原京兆尹沈丘,另外還有御史大夫關漢,諫議大夫伍群、封文英,晉陽縣令孫敬儒,定遠將軍王忠……”
李承稷的聲音越說越低,最後沒有說完便停了下去。
蘇青雲聽得心驚肉跳卻不意外,只無聲地撫了撫李承稷的後背。
他什麼都知道,那便好了。
“我聽湛瀘說,你今日去暗訪了城中可疑之處,可有收穫?”蘇青雲岔開話題,說起了暗衛之事。
說到暗衛之事,李承稷聲音正常了許多,道:“去的時候沒見到人,那是一座被他們棄了月余的院子。只能根據院子的大小、鍋灶用具等信息,推測出原來大約有十五至二十人住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