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5章 在烈火中崩潰

第1835章 在烈火中崩潰

短暫的夜黑悄然結束,在太陽升起前,濃郁晨霧悄然瀰漫整個巴黎平原。

世界陷入一種濕漉漉的迷茫中,濃厚霧氣不但遮掩了法蘭西島與兩座橋頭堡的魅影,圍城大軍也恍若消失一般。

攻守雙方已經互相看不到彼此,但他們都明白,無論今日天氣如何,一場戰鬥是無可避免了的。

駐守在兩座橋頭堡的勇士們不得不全神貫注事態的發展,他們拿了錢財、得到了大主教的聖水祝禮,一時間群情激奮將死亡的可能性完全拋諸腦後,如今最初的亢奮已經平息了,駐守堡壘的人們都明白,自己即將面臨野蠻人的猛攻。

圍城軍會首先攻擊那座橋頭堡?

南堡?北堡?還是同時遭遇攻打?

兩座堡壘的守軍可以確定一件事,就算有着橋樑連接,他們與法蘭西島的交通基本被切斷了。畢竟野蠻人一旦發動攻擊,橋頭堡將遭遇四面八方的打擊。

哪怕是橋頭堡,它本身就是一座小型堡壘。無論南堡還是北堡,都建設有小型的石圍牆,以及核心的那座塔樓。兩堡的存在並沒有堵塞橋樑,在和平的日子裏,堡壘守軍完全充當門衛,站在橋樑處盤查往來法蘭西島的人們。彼時的橋頭堡就彷彿一座門衛亭,它的軍事防禦作用無法顯現出來。

如今,橋頭堡終於得以展現它最根本的價值——鎮守橋頭,阻止敵軍攻擊主城。

正因為兩堡是毗鄰道路建設,它們不

曾堵塞道路、不曾堵塞橋樑,黑狐在觀察到實際情況后,就確定了自己的作戰方案。

他完全不需要將堡壘徹底摧毀,只要以各種方法殺死守軍就好,一座無人把守的堡壘將無法干擾圍城軍佔領橋樑。

甚至於,如果橋頭堡僅有個別士兵守衛,且那些傢伙嚇得緊鎖大門躲起來默默不出聲,圍城軍也可以完全無視它。

黑狐估計這樣的情況,那便是軍隊開始走過橋樑攻擊法蘭西島堡壘正門,該死的橋頭堡守軍躲在高出放箭偷襲。守軍既然有這麼乾的可能性,兩座橋頭堡就該全部搗毀。

攻擊有先後,他的方案就是在今日晨霧散去后立刻對着北堡來一通組合拳,以求一戰勝利。

濃霧也無法遮掩圍城軍已經逸散的惡意,北堡守軍能透過霧氣聽到不遠處的隆隆嘈雜聲。他們以為有千軍萬馬在運作,事實與他們所想的也基本一致。

守軍百夫長對戰事不報任何幻想,他現在非常討厭霧氣蒙蔽雙眼,自己看不清敵人的情況只能通過隆隆聲瞎猜,真是難受死了。

過去一宿,廣大守軍戰士都是囫圇睡去了。他們今早清醒,因面臨戰鬥,一個個又迅速清醒。

百夫長給每個戰士發放黑麵包,又輔以黃油和乾酪,木碗裏則是濃稠的菜湯。

在日常生活里,大口嚼食黃油是非常奢侈的,普通戰士看看手裏的食物,估計自己怕是在吃人生中的最後一餐。

至少,

人生的最後一日還有拳頭大的黃油啃,自己平凡的一生從未這般奢侈過。

戰士們擠在主堡內集體進食,見兄弟們吃得差不多了,已經換上全套甲衣頭盔的百夫長振臂呼籲起來:“伯爵大人待我們不薄,我們今早吃了豐盛的一餐,我感覺渾身都是力量。等霧氣散去,那些野蠻人應該就會進攻了。都打起精神來!我希望等到太陽落山時,城牆下都是野蠻人被燒黑的屍體。”

大家紛紛舉起右拳響應號召,偏偏有戰士多舌地反問一句:“我們吃的難道不是最後的一餐?”

