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江湖過不去
再說歸元舍利。
提到歸元舍利我們要先說一說其時江湖形勢。
其時武林除了雲門,還有眾多門派:受萬人敬仰的京陵天師門,高僧雲集的福地長安五龍寺,以及合稱神州南北的南般寺、北般寺,及一時被坊間義士沾雲門之美同稱“南雲北柳”的魯山俠盜柳下派。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地方門派,如北胡鐵騎白鹿幫,荊山龍行堡,峨眉會通門,逍遙島破鯨幫等,自然還有第一大惡教千殺門,以及其附庸幫派。
不過除了這些門派還有三個地方不得不提——玄山九玄門、蜀山玄清宮和靈山巫邪門。
傳聞九玄門和玄清門不是世俗教派,它們是九天玄尊在人間的修行地,常人不可見,玄門使者可見,就像天師門真人孫重樓,自從其為九玄門的俗世傳玄弟子的消息傳開后,世人紛紛天南地北趕來拜在天師門下。
試問人間,誰個不想得道升仙,然為什麼並不是所有人都投向了天師門呢?
因為玄門弟子的資質要求甚高,另外還需要五個金錠作為門奉,因此天師門及其分舵五斗門在豪強顯宗、氏族大家中備受追崇,平民百姓難以企及。
時下的大晉王國社會分三六九等:氏族、庶族、寒門、平民、賤民等。
豪門氏族不僅坐擁萬貫財田還可以免除徭役,部分庶族積有資產,只有他們有能力請得動天師門的玄使。
奴隸連自己的活動、生死自由都沒有,平民需要養家、服役,多數連走出秦關的盤纏都沒有,他們若是想求仙問道,那只有一條方法了,就是靠運氣。
所以天師門幾乎和玄山一樣在下等平民眼裏是個可望不可即的仙山福邸,對於涉身江湖的人倒是雲門這樣的寒人世俗門派是最好的去處,因此坊間還流傳出一句話:求仙問道五斗金,求衣問飯歸雲門。
話說第三個地方——巫邪門,世人傳聞巫邪門是專針對九玄門作祟的邪巫惡靈,其究竟存在與否尚不可得知,不過在神州的某個小村莊某條街道上總有一兩個人會神秘兮兮地拉住幾個人,宣稱自己撞見了巫邪門的惡靈,而且還看見了他們與九天玄尊的弟子大戰,更驚險地是惡靈也要把他吃了,幸虧蒙玄仙們相救,自己這才撿回了一條命。
方外怪談,如此種種,此不多言,回歸正題。
話說就在謝太公離世不久,裴懸濟突然收到五龍寺發來的信函,等他匆匆趕到,道諳老祖不久便圓寂。
然而老祖圓寂之後江湖卻掀起了一場****,惡徒和義士陷入血殺之戰,更有無數無辜之人命喪九泉,這一切都是因為道諳老祖圓寂后留下的歸元舍利——擁有之便能天下無敵的歸元舍利。
正是因為這個歸元舍利,一大名門雲門和大晉王國皇庭之間由原來的護國俠士和至尊君主變成了涇渭分明、一個遠居廟堂之高,一個遙退江湖之遠的民與君。
正是因為這個歸元舍利,雲門雲宗四聖十三英連同江湖義士一日之間變成五百殘屍。
正是因為這個歸元舍利,一代大俠裴懸濟和神州天女蘅香公主命隕情斬。
雲門之變后這個昔日大派在武林中的地位也由老大哥一下降到了齊雲山深處,雲霧繚繞不問世事的深處。
一年又一年過去,一代大俠裴懸濟和那場震驚武林的雲門之變一點點消失在江湖裏,只有二三念舊不能自已的人還在回憶過去。
……
……
生從命子游,死聞俠骨香。
龍虎山靈谷峰南邊的盱水旁有個四宜鎮,鎮上臨江矗立着一個風雨酒樓,酒樓里滿座的酒客正在酣飲。
突然一個白髮老頭跳到桌子上,扯開嘶啞的嗓子大喊:“諸位聽客諸位看官,我們今天接着講一代大俠裴懸濟捨命護寶、先帝陰謀賜婚……”
老頭話還沒說完就被幾個漢子轟了下來。
“黃老叟,再拿那些老掉牙的江湖傳說糊弄我們,你恐怕沒的酒吃只有拳頭吃了。”
“這不要命的酒鬼,當真以為沒有朝廷的兵來收拾他……”
“裴大俠和雲門那都是八九十來年前的舊事了,他們這些小輩聽聽就圖個新鮮,你啊還不如給大家講講天師門老道和崔百花爭美嬌娘的故事。”一個年紀稍長一點的大漢喊道。
“天師門老道和摧百花爭美嬌娘?這事屬真?摧百花連天師門的人也敢惹?”
“這才是奇天大聞了,天師門的人竟會跟一個採花大盜爭美嬌娘?”
“你可是親眼所見或只是道聽途說?”
登時幾個腦袋一窩蜂般朝大漢圍了上來。
老黃瘦尖的腦袋直接穿過這些蜂衙,直勾勾盯着那年長漢子,言語情緒激動了三分,“你還記得裴大俠?你可認識裴大俠?你怎能忘了裴大俠?江湖沒了裴大俠喝着還有什麼勁!”
