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雲門左賢
“來者何人?”
白衣女子拔出雙劍,順手挑出一個劍花。
裙帶被綁在腿間腰間,女子顯得有幾分英武。
“敢在官道上打劫,你們找死。”
“我們劫的就是官道。”一個男子回道,用的是很蹩腳的晉語。
幾個男人滿臉堆着鬍子,灰黃各色不一。
外邦人?胡人?女子第一直覺告訴自己。
邊疆之地常常混居着各地的人,再加上一些榷場、互市的設置,也是外邦暗樁最容易進入的地方。
“小娘子束手就擒,大爺們便一塊去吃酒,不會傷你分毫。”
男人陰笑道。
“那就來吧。我倒要看看你們哪路人。”女子揮動雙劍,帶出一串弦音。
登時兩道刀芒劃過來,直截劍光,一陣急促的咣聲打破午後官道的熱寂。
“好普通的刀法,好大的殺氣。”女子心道。
女子第一招使出的是她一貫的開場:探囊。取物。
亂花漸欲迷人眼,氣勢洶洶如熱火朝天。卻是花架子。
兩把大刀顯然沒有揣摩女子意圖的意思,劍劍截擊,劍劍撲空,並未佔到上風。
其餘三人不再觀望,一齊撲上。勢要將女子拿下。
一對五,女子不敢輕敵。轉身跳出戰團,給雙劍尋覓一有利空間。
五個胡人追上,明晃晃的刀芒在料峭的春寒中襲向女子背部。
就在刀芒即將接觸美人香肩的時刻,女子“忒”一聲,人面還未轉過來,腕動劍出,雙劍如電,“咣哧”一聲從五道刀芒前閃過,五個胡人隨之刀飛手震,差點掀翻在地。
“好厲害的劍法!你是宮廷里的人?”首領樣的胡人以刀支地,翻身站起,邊問着邊以一指挑起刀柄,揮出刀花,準備第二輪激戰。
“飛刀如鏢,轉刀如輪。難道是州西國金輪刀?”女子一雙杏眼睜大,認真地看向胡人手中的轉刀。不過下一瞬便將目光收回,雙手挑起劍柄,運劍如陀螺,和那胡漢的轉刀手法甚相似。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雲門朱雀堂左賢問候。”
女子叫左賢。
胡漢們五雙深邃的眼窩紛紛瞪大,慍色和驚色顯露,不知是因為女子模仿自己的運刀法而生氣還是對女子的話有所訝異。
五個胡漢中兩個運轉起大刀,和其餘三人再次一齊殺來。
“雲門的人,抓活的!”胡人首領喊道。
外邦賊子,本姑娘我現在可沒時間和你們糾纏。左賢心道。
語罷劍起,輪轉的劍刃中青光陡然奪手而出,向胡人首領的刀輪擊去。
左賢曾聽師弟說過,金輪刀法乃州西國武林一大隱教中的刀法,此刀法最具迷惑性,遠遠高于越女劍那招“亂花漸欲迷人眼”。你需要盯着刀輪判斷其殺出的勢頭,又不能一直盯着刀輪,否則會亂了心志,反主動為被動。即對付此刀稍有不慎,便會被敵人鑽了空子。
不過此刻兩把金輪刀旁還有三把刀輔助,左賢沒有時間判斷金輪刀的出刀走向,她只有使出自己的制勝劍招、快速結束戰局。
雙劍的劍芒在五把大刀之中顯得很瘦削,就像被五個胡漢圍攏的瘦削白衣。
左賢並沒有恐懼,只是眼神中閃出一絲猶豫。
因為父親從小就問過她一個問題,二指寬的劍何以能取勝五指寬的刀。
劍取靈,刀取狂。她說。
師弟就是以一把靈劍打敗了無數悍刀。
她也不會差到哪去,何況她有兩把劍在手。
這兩把劍從她剛能握劍伊始,幾乎再也不曾離手。
不過爹和師父都說過,劍為器中君子,不是濫殺之物,雲門的教義亦是以劍樹人。
她手中的雙劍並不是亡命之劍,而是樹人之劍。
眼下的五個胡人雖然不是她可樹之人,卻是身份可疑,背後隱藏着一個碩大的隱教,若是就此死於此地,不免切斷一條追查外邦暗樁的重大線索。
刀輪嚯嚯運轉,成就了一代代州西武林高手。
刀芒疏忽追擊而來。
左賢不能成為那個成就州西國金輪刀的手下敗將。更重要的是她要趕快脫身去送信。
“大夢主!”
左賢跳起身,落向御道旁的黃石堆,以相等的手速運轉起雙劍,舉止頭頂,腰際腿間捆綁的衣帶隨之開解,白衣飄飄若怒放的白蓮。
這是當年師弟戰勝金**的劍招,用來取這二金輪刀的性命足矣。
五個胡人驚呼起來,一個劍光形成的青輪離開左賢的手向五人飛旋而去。
正此時,後方忽傳來一句急促的叫聲。
“劍下留人!”
