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蛟龍？
推開房門，走廊的盡頭有扇窗，窗下站着據說是六七歲的小女孩，孩子面黃肌瘦，長期營養不良導致身高不足一米，惦着腳，手搭窗台上看遠處的夜空，大眼明亮有神。
隔壁的房間裏傳來男人粗重的喘氣聲和木床不堪重負的悲鳴……
沒多久，門被推開，一身臭汗的男人系好腰帶，吐了口痰，罵罵咧咧：“媽的，死魚一樣，還要五十文！”
男人下樓，沒過多久，又有一個衣着髒亂、渾身汗臭的男人火急火燎跑上來。
門關上后，木床又開始悲鳴。
死黨張凡最大的夢想就是去一次真人的粉紅場所，不是單純的青春期躁動，用他的話來說，人活一輩子如果連上帝賦予的最基本權利都不使用一次，還能算活着嗎？
每當死黨聊這些的時候，凌楓臉上是嫌棄的，但卻從不阻止，所以對現實世界裏的這一行也算小有了解。
機械人製造業隨着AI的普及得到長足發展，特殊用品行業也緊跟時代潮流，現實世界裏大部分男人都會有一個，比如凌楓他爸，家裏那個曾經算最高檔，現在淪為中檔。死黨張凡用存了很多年的零花錢、壓歲錢買了個低檔經濟型，每天當寶一樣。
全部由機械人組成的店在粉色行業里只能算中低端，高端的店裏有真人，當然這些真人的長相、身材……
有真人給你碰還在乎什麼身材長相？長得好看、身材又好的怎麼可能做這行？都去當明……
凌楓隔壁這個，就是那種在現實世界裏絕對不可能從事這行的人，甚至當你看到她的第一眼，出塵的氣質絕對不會讓人把她和這一行聯繫在一起。
“源兒！”
送走了最後一個客人，隔壁的女人推開門，把孩子喊進屋。
驟然看見凌楓，女人愣了一下，連忙拉緊衣服，微微屈身。
“源兒，快回來！”女人加快動作，領着孩子回了房間。
……
陽光透過窗欞照進房間，早已穿戴整齊的凌楓推開窗，將洗漱后的廢水直接倒進暗巷，右側的窗戶，支出的木杆上兩床床單被清晨的微風拂動，有淡淡的皂角香傳來。
挺有美感的一幕，只是一想到這些床單沾染過的臭味，美感就蕩然無存了。
隔壁的女人正好探出身子倒水，視線和凌楓交匯，晨光灑在精緻的臉上，長長的睫毛隨風而動，像舞動的精靈……
女人微微頷首，離開窗檯，順帶關上了窗戶。
“這該死的世道！”這是凌楓第一次對晚明的世道心生怨憤。
男人思想上的成熟，果真是離不開女人。
離開客棧，凌楓這次選了靠近北門的一處酒樓，沒有訂餐，只隨意點了兩個小菜，一壺茶，默默坐在角落，聽來往客人天南海北胡吹。
凌楓特別羨慕曾經看過的一本無限流小說的主角，每次穿越都在主要劇情人物附近，還都是那種大名鼎鼎，只要聽一個名字就能判斷出所屬世界的人物。
凌楓就沒這麼好命，大半個月，足跡遍佈過半應天府，除了知道大家都說普通話外，一點有用的情報都沒有。
好在今天似乎轉了運。
“聽說了嗎？”一句標準的開場白，把周圍幾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
“江浦縣令上奏，說是長江上出現了妖物！”
“就是那個給九千歲修了十幾座生祠的江浦縣令？”說這話的人故意壓低了聲音，若不是耳力得到了強化，遠處的凌楓壓根聽不見。
“可不，說是長江上出現了蛟龍……”
“卧槽！”凌楓嚇得把茶水全噴了出來。
“京里派了錦衣衛都指揮僉事許顯純許大人和千戶陸文昭陸大人一起來江浦捉拿妖物。”
“這不是瞎扯淡嘛！”一個老書生模樣的人嗤笑道：“世間怎可能有蛟龍！不過是藉機到地方斂財！”
“慎言！慎言啊！”其他人連忙勸道。
比起剛才的蛟龍，許顯純這個人名給凌楓的觸動幾乎為零，這人是“五彪”之一，魏忠賢的走狗，青史留名的那種，他是錦衣衛都指揮僉事只能說明這個劇情世界的作者還沒爛到家，沒有胡編亂造一個。
至於千戶陸文昭，凌楓表示一點印象也沒有，北鎮撫司好幾個千戶，除了專研晚明史的學者，誰會去記這些小角色。
凌楓對蛟龍很在意，儘管他也認為這只是地方官媚上的伎倆，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世界如果真的水很深，堂堂蛟龍，哪怕不是最頂尖的大佬，也絕對是一流的存在，去湊個熱鬧，很有可能發現其他線索。
“夥計，你們店裏有沒有現成的燕翅鮑？鹿茸、熊掌也行，多少我都要，給我包好，我趕時間！”
