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宮辯2
“公道？且不說劉貴妃有沒有害死你的母親，難道你討公道的方式，就是殺了自己的手足嗎？你二哥從未做過傷害你的事，你何苦要取了他的性命？！”
李乾暴跳如雷，看樣子被氣得不輕。
“他是劉絮柔之子！殺了他，劉絮柔就會心痛！就能達到我報復的目的！再說了，歷朝歷代，手足相殘的人還少嗎？就連父皇你的手上，也沾染着自己親兄弟的鮮血呢。怎的眼下，父皇卻有臉來指責兒臣呢？”
李允譏笑道。
“放肆！”
李乾怒吼一聲，欲給李允一巴掌。
但是李允的反應十分迅速，攔住了李乾的手，終是沒有讓他打在他的臉上。
李乾面上閃過一絲震驚憤怒之色，但在與李允僵持了一會兒之後，面上的震驚和憤怒在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悵然和無力。
也是，一個父親被自己的兒子困住，並被言語侮辱，已經是夠能讓人抓狂的了。
更何況這李乾一直以來都呼風喚雨，站在權力最頂端的帝王，無論是身份上還是心理上，都比尋常人更難接受。
他有此反應，也是很正常的。
不過，雖然葉了了覺得李允做得過分可恨，但她也絕不會大度到去可憐他。
“可是劉貴妃，並沒有殺害你的母妃！你心頭的這份恨來得莫名其妙，根本毫無道理！你的二哥，更是死得冤枉！”
以前李乾不懂皇子之間爭奪皇位時，他的父親為何會那般生氣。
但是現在，他懂了。
他雖然是一個帝王，但更是一個父親。
沒有哪一個父親，願意看到自己的孩子為了一個皇位這般的自相殘殺。
眼下他已經失去一個孩子了，而讓他失去這個孩子的人，是他的另一個孩子。
他的心，就像被人剜去一塊般的痛。
記得上一次這般的痛，還是在被手足誣陷，然後被自己的父親冤枉，最後被流放去兵亂之地的時候。
那個時候，他就發誓自己要變得強大。如此，就不用再受那樣程度的痛了。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二十幾年後，他又再一次嘗到了這樣的痛。
也是這個時候，他明白過來這麼多年的帝王之路，並沒有讓他練就一顆石頭之心。換而言之，他並沒有強大到不用再受這樣程度的疼痛……
“哼！沒有殺害？父皇，這麼多年來你的眼裏心裏就只有劉貴妃一個人。母妃死忌，你在她那裏飲酒作樂，母妃生忌，你還是在她處飲酒作樂！在你的心裏，母妃算什麼呢？”
以前，身邊的所有人都告訴他，他的母親一個很好的人，頗得他父皇的寵愛。
他信了，認為自己的父皇是愛着自己的母親的。
可是後來再長大一點，他發現事情並不像他想像的那般簡單。
於是，他便會有意無意地試探着他。
在他面前提起他母妃，他母妃最愛吃的東西、最愛的花；他母妃的生忌、他母妃的死忌……
總之一切能夠試探到他父皇對他母妃心意的東西，他都試過。
然，他試下來的結果都不盡人意。
當他在他父皇的面前提起他母妃生忌或者死忌的時候，他的父皇沒有一點特別的反應，好像全然不記得這兩個日子的特殊；而當他在他父皇的面前提前他母妃最喜歡的各類東西時，他的父皇還是一如既往地冷淡，沒有任何特別的反應……
這樣的結果，致使他對自己父皇對母妃的情意，產生了懷疑。
但是……懷疑歸懷疑，後來的日子他還是會不停地為他找借口。安慰自己說他父皇之所以對那些對於他母妃特別的日子和他母妃喜歡的東西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是因為他將這些情意都深深地掩藏在了心裏。
總之，他就是不肯承認他的父皇對他的母妃，沒有一絲一毫的愛。
而他之所以承認這一點，是在他的妹妹告訴他劉絮柔害死了他們的母妃和肚子裏孩子的時候。
他認為李乾但凡對他的母妃上點心，都應該查到他母妃當初的死不是意外，不至於讓劉絮柔逍遙這麼多年，繼而享受這般多的恩寵。
想到自己的母親和未出生的胞弟慘死，而兇手卻在後宮呼風喚雨，享盡恩寵。
且將來，其子很有可能登上皇位。他與妹妹又要在殺母仇人的眼皮子底下，過上一輩子仰人鼻息的日子。
加上他又是真心實意的喜歡葉了了，想護下她，於是他的心裏，就再也忍不了了。
他打算爭奪皇位，實現自己想要的一切，讓做下惡的人得到自己應得的報應！
“你的心裏，到底有沒有過母妃？她可是為了給你誕下子嗣而喪了命！可你呢？美人抱在懷，從來不會想起母妃的生死兩忌。這麼多年來，我從來沒有在你的口中聽到關於她的任何話語！在你眼裏，母妃到底算什麼？一個為你生兒育女的工具嗎？”
他無法接受自己的父親對自己的母親沒有一點點的愛，更無法接受在自己的母親因為為了自己的父親誕下子嗣而慘死之後，自己的父親對此事卻無動於衷。
在他的心裏，沒有愧疚、沒有思念……好像這個曾為他生兒育女的女子從來就沒有存在過一樣。
他受不了這樣冷漠的父親，卻又對另一個女子恩寵又加。
而那個女子，卻又是殺害他母親的兇手……
李乾不知道是心虛了，還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看着李允，卻遲遲不見他開口接話。
“你說話啊！你說話啊！你怎麼不說話了？”
這時李允不甚激動的扶住了李乾，好一陣搖晃。
“朕是帝王！”
李乾甩開了李允的手。
“你知道什麼是帝王嗎？不能有常人之心，不能有常人之情。你怪朕忽略你母妃，可這麼些年來，瀛兒凌兒苑兒有的東西，你和默兒都有。朕可曾虧待過你二人分毫？！要說虧待，朕唯一虧待的便只有皇太子！而對於你兄妹二人，朕問心無愧！”
李乾這番話說得擲地有聲，叫現場很多人都震到了，包括葉了了。
他說，他的這幾個兒女，他誰都沒想虧待。
唯一虧待的，只有李黎……
李黎若是聽到李乾這般說，心情應該會是很複雜的吧。
畢竟……李乾知道他對他有愧，而不是覺得無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