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思存
李承稷帶着蘇青雲回到了求凰閣。落地之後，並未停留，又直接將她抱進了閣內，輕放在墊了軟墊的座椅中坐好。
片刻之後，蘇青雲的眩暈之感消失殆盡。視線一恢復清明，就對上了他燦如星辰的雙眸。
“幹嘛這樣盯着我？”
蘇青雲不自在地側開了臉。
李承稷笑着移開視線，將煮好的羊奶倒入釜中，其內，是早已磨好二沸的青磚茶湯。之後又投入幾片陳皮，輕輕攪拌混煮。
不過片刻功夫，酸甜的氣息便縈入鼻息，令人口齒生津。
蘇青雲巴巴地咽了口口水，說道：“這個聞起來就好喝。你先前咽口水，該不會就是偷想到了這個吧？”
李承稷淺笑搖頭，反問道：“你以為本王跟你這小饞貓似的？”
“還偷想？本王就是想，也是光明正大地想。”
李承稷熟練優雅地舀水入釜，止沸育華，之後，便拿出一隻青花茶盞，給蘇青雲盛了一碗奶茶。
蘇青雲痴痴地看着。
這人煮茶，還是這樣的清貴典雅，一如從前。
一看就是勛貴公子，與單純的武將大有不同。
唉，這樣的人，她前世怎麼就不知道“看取眼前花，惜取眼前人”呢？
蘇青雲在心底暗罵了自己一句“眼瞎”，臉上卻是樂呵呵地接過了李承稷遞過來的湯匙，急忙地就伸進了青花茶盞中。
“慢點，小心燙。”
“我知道，我沒急着喝，我急着攪呢，攪攪涼得快。”
蘇青雲言出必行，頭也不抬地認真地攪着杯中奶茶。
“我給它取名，思存。”
男子低沉迷惑的聲音自對面傳來，蘇青雲攪拌的動作倏然一頓。
“出其東門，有女如雲。雖則如雲，匪我思存。”蘇青雲輕輕念出，隨後抬眸笑道：“恭王殿下今夜，倒是應了這求凰閣的名字。”
聞言，李承稷拂袖一笑，暢快道：“名字是在玉嶺關時就取好的。不過，身在求凰閣中，當做求凰之事。也算是，‘入鄉隨俗’嘛！”
聞言，蘇青雲拿湯匙一下一下地碰擊着杯壁，黠笑着道：“恭王殿下可知，直男開竅……妙不可言。”
這句李承稷倒是又從未聽說過，不禁斂了笑意問道：“此話何意？”
蘇青雲看着他迷茫的樣子，憋着笑低下頭：“恭王殿下此時不需要知曉，等成婚之後，我自會竭力引你開竅！”
李承稷不禁心中一跳，莫名覺得參透了什麼，又好像什麼也沒有參透，只雙耳迅速紅得發燙。
思存已溫，蘇青雲美滋滋地一口一口喝盡了，滿足地喟嘆了一聲。
“時辰不早了，我得回到主殿中去了。漓嬪的事情，還需要與錦華皇貴妃提上一提。”蘇青雲主動站起來道。
“我送你。”李承稷也跟着站起來。
蘇青雲笑笑，轉身走在前面。
回去的路上，李承稷沒有如淺荷一樣給蘇青雲掌燈。他只是拉着她的手，一步一步邁得又平又穩，自黑暗的道路，漸漸走向光明的主殿。
路上，蘇青雲不只一次地藉著黑夜的掩護看向他。雖然只是暗暗人影，瞧不真切，卻令她無比心安。
這一世，她一定會與他如今夜這樣，一步一步穩穩地，走向他們光明、安穩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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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華皇貴妃一直在殿中等着二人回來，若不是為了等他們，她此時已經睡上美容覺了。
進了殿中，到底是沒有成婚的男女，二人便也沒有再牽手，只並肩給錦華皇貴妃行了禮。
錦華皇貴妃在明座上含笑看着，眸中盈有淚光。
多麼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光站在那裏，就令她情不自禁地想起，求凰閣初建成后，自己與聖上同登求凰閣的那天。
因着時辰已經不早，蘇青雲便沒有與錦華皇貴妃說別的，直接開門見山地與她說了康壽宮中見聞。
錦華皇貴妃聽后，先是驚怒，之後又讚賞點頭，道：“本宮就知道你急着想出去，是想與稷兒去探探那魏都知虛實。倒沒曾想到，真讓你們追到了。”
“母妃，是青雲想得周到。她一次便猜中了是康壽宮，兒臣與青雲，實則是先到的康壽宮，早就等候在那。”
“哦？”錦華皇貴妃目露驚訝，眼神卻是含笑盯着李承稷不放。
知兒莫若母，知母莫若兒。
李承稷一看錦華皇貴妃這樣子，就知道是在故意打趣他，遂不自在地以拳抵唇，咳了兩聲。
錦華皇貴妃顧念着蘇青雲的臉皮，便沒有言語什麼，只轉過身看向蘇青雲，溫和地道：“雲兒，你說的，本宮會細細調查。不過現在時辰也不早了，本宮讓淺荷送你到宮門口吧。”
“你們到底還未成婚，出了這毓秀宮的門，還是避諱些的好。莫要在此時落人口實，引起不必要的風言風語。”
“臣女省得。”蘇青雲起身，福禮道：“那臣女便拜別錦華皇貴妃。”
蘇青雲走後，李承稷便徹底嚴肅了神色，揮了揮手。
秀荷應喏，帶着宮女全部退下。
“稷兒這是？”
“母妃，青雲今晚在康壽宮時說，上次湘潭水榭中她險些遇害，也是漓嬪設計。不知母妃可知此事？”
錦華皇貴妃點頭。
李承稷心中微震。
難道，漓嬪與幸王，真的……
李承稷一時未敢深想，便又道：“母妃，青雲今日還說，幸王其實，也不若兒臣曾經以為的一般良善。她說此次兒臣遇劫，其後定有幸王身影。且還舉例，此次風波之後，受益者最大的便是幸王。母妃……以為如何？”
聽到李承稷說出這番話，錦華皇貴妃也像李承稷初聽之時一樣怔愣。
然而略微沉吟片刻之後，錦華皇貴妃卻是答非所問：“稷兒以為如何？你可相信雲兒所言？”
“兒臣自是相信青雲說的話。只是兒臣……”李承稷閉了閉眼眸。
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在聖上的其餘五子之中，李承稷除了最為敬佩廢太子大哥，其後最為看好的便是么弟李承冕。
承冕兒時最不被看好，卻並未因此妄自菲薄、自甘墮落，反而發奮圖強，年紀輕輕就在西唐文壇中享譽盛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