“這黃老叟酒又吃多了,快扶他出去。”大漢衝著兩個夥計急喊道,“爭美嬌娘這事啊我還真不知道個中詳情。”轉頭又散開為大家添酒。
兩個男子又接着剛才的話頭談了起來。
“裴大俠和雲門也就是十年前的事,說起來也就一眨眼的時間,怎麼如今談起來竟這般恍若隔世了?”
“是啊,那時候我和幾個師兄弟還一心想着拜謁雲門、一睹裴大俠真容呢,誰料這等我長大了裴大俠卻成了傳說……”
“吃酒吃酒,江湖路漫漫,別老往回看。”大漢揚聲勸道。
其旁一個男子搖頭嘆氣,“都多少年前的舊事了,老黃是個忘不掉過去的人啊,不過你也用不着再捂他的嘴,那事都已經過去快十年了,該忘記的早就忘記了,朝廷也沒那功夫再來堵大家的嘴。”
“那可不一定,因為這是風雨酒樓,所以那事由的我們去講去聽,兩年前周昌商號、醉春樓滅門事發的時候,那場風波不是也已經過去了六年?朝廷照樣不放。”
江湖人都知道在風雨酒樓里言論自由,不過出了這個酒樓就要把在這裏談到的、聽過的敏感話題爛到肚子裏,像喝進去的酒吃進去的菜一樣。
“以後定會放了,眼看咱們的元帝就要西歸了,司馬父子急着安置新主,他們早就無暇顧及那些陳年舊事了。”
“雲門還在,怎麼會是陳年舊事!再加上這後來一樁樁一件件的暗殺和滅口,恩恩怨怨,舊恨新仇,他們放不下的。”
“我說老張你也忒杞人憂天,既然雲門甘心退隱齊雲山,那他們就下定決心放下恩怨了。再說了就算他們幹起來也和我們無關啊,到時候我們就是一看客。”
“嘿,你怎麼說話呢?我們是風雨山莊的人,雲門和山莊是一樣的名門正派,而且公子對雲門四聖的尊敬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竟然說我們就是一八竿子打不着干係的看客,小心讓公子聽見扒了你的皮。”
“嘖嘖嘖,公子重情重義、斯文雅緻,才沒你說的那麼粗魯呢。”同伴不再絮叨,轉身去取酒了。
……
……
此時在樓外,一男一女兩個烏黑眸子、總角高翹的童子看着醉卧在牆角的黃老叟也小聲嘀咕起來。
“他知道裴大俠和你們雲門的事,我們不如等他醒來聽他怎麼說。”女童悄悄道。
男童聽見這話及時糾正,“不是‘你們雲門’是‘我們雲門’,你爹也是師門的人,這樣算來你也是師門的人。”
女童無奈,只得改口,“好,他知道裴大俠和我們師門的事,我可以給他喝一碗醒酒湯,現在就讓他醒來。”
女童說著就要朝一個小店跑去,忙被男童止住了。
“可裴大俠的事,你就那麼想知道嗎?”
女童毫不掩飾:“這個自然,我好幾次做夢都夢見裴大俠教我功夫。你們同是雲門的人,可裴大俠很多的事情你都不知道,你就一點不好奇?”
“師父師叔們從來都不讓提過去的事。”男童無奈道。
“那你說你們雲門的弟子為什麼要練武?”
“是我們雲門。”男童再次糾正,“是為了保衛師門,打跑壞人。”
“嗯,那你說我為什麼要練武?”女童眨巴着大眼睛,像個大人一樣認真問道。
“為了——”
女童急忙接着此話說道:“為了像裴大俠一樣做個行俠仗義的大俠,練武不就是為了成為俠士嗎?關起門來耍刀耍槍有什麼意思?”
“關起門來?小風,你是說我們嗎?”男童喃喃道,有點不開心了。
“嗯,是大家這麼說的。”
“……那好,我也要和你一樣,做個像師叔一樣的大俠。”男童大聲道。
兩人說著就要去取醒酒湯,那黃老叟突然睜開眼睛,“小娃娃我沒醉,你們幾個小娃娃也想做裴大俠?那好,扶我起來,黃老頭我告訴你們裴大俠是怎麼喝的……”
兩個娃娃登時哈哈大笑起來,“裴大俠不是茶水不是酒,怎麼喝?”
正顧笑着,突然又跑來一個女童,朝兩人厲聲呵斥,“裴叔父是讓我們下山來買鹽的,你們兩個怎敢在這打聽這些事。”說著雙眼又瞪向男童,“放兒,你忘了我爹是怎麼交代的了?”
男童眯眼一笑,拉着兩個女童便跑。
“沒忘沒忘,我們這就去買鹽,不過難得下山一趟,咱們要去好好逛逛,你們快看這鎮子上有好多新鮮物件。”
那叫小風的女童只是被動跑着,滿臉的不高興,另外兩人注意到了,忙想法勸慰。
“小風,你不是一直想看《靈樞》《素問》嗎?我們下次就給你帶過來。”
女童一聽兩眼睜大成了貓眼,連連點頭,不過轉眼又苦惱起來,“那書不是在盧神醫的葯廬嗎?上次我們闖進他的葯廬差點被他吃了,他怎會答應給你們書?”
“這書在盧神醫那不假,不過溫先生那也有,我們向溫先生取書他定會給的。”後來的女童道。
小風再次連連點頭,三人開心地沿着河岸跑起來,立下約定,期待着下次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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