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廢黜
方清微將嬪被害的真相透與錦華皇貴妃以後，錦華皇貴妃當機立斷，迅速查到了皇後宮中的二等宮女、嬪大宮女等一系列人證物證，將真相稟於了唐皇李昶。
唐皇李昶聽后震怒非常，第二日早朝，直接頒佈了廢后詔書。
越王當堂反對，被杖責二十。
朝堂上一時靜默如無人，每個大臣都眼觀鼻鼻觀心，把自己當個擺設。
丞相蘇衡不動聲色地看了李承冕一眼。
果然，片刻后，唯有幸王一臉為人鳴不平的樣子站出來，啟奏道：“陛下，沈氏乃儲君之母，我朝祖制，向來以母為貴，儲君之母，萬不可是一個庶人啊！”
“所以，兒臣懇請父皇，就算是看在儲君的份上，就饒了沈氏這一回！”
李承冕這話不說還好，一說，皇帝怒氣翻湧的目光“唰”地一下就盯在了太子李承靖的身上。
而且，“儲君”這個詞實在是太刺耳，刺耳到唐皇李昶的眼神犀利如箭，刺得一直未曾開口的李承靖都不得不開了口——
“陛下，兒臣母妃此次確實有失皇后高德，陛下廢后，兒臣並無疑議。”
李承冕聞言，一臉震驚。
他看了看身上鮮血淋漓，卻依舊堅持跪在殿外階前的越王，不可置信地脫口而出道：“大哥，你竟是連你的母妃也棄之不顧了嗎？！”
此話一出，朝堂上頓時唏噓一片。
蘇衡看了看幸王，沒有說話。
太子李承靖本是“明辨是非”“大義滅親”的樣子，可經過李承冕這麼一渲染，倒讓朝臣們覺得，太子並非高山仰止，只是生怕被皇后連累。
初時，他的舅舅沈丘被抄家，太子殿下就是這般“高高掛起”的姿態，他們或可理解一二。可如今輪到了他的生身之母，他居然也能如此冷血。
要不是幸王殿下提起太子，他從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這樣，不免令人唏噓心寒。
李承靖的臉色漲得通紅，他急速地道：“陛下，兒臣只是謹記‘以德服人’。無論是誰德不配位，都應該……”
“夠了！”
唐皇李昶雷霆大怒，一聲喝止之後，滿堂寂靜。
“太子，你可是國之儲君！一言一行皆受天下萬民揣測。”
唐皇李昶緩了一口氣，繼續道：“冕兒思慮簡單，可說得也有道理。兒女護母乃是人之常情，既然他有此問，說不定天下萬民也有此問！這、是否也是你德不配位之處？”
李承靖聞言，撩開襟袍跪下道：“陛下教誨得是！兒臣有德不配位之處，還請陛下責罰！”
“好！”唐皇李昶直接自龍椅上站了起來，口諭道：“太子德行有失，名損東宮，朕今口諭：‘黜廢太子！’”
唐皇李昶此話一出，朝堂頓時更加寂靜。眾位大臣一時間連呼吸都忘了。
蘇衡短暫的驚愕過後，恢復了如常神色，依舊未發一言。
朝堂靜謐了片刻后，才諫聲如潮：“臣等懇請陛下三思啊！太子儲君乃國之根本，萬不可輕言廢棄！”
“你們為他求情做什麼！”唐皇李昶在位十四年，第一次動如此大的怒火，“方才是他自己口口聲聲德不配位者，無論是誰，都應該廢黜！”
大臣們當中的一些人順勢閉了口。
可仍有許多人，繼續為太子引經據典、據理力爭。
唐皇李昶便看向了蘇衡：“丞相覺得朕此舉如何？”
“陛下思慮得當，發於君德而順於萬民，臣以為，並無不妥。”
李承冕聞言，有瞬間的意外。
然而也僅僅是瞬間。
瞬間過後，他便十分輕蔑地看向了蘇衡——原來，儲君位前，並不只是他一人喪心病狂。
為了恭王李承稷，丞相的狐狸尾巴也藏不住了！
唐皇李昶卻又看向了李承靖。
李承靖再是耿直，再是單純，此刻也能明白帝王的心思了。
沈丘已定下死罪，沈氏也已幽於冷宮，下一個，必須是他太子李承靖！
“兒臣，領旨！”
李承靖慢慢伏於地上，磕頭謝恩。
唐皇李昶看了一眼跪伏在玉階下的太子，終於覺得近年來鬱結在心中的一口氣舒散了許多。
可他仍然一甩衣袖，憤然離朝。
劉公公急忙高唱道：“退、朝——”
文武百官當中還有再想諫言的，急忙奔向殿外，追去太極殿；但本就是濫竽充數走走過場的，哀嘆一聲便就漸漸散去。
蘇衡與李承冕深深對視了一眼，轉身離開了大殿。
片刻后，朝堂內外，只剩下仍舊跪伏在地的太子，站在太子身後的李承冕，以及直跪在殿外階上的越王。
李承冕冷漠地看着遲遲還未起身的李承靖，心中某個地方，被快意一點一點地快速填充着。
可那地方始終未曾被填滿。
李承冕不禁攥緊了手指，方才丞相臨走前與他對視的那一眼，他們都從對方的眼裏讀到了兩個字——宿敵。
雖然如今皇后沈氏倒了，但在中宮虛懸的情況下，誰都是庶出。
李承冕的目光掠過根本他極在意的越王，放得更遠。彷彿要透過皇宮圈禁的一方天空，看到蒼天的更深處去。
皇后之下便是皇貴妃，皇貴妃所出，僅有恭王李承稷一人。
看來，以後他的目標，越王只能從並列第二的位置上跌下去，為恭王李承稷讓開一條通向死亡的道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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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知院，丞相書房內。
經歷過幾次信仰崩塌起伏的蘇青峰，在聽說了太子被廢，而自家丞相父親在朝堂上一句話都沒替太子求情以後，已經能比較淡定地接受了。
倒是蘇青雲一副吃驚不小的樣子：“什麼？太子殿下被廢黜了！”
這比之前世，又是一處變化。
不過只是改變了時間和表面原因，真正的原因和結果，蘇青雲仔細思索了一番，還是沒有變的。
蘇青峰淡定地接受了以後，也能淡定地思考問題了，只聽他問道：“父親今日順着聖上，是否還是為了太子殿下着想？”
蘇衡讚賞地看了一眼兒子，點了點頭：“聖上忌憚太子名望不是一天兩天了，恐怕想廢黜太子，亦不是一天兩天了！若是為父今日還替太子說話，太子恐怕將性命難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