幾個士兵揮着長槍、夾馬而至。
羅長青的兵卒。
左賢望過去,留下了另外一個劍輪在手。
另一邊,拋出去的青劍劍輪以一倍快的速度削向金輪刀。
一陣刺耳的聲音頓時在眾人耳邊炸裂開來。
五個胡人“啊嗚”一聲,明顯有人失了兵器。不過下一瞬五人便再次圍攻上來。
就在左賢分神的瞬間,兩個急促的刀輪旋轉而起,報復般飛向她。
左賢腳蹬岩石,身子如離弦之箭跳向空中,手中劍輪飛出,撞向兩個刀輪。
一個刀輪被青劍擊散,然而同時劍輪的勢力被第一個刀輪大大削弱,撞向第二個刀輪的時候已無制服之力。
劍輪刀輪登時潰散,直直飛向剛好趕來的兵卒。對面登時一陣人仰馬翻。
左賢急忙跳過去取回自己的劍,胡人首領緊追向左賢,一招追風刀刺向左賢後退。
虧得左賢反應迅疾,奔跑途中斗轉白衣,身後長刀從白衣中切過,削出兩道大口子。
“好險!”左賢心道。躲過一劫卻沒有回身趁機取了那胡人首領的性命。
身後幾個胡人見幾個兵卒到來,沒有退縮,反而更加勇猛地緊追而至。
兵卒們忙跳身下馬,迎接來敵。
那喊道留人的乃羅長青身邊的副將。
這人年紀輕輕,體格不算彪悍,卻有一副無比渾厚的嗓門。見到幾個胡人又大喊起來:
“你們是哪的賊子?快快束手就擒。”
左賢一聽,不禁面露訝異。
“你不知道他們的來歷?那為何要留人?”
“這些是外邦的賊子,當然要抓活的。”副將粗聲道。
說話間,幾個胡人已經逼近,擺好陣勢。
左賢取回雙劍,綉眉之上登時現出慍色。她原以為這些人有讓人意外的身份。
“自不量力!你抓不住他們。”
副將沒有理會,徑直迎向對面的胡人。
一向安靜的急郵官道上一時殺聲喧天。
幾個胡人的鬥志像是被更大地點燃,拿下左賢已經不易,這下又來了幾個士兵,現在只有爭取做斬草除根的那一方。
左賢眉頭皺緊。
幾個士兵的身手與胡人差得有點遠,長刀過處,已有鮮血噴洒而出。
她一個人對付這幾人尚有勝算,這下反而需得分身救護。
“不留活口!”胡人首領喊道,再次掄起刀輪逼向左賢。
“可惜了這一身白衣,你本不必死的。”胡人露出獰笑。
左賢低頭一看,只見自己腰際一片血紅。
原是剛才那一刀划傷了自己。
“哼。這點小傷還不足以要我的命。”
左賢心道這刀刃真是鋒利,現在她才感到隱隱作痛。
副將看到左賢白衣上的血紅忙跑過來與之對敵。
“我沒事,快去對付其他人。”左賢嗔道,因為身旁已經有兩個士兵被胡刀砍穿。
副將無奈,只得跳向一旁,對付其他胡人。
“對我們的刀法也有研究,你是個了不起的女人。”胡人首領道。
盜用金輪刀法這一招多虧了師弟,現在我就用你的刀法取你性命。
“不過能扛得住劇痛才是真正了不起的女人。”胡人首領繼續道。
左賢運氣劍輪,雙劍的速度卻降下來,她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幾縷混合著血和汗的頭髮黏嗒嗒地貼在雙鬢。
胡人的刀刃上有毒,不過只是一些加劇傷口潰爛的毒,於性命無礙。
“用你們的刀法並不足以殺死你。”
左賢要緊牙關,舉起兩個劍輪。
胡人首領點點頭,也舉起刀輪,嘲笑起對面女子。
下一瞬,劍輪離手,化作兩道劍光,從胡人首領身旁疏忽而過。
胡人手中的刀輪未幾離手,削向旁邊的山石,那人也應聲而倒。
“這一招教叫出其不意。”左賢輕聲道,說罷翻身取回雙劍。
其餘四人見自己的同伴倒地而亡,刀法更加狠辣,頓時操刀如鬼魅,在士兵身上亂砍。
左賢腰際的刀傷疼痛已經發展到最大程度,她的劍招變慢再變慢。
“快去通知將軍。”副將一邊應敵一邊向身後的兵卒喊道。
他這一句話喊出,又見三個兵卒被胡人的長刀砍穿,血濺一地。
副將的餘光掃視過去,沒人能得以從長刀下逃脫。
下一刻一聲慘叫從副將口中發出。
只見一把刀從其背後穿出。
左賢心頭一凜,雙劍支撐着身子,跳到那副將面前。
她再次使出扶風劍第十一式大夢主。
心為大夢之主,劍為心所驅。
青劍隨副將胸前的長刀向後抽出,刺向胡人的胸膛。
雙劍殺二胡。她做到了。不過恐怕也是最後兩劍了。
左賢一把提起一個士兵,將其摔到馬背上。
“離開這裏、快去送信!”
說罷踢向馬腹,戰馬四蹄奔騰,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