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老羅只好苦笑了一番,怏怏去應付的大小姐。“她真的不在。”
“我知道你在裏面,你快點出來。你再不出來我就闖進去了!”
老羅都這一大把年紀了,又受一個小姑娘家的氣。看着自己頭頂這昏天昏地的髮際線,沉思了好一會兒,不生氣,生氣使人禿頭。
“陸溪瓷,你是怕了嗎?自己做事都不敢當,我可是親眼所見的,你別想耍賴!”
老羅不知道近來又幹了什麼陸溪瓷不能避免的事情,他嘴一張話還沒說,便讓宋大小姐說個透了。
院子裏的門雖然還是很結實,但宋大小姐自小會些常人不會的東西,她闖進去的時候,老羅乾巴巴的站着,不知如何攔,也不敢攔。
宋大小姐進了院子之後,對上了一道陌生的目光,她愣愣的呆在原地,只見外頭吹來襲襲的涼風吹起,那人有軟烏黑的髮絲遮住了大半邊的臉龐。
須臾,風靜。
一雙眉細如遠山,一雙眼狹長漆黑,陽光落於他的眼中,仿若滿眼的桃花綻開,面比白玉細膩兩分,唇色蒼白似如殘雪,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恰應了風姿卓絕。
宋大小姐伸出了一根食指,喃喃自語,“他是誰?”
裴易錚微微的抬眼,一時之間空氣皆靜了下來。
裴易錚只用一種格外沉默的目光望着她。
宋大小姐眸底千迴百轉,過了許久,才慢慢道:“我道她不是個消停的,明明跟任遠意牽扯不清,如今又在家裏開了小灶。?!”
裴易錚雖是一身的繃帶,但他寬大的衣袍連脖子一塊掩了,就連受傷的一隻眼睛也被半邊的頭髮給遮掩住了大半,露出來的,都只有能看。
裴易錚兩眼淡淡,對於宋大小姐沒有一點的好奇心,對她的話置若罔聞。
跟在後頭誠惶誠惶的老羅還沒有來得及開口,便聽得大小姐又轉了話頭。
“他不是我們鎮裏的人?”倒是大小姐瞧的久了,也瞧出一絲不對勁來,宋大小姐別的不行,也就記憶力還算是拿得出手的,但是一直沒有用在正途上,記得都是都是些雞毛蒜皮的事,這會倒想起了他的臉跟鎮上的任何一個人都對不上號。
“哦!”老羅剛要解釋。小姐又開口說話了。“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那個從天上掉下來的人吧,我還以為早就死了呢。”
宋大小姐話說的毫不客氣,心裏頭卻虛得很。對方明明毫無力量感,卻是承擔了許多挺拔的氣質。他身上一種熟悉的感覺,跟任遠意有些相似。除了第一眼看了他一眼之外,那種距人千里的氣息似曾相識。
就像,刑堂上執事的長老那般神情………
宋大小姐鬧了半天,裴易錚卻對她的話語熟視無睹,只是她始進門時淡淡的掀了一下眼帘罷了。
…………
另廂。
陸溪瓷聽了鄰居家的告信,沉默了許久,半響才問起,“你們沒告訴她什麼吧。”
鄰人自是說一問三不知。
陸溪瓷沉默了許久,一會兒想起了宋大小姐,一會兒想起了裴易錚,面上沒了表情,半響兒,望的鄰人眼神便鄭重起來。“替我照看着我家裏頭的病人一點,必當重謝。”
鄰人見她說得這樣重大,也就應承下來。
張二聽說了,也納罕道。“你莫不是早算到了這一步,躲我這來了?”
陸溪瓷接道:“依你說,我不更應該跟你串通好氣?”
“罷了,饒過你一回。”張二又想起陸溪瓷和任遠意關係,雖也同陸溪瓷親近,卻實在想不通她是怎麼想的,半天,想起陸溪瓷屋裏還有一人,又道。“若你屋裏頭的人能下地了,你就將他送走罷,若他撐不住了,你也就好好送送他。”
陸溪瓷道:“正是這意。你還不知,我自見他,我就猜着了八九亦是一派人物。不用遠說,只長鄉鎮內,比起任家公子任遠意,你覺得如何么?”
張二道:“誰人不知任遠意將有造化,不過這長鄉鎮宋家和任家就是老親,又繫世交。兩家來往,極其親熱的。比起我們這些外人,不是一路之人,如何插足。”
見提起任遠意是陸溪瓷,張二欲言又止,腦中湧起許多想法來,最終嘆一聲,眼神意味不明的勸道。
陸溪瓷見這話題偏了十萬八千里千里遠,又見着張二極力勸她苦海無邊,回頭是岸,苦口婆心的資態,一時之間倒不知說什麼好。擺了擺手,吶吶道。“我跟任遠意本就沒有交集,平時最多就說兩句話,甚至都沒有私下跟他說過話,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們就愛嚼舌根。你這般,是信不過我么?”
陸溪瓷說著,面上做出一副委屈的神情,悄悄的拿眼角來打量着張二。
就算有點糾葛,那都是些舊事了,認識時間都這麼長了依舊是點頭之交,若真如外人所傳的他們都有那意思,他們早就成了。
張二眼底閃過一絲流光,鬆了一口氣似的,這才道。“既然是無中生有的事情,宋大小姐的話,你也別放在心上。”
陸溪瓷聽得此言,便忙算計。“宋大小姐雖然嘴巴厲害,但是膽子卻是很小,絕計是不會來這些地方的。就算知道我在這裏,她也不會為我來。不過,這功夫。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他能如何!”張二哼的一聲。
陸溪瓷想了想,說道。“也對,那我近日權且求你收留。”
張二擺手,“我這缺你一口飯嗎?就怕你自己唾棄晦氣。”
“………”
………………
天也晚了,於是,李四同其他一夥計起身,算還了今日帳。
陸溪瓷方欲走進去時,又聽得後面有人叫道:“女娃子嘞,這……。”
陸溪瓷忙回頭看時,卻是李四欲言又止,半響沒把話說全。
張二再三的檢查了鋪子裏的陳設,起身見着了陸溪瓷跟個楞頭青似的站立在門前半響沒個動靜,走過來打斷了她,領着她回去,仔細關了門,這才將其他的燈點了。
“這頭閑起來竟像一隻大蠢蟲。”陸溪瓷支起頭,悠悠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