“你蠢啊!”百夫長真是受不了部下的烏鴉嘴,他舉起拳頭像是要大人,然後苦笑反駁:“怎麼可能是最後一餐?伯爵大人為支持我們長期作戰,可是給了我們大量的黃油、乾酪,以後一段時間我們天天都吃這樣。只要這樣,我們就有無窮的體力和野蠻人戰鬥。”

聽起來百夫長就是為了長久駐守做好了全套的準備,那些意志有些動搖的士兵又被激發了鬥志,樂觀情緒迅速蔓延整個主堡。

其實百夫長對守城沒有十足的信心,野蠻人攻勢速度極快,他們自抵達塞納河口再殺到巴黎城下,全程還不到一周時間。就算敵軍有船隻便利,速度也實在太快了。

百夫長繼續為部下加油打氣:“兄弟們,你們都不要忘了我們還有盟友!只要蘇瓦松伯爵的軍隊發起進攻,一切都會好

起來。蘇瓦松的騎兵將從北方突入,馬蹄將踏平野蠻人的岸上營地。我們只要堅持到那個時候就好了。”

他的話實在說動了很多人,就連巴黎伯爵都沒有說過這種話,合轍困守河心島的軍民還能得到蘇瓦松伯爵的拯救么?至少,大家並未處於絕對的孤立。

趁着士氣不錯,百夫長立刻命令:“該把煮濃湯的陶瓮替換了。把我們的厚陶瓮搬上來,我們把那黑色的東西煮到冒泡,等到敵人開始攻擊時,給他們來一個灌頂攻擊。”

守軍群情激奮,很快他們就開始熬煮瀝青。

牛油、羊油均可作為食物,如今他們就是瀝青的添加劑。倘若它們再向其中加入一些硫磺粉末,就能配置出更高級的守城武器了。

主堡的鐵柵欄已經放下,百夫長估計到敵軍怎樣衝撞沒有數日功夫肯定撞不開大門,敵軍唯一的破城方案就只能是爬牆。到時候守軍以石塊、熱水、糞水對付敵人,抓住機會就把易燃的黑色物質潑下去。

所以守軍一邊在熬煮瀝青,一邊也在將戰士們的新鮮糞便收集起來。穢物污染傷口會導致迅速感染,其中原理他們固然不清楚,通過生活經驗乾脆開始配製這種惡臭的武器。

一邊是濃厚刺鼻的瀝青氣息,一邊又是糞便的臭氣,兩個堅固的陶瓮正被薪柴加熱,霧氣還沒有完全散去,橋頭堡內已經是臭不可聞了。

不過,守軍已經能看到圍城

軍的真容,他們已經用木條沾水遮掩口鼻,事到如今敵軍的情況足夠吸睛,隨時可以聞到的臭氣怪味都變得無關緊要。

百夫長握緊劍柄,他透過主堡的觀察孔看清了外面的一切。

“兄弟們,野蠻人就要攻擊了,準備戰鬥!”他正式下達了作戰命令。

因為北堡不遠處的空地,一支軍隊已經集結完畢了。

其實在晨霧散去后,黑狐注意到亟待攻擊的橋頭堡居然又燃起了已經很熟悉的濃煙,那煙霧呈現濃黑色,與自己繳獲的那一坨又一坨黑色物質顏色相近。他本就估計敵人還會使用秘密武器,這下該死的濃煙就是完美的佐證。

原本黑狐還命令部下突擊製作了一批長期,還組織了一些勇士做先登。

這樣看來敵人既然早有準備,自己也就犯不着讓勇士去送死了。

朝陽令濃霧消散,今日天氣依舊不錯,就是空中的團雲多了些。

黑狐的身後聚集着一支特殊的軍隊,原本的爬牆部隊臨時解散,以至於他彷彿要用輔助部隊將橋頭堡攻破。

亟待攻城的戰士們也都非常好奇,黑狐大人不讓人爬牆攻城了,兄弟們反倒是肩扛、拖拽大量的松樹。緊靠着火攻,就能把敵人的堡壘毀滅?