江浦離應天府城不遠，但來回也要花不少時間，又是個縣城，提前做好準備，省得到時出現意外。
夥計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后大喜過望：“有有有，客官您稍等，馬上就好！”
這家酒樓離凌楓住的地方隔了大半個城，又臨近城門口，流動人口很多，就算一次性採購大量珍貴食物，被順藤摸瓜的可能不大。
出城門的時候守衛沒怎麼檢查，倒是旁邊的入口查的仔細，好在是晚明，一塊散碎銀子就能搞定。
江浦縣在長江北邊，江邊有專門的渡船，花了大半時辰，凌楓上岸進了縣城，直奔縣衙去。
還沒接近縣衙，凌楓就看到一隊飛魚服將大門封死。
低着頭，若無其事走過，尋了一處小樓，悄無聲息的爬上屋頂，將手鐲變成單筒望遠鏡，觀察遠處縣衙後院的動靜。
日常吃喝后，江浦縣令命人抬上來一個巨大的籠子，用紅布蒙住，能聽到陣陣嘶吼傳出。
“許大人請看！”江浦縣令一臉諂媚：“這便是那在長江作亂的惡蛟了！”
下人們畏畏縮縮上前，遠遠用長棍掀開紅布，只見精鋼打制的籠子裏有着一條長達丈許的大蜥蜴，四肢粗壯，尖尖的腦袋上長得一雙惡目，渾身都是漆黑的鱗皮。
“原來是科莫多巨蜥，也算稀罕物了！”遠處的凌楓有些失望，同時也鬆了口氣。
新手世界上來就玄幻側，壓力很大的！
魏忠賢自打接到江浦縣令的奏章后就沒太當回事，這次把五彪之一的許顯純派出來只是藉著這廝提供的名頭來南方辦事，私下處死某個東林黨要員。
倒是沒想到江浦縣令還來了個驚喜，許顯純是武進士出身，書讀過不少，民間謠傳的那種蛇身鷹爪、頭上長角的蛟龍他從沒指望過。
眼前這隻大蜥蜴，看着十分兇惡，運回京城也是個稀罕玩意兒，不說廠公，就是那隻愛木匠活的皇帝也能有點新鮮勁，就不枉跑這一趟了。
“你有心了！”許顯純拍了拍江浦縣令的肩膀。
“為廠公做事，應該的，應該的！”
遠處的凌楓收瞭望遠鏡，略帶失望的轉身，笑道：“這大蜥蜴是熱帶動物，小冰河時期的晚明，夏天的長江就是它的生死線了，再往北估計活不了幾天……”
胡思亂想時，腳下力度沒把握好，踩壞了一片青瓦，聲音不大，按說遠處的縣衙後院聽不到。
奈何千戶陸文昭心思壓根不在惡蛟上，他此次南下還帶着真正主人的任務，這事太大，大到自打他聽了計劃后，整個人就沒睡過一天好覺。
七年前從戰場死裏逃生后，他就立志換個活法，大丈夫不可無權，否則終將螻蟻一般受人擺佈，命不由己。
這事很大，但自古進身之階莫不過從龍之功，這是個最好的機會，是他這輩子唯一的一次機會，他從聽到這個計劃后就沒打算放棄。
心中裝着大事，陸文昭的警覺性大大提高，瓦片破裂的聲音雖然很小，但夾雜在惡蛟的低吼聲中卻格外刺耳。
迅速檢查了一遍縣衙的房頂，隨即遠眺，很快就鎖定了有些放鬆、正在下樓的凌楓。
“賊子哪裏跑！”縱身越過院牆，朝凌楓追去。
凌楓正背着身，聲音傳來的時候都沒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不就偷窺了一下嘛，怎麼就成賊了？
直到陸文昭躍上後方一處屋頂朝他奔來，凌楓這才反應過來。
“卧槽，這人有病吧？又沒偷你家錢！”
調侃歸調侃，不跑是不行的，別說他本來就不是好人，就算清清白白，錦衣衛會跟你講道理嗎？
危急時刻，凌楓下意識發揮出身體的全部力量，直接踏碎房頂，藉著反衝力遠遠跳到對面一間樓的房頂。
跟綠巨人似，用十分野蠻的方式前進。
後方追着的陸文昭大驚失色，自古輕功講的就是靈動輕盈，不說踏雪無痕，至少也得練的身輕如燕才算出師。
眼前這算怎麼回事？
這賊子動作如此粗暴偏生速度還不慢，開始陸文昭以為這人練的是外家功夫，但仔細看看根本就毫無章法。
不會武功？那就是光靠身子骨的力量？
“這……”陸文昭追了片刻，下意識沒想追下去。
凌楓跳下屋頂，一眨眼，就跑沒了影。
“如此根骨，真是良才美玉啊！”陸文昭可沒有收徒的打算，他只是發現了一個很不錯的目標。
那件大事總要有人去做，在京城附近找人自然沒有在千里之外的南方找人好。
離得這麼遠，哪怕事發，一來一回的調查時間最少也要一個月，有一個月的時間緩衝……
天，早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