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有點中意
“我知道。”元雪菜捂着臉嗚嗚的哭起來,又被姚曉漁扯到菜地里。她看到元雪菜哭的臉都猙獰了,完全是涕淚橫流的。心裏不禁也有點同情。於是說:“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清楚行不行。不然你想讓我怎麼幫你?”
元雪菜其實年紀也不大,哭累了,就垂頭,半天才發出一點帶着鼻音的哭腔;“我不想再這個地方呆了,我想我爹了嗚嗚嗚...”
她又要哭。二人卻聽到外面的腳步聲,原來是過來裁衣服的師傅來了。今年年底發了糧食和布票油票,元家已經商量做衣服。師傅現在已經請上門。
過了一會兒傳來了門栓和門框撞擊的聲音,元玉翠踢踢踏踏的出門把人領進來,元雪菜只能把聲音收了,帶着一點擠出來的微弱聲音說“我覺得這裏不是我家,我想嫁人,我想嫁出去就有真正的家,不用看人臉色了。”
她收了音。卻見姚曉漁把手帕遞過來說:“我還以為是什麼事情,你受了委屈,心裏難受是不是。”
她其實平常沒有這麼溫柔,主要是瞥見這人哭的太搞笑了。
姚曉漁有點覺得自己完全一點同情心都沒有,於是只能幹巴巴的安慰道:“你嫁人也不用這麼著急,總要好好看人,你總不會因為那是元玉翠的相親對象才去跟人套近乎吧,就想證明自己比元玉翠強?有意思嗎?
你自己想清楚,你是喜歡這人還是為了爭一口氣呢?”
她也就隨便說說,誰知道元雪菜一副眼神獃滯到心虛的模樣。
姚曉漁起身要走,誰料元雪菜又開口:“不是的,我也有一點中意他。”
元槐是大年三十的前一天回來的。他提着兩包的綠色行禮,厚厚重重的壓在肩膀上,等到鎮上。元松已經在家等待了。誰知前幾天一封信寄過來,約定好在鎮上的供銷社見面。姚曉漁便偷偷把信塞到了枕頭下面。然後提了個籃子去了鎮上。
這幾天村裏頭殺豬,走親戚回娘家的也多。路上到處都是牛車,三輪車,之類的。有趕着羊的。姚曉漁坐在供銷社面前等。倒是看到牛斌提着一個毛巾往外搬年貨。因為是年關,哪怕風氣緊張,依舊是熱鬧非凡,排着隊都等着買東西。明天以後的七天這裏都不開門。
她心裏藏着事,就打了聲招呼,過了一會兒小張看看到她,還打了聲招呼。
姚曉漁也打了招呼,她也不是經常來供銷社。但是這裏人都知道她跟着牛斌學開車,連王經理覺得姚曉漁以後說不準還有出息呢。一般人能一個人做主跑來學車嗎?更何況牛斌還一口一個徒弟的喊。
這年頭開車的都喊“師傅”,可見牛斌的面子。
小張說:“你怎麼站在門口等,今天風可大了。左右就歇息一會兒。我給你搬個凳子。”又問她是不是來等人的。姚曉漁點頭說:“等我丈夫。”她想半天也沒想到一個比較合適的介紹詞。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就聽到身後一個聲音喊道:“小魚。”
那聲音已出現,她懵了下,心想這麼快就到了,隨後想到對方可能聽到她的那句話,瞬間後腦勺都有點發麻。轉過頭一看。小張跟她同事在旁邊捂着嘴笑。
那售貨員之前還嗑瓜子呢,見一個男子背着兩個大包的行李,忍不住說:“這就是那個小姚同志的男人啊?”嘿,還挺般配的。這會兒看那男的一雙含笑的眼睛,兩人湊到一起,怎麼看都跟畫裏的人似的。
兩個小姑娘心裏不知道為啥,看得都有點說不清的羨慕。
元槐跟牛斌打了招呼:“早知道小魚跟着師傅學手藝,我一直沒找到時間來打聲招呼,師傅上班忙,下班還要教她,真是辛苦了。”他手塞了跟煙。牛師傅順手接過來,動作熟練的夾在耳朵上。又示意他要不要火。
元槐搖搖頭,只說自己不抽煙。牛斌摸了摸煙盒燙金的盒子。嘴裏嘿嘿一笑:“怎麼這麼客氣呢。這都熟人了。”
又跟姚曉漁說中午要不要去衚衕里吃個飯。“這會兒還不急着走呢。到處都是人。”
姚曉漁一隻手被他拉着。她剛要掙脫。感覺那雙手用了點力氣。她頓時緊張的往外看了一眼,生怕被當做耍流氓。元槐問道:“你吃了沒有?等了多久。”
他感覺姚曉漁的手指冰涼涼的。這會兒又慢慢出了點汗,就任由她縮回手,把手揣在兜里。跟個老農民似的。然後見她跟着人進了供銷社後面門,這回沒進去。
王經理聽說元槐是工廠的人,又看他跟山裡出來的一樣。腳上還有泥。心裏差不多有點底。那可不是一般的工人。也不是一般的廠子。他知道點那邊的情況。語氣熱絡多了。元槐問她:“要買什麼?用不用去縣城?”
姚曉漁縮了縮脖子,南方冬天不會太冷,但今年這時候也就七八度室外溫度,已經算冷了。她呼出來都是白色的霧氣。“準備買點鴨血,看有沒有點心瓜子。”她又小聲說:“咱們就別留在鎮上了,晚上媽叫我們去老屋吃飯。一會兒提點禮去師傅家。”
元槐點頭,他側過臉彷彿上回說的話真像是清風了無痕。連姚曉漁都猜不准他心裏的想法。兩人順道買了麥乳精兩罐。送到了衚衕口,連帶牛斌兒媳都出來勸他們。元槐適時開口:“我一兩個月都呆在廠里,難得回家一趟,家裏人估計都等着我着急了。”
他這一說,人家果然不再勸,牛斌的媳婦還絮絮叨叨的說:“下次來不用這麼客氣,這也太多禮了。”一家人回去把東西拿出來。有一條煙,一盒麥乳精,東西貴精不貴多,這都是很難得買到的好東西。
他們一回村裡,王孟蘭和元松在大路上等。牛車來來往往,蜿蜒的小徑慢慢染上了紫霞色的光暈,遠處的黑煙從煙管裊裊升起。王孟蘭上去接大兒子的行李,責怪道:“你回來怎麼不叫媽給你擔,累壞了吧。”
元松說:“三哥,你不在家,媽看我都嫌煩了。”
元槐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有你在家照顧媽我才放心。”
元松嘿嘿一笑,兩個兄弟走得快,他把扁擔接過去,然後偷偷看了一眼,咬牙說:“大哥,實話跟你說,弟弟這幾天手頭有點緊,你看。你也好不容易回來。能不能....”他嘿嘿一笑:“借我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