黑狐的商人思維使得他非常厭惡風險,也使得他不得不開動腦筋找尋某些低傷亡取勝的奇招妙招,他現在想的招數因過於奇怪,能理解他的貴族、軍官可謂屈指可數。

巴黎伯爵,你既然喜歡火攻,我就還給你火攻。我倒是要看看,是你的火兇猛,還是我的兇猛。”

面對橋頭堡狠狠低語的黑狐猛然回頭,對着待命的部下呼喊:“兄弟們,給我們的木車點火!其他人,開始點燃你們的松木。牽拉草垛的人,做好突擊貯備。”

他又是一番號令,攜帶五花八門工具、器具的人,開始向著北堡緩慢推進。

戰士將“公牛”投石機組成矩陣,通過簡易的標尺量具,以橋頭堡那晃動的人影做慘遭出,將投石機佈設到距離堡壘約莫一百五十米的位置。

扭力彈弓安置於手推車上,戰士又以投石機矩陣為參照,佈置好彈弓矩陣。

接着,肩扛輕型十字弓的戰士也就位了。

他們站在絕對安全的位置上,大家都確信以守軍那拙劣的木弓,即便站在高處拋射,也難以將箭矢打到自己所在的位置。反倒是兄弟們的各色遠程武器可以發揮威力。

黑狐身邊聚集起一些親信,此戰老埃里克又成了施行火攻戰術的前線將軍。

畢竟也沒有人相信,以黑狐那肥胖的體型能健步如飛,還不如讓一個年老但腿腳輕便的經驗豐富老將執行具體操作。

昨日準備的木車堆滿了木料,經過好一番折騰整個木車才燃起明火。

北堡之外有着大量篝火,吃飯的時間已經過了,隨着太陽升起,今日又是一個比較燥熱的夏日,那些篝火與烹飪沒有關係,

橋頭堡的守軍驚訝地注意到,敵人居然在試圖點燃大量的木頭。

圍城軍隊聚集出一支明顯的攻城部隊,野蠻人的陣營里居然濃煙滾滾,好似有一輛龐大的木車居然燃燒起來了。

守軍看不懂圍城軍的意圖,唯有百夫長感覺到事態有些不妙。

此時,老埃里克心滿意足地走近黑狐,自信笑道:“木車終於點火了,很多大樹也燒起來了。行動嗎?”

黑狐深深地點點頭:“行動。”

“好嘞!”

他又囑咐一聲:“敵人肯定會用該死的黑油,你們都小心點。”

“哈哈,他們最好使用,這樣會使烈火更旺。”

黑狐做指揮官總覽全局,老埃里克做執行者,一批友軍以騎兵集團的姿態饒有興緻的圍觀。

博杜安與海因里希已經獲悉黑狐即將使用一種難以明說的火攻招數,兩人為了避免大火傷到自己,也就組織大軍圍觀,順便也是向法蘭西島示威。

同時,丹麥軍隊雖然沒有參與圍城,拉格納還是派出了一小撮人遠程觀察這邊的動靜。他實在有着自己的尊嚴。那個黑狐算什麼東西?狐狸家族慢着在自己的丹麥人社區挖牆腳(收編自由漁民),一直弄得自己實力緩慢削弱。出於私人感情,只有羅斯王現身了,拉格納才樂意大搖大擺走去和好兄弟深談,黑狐其人不上檔次,貴為丹麥王的自己親自拜訪,顯得自己不夠尊貴。

很多雙眼睛看着聚集一團的攻

城軍,倒要看看黑狐打算怎麼處理。

終於,宣示進攻的號角吹響了!

一批身披板甲衣喊着號子推動燃燒的大木車前進,他們一手推車一手將大圓盾舉過頭頂,此舉就是為了避免被那可燃的黑油澆一身燒死,所以他們其實已經渾身濕漉漉,首攻的兄弟們自認為做好了防火措施。

這下子,再遲鈍的守軍士兵也看得出圍城軍要施行火攻了。

先於燃燒木車衝撞的是天空中飛來的無數黑影。

投石機、扭力彈弓集體對着橋頭堡發動一輪齊射,當即就打得石牆、高塔垛牆石屑橫飛。本輪打擊沒有造成任何守軍的傷亡,倒是大大削弱了守軍士氣,他們東躲西藏,畢竟就算戴着頭盔,一樣能被從天而降的石塊砸裂腦袋。

城牆根本不敢多待,守軍紛紛藏到安全之地,好似土撥鼠鑽進洞窟,連木車之下都能藏着數名守軍。

第一輪攻擊剛剛結束,一些大膽守軍就從五花八門的藏匿地探出頭,怎料空中有傳來嗖嗖聲,箭雨打擊從天而降,這下終於有倒霉蛋被擊傷肢體,無奈捂住傷口又躲了起來。

很快,各色武器進入自由射擊階段,石彈、鑄鐵彈丸、箭矢持續攻擊橋頭堡,黑狐完全不奢求它們能打死打傷幾個敵人,只要壓制住守軍就好。

如此一來,老埃里克完全是硬頂着己方的彈幕強行推進,他的頭頂就是無數石彈、箭矢飛躍,要是友軍打偏了,搞

不好自己也會中箭陣亡。

他們硬着頭皮將燃燒的木車推到橋頭堡正門下,本來大家也知道就算組裝了衝車也撞不開大門,他們將勝利訴諸於火攻。

“到此為了!”老埃里克一聲怒吼,“我們該撤了。下面讓別的兄弟來。”說罷,推車的二十多人,依舊將圓盾舉國頭頂撒丫子跑了。

守軍被石塊箭矢打得不敢冒頭,他們透過一些觀察孔,都注意到城牆下出了一輛熊熊燃燒的木車,並沒有敵人爬牆。

正當守軍百思不得其解時,他們又注意到大量敵人扛着燃燒的木頭就衝過來了。

守軍百夫長下令按兵不動,只要敵軍不爬牆,自己準備的黑油就沒有使用意義,他就是不懂圍城軍到底在幹什麼。不過當他意識到真相時,一切已經太晚了。

守軍沒有做出任何實質性反擊,其實也是因為黑狐命令部下將各種可燃物扔了就跑,兄弟們根本不給守軍反擊的時間窗口就撤回安全地帶了。

他們以橋頭堡正門為進攻中心,多人合力肩扛燃燒松木,戰士們將之扔到牆根就撤。

在堆砌一些松木后,拖曳打捆草垛的戰士沖了上來。

黑狐拆毀了一些佔領的村莊,曾經村民為了確保飯定不漏水,可是使勁向房頂堆砌茅草,順手還要再推上一些泥巴加固。

泥土早已乾燥,混了土壤的草垛不可能充分燃燒,遂在燃燒時必然騰起驚人的灰白色強忍煙霧,黑狐要的就

是濃煙的嗆人刺眼,然後配上新鮮的松樹,令窒息來得更恐怖。

就好似龐大木教堂不慎着火后,困在其中的人們往往是被熏死、窒息死,若是剖開屍體可見肺葉都被炭黑粉末填滿。被熏死的人最後才被大火吞沒成灰燼……

黑狐對兄弟們誇下海口,所謂將橋頭堡守軍做成熏肉,他正踐行自己的方案。

五花八門的可燃物向橋頭堡堆砌,愈演愈烈的大火強烈刺激着圍城軍的破壞欲,且大火本身就激發了人們刻在骨子裏的那種渴望——總想再添一把柴。

大量打捆草垛拋到燃燒的木料上,因為扔過來的草垛數量龐大,它們開始形成環繞整個橋頭堡的濃煙屏障。沉重的灰黃色濃煙瀰漫整個橋頭堡,實則進攻的戰士已經脫掉甲衣,出於對熱力的恐懼,他們僅着遮羞布就繼續帶着可燃物沖向愈發恐怖的火場,他們也必須快去快撤,多呆一秒怕是自己都能被燒傷。

至於守軍情況如何?應該已經被熏死了吧?

更多新鮮的小松樹被十多人合力運到火場,被澆了塞納河水的戰士們剛剛抵達火場外圍,身上的水基本被烤乾了,當他們撤回來時渾身鮮紅髮燙,頭髮也乾燥得好像一點就着的枯草。

黑狐背着手滿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多虧了巴黎伯爵製造的環城木圍牆,還有被清空的村莊,以至於自己現在無論是製造浮橋還是施展火攻,所需成本都是很

低的。

再說,製造一座巨型火炬之於羅斯根本就不稀奇。

羅斯王國早在部族時期,就設立的光明節造火塔的傳統,西行的軍隊雖說大部分不是正牌羅斯軍,鑒於每年的光明節都是人滿為患的盛會,大家不參與火塔建設,沐浴在火塔造就的溫暖中實在是幸事。

戰士們乾脆抱着創造火塔的心態令橋頭堡北堡的大火愈演愈烈,至於其中的守軍都成了血祭奧丁的祭品了。

很多人想起來,當年那個法蘭克人扶持的偽丹麥國王霍里克,就是這樣被羅斯大王當做祭品,安置在一座火塔上燒了祭諸神的。

這一次,祭品着實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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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里克的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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