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坐在出租車上，被夜風一吹，先前的不愉快似乎有所收斂。每次都是這樣，當現實的波濤襲來，我總是要找到另一個出口，人就是這樣，長時間困在牢籠里，難免要張牙舞爪，繼而胡思亂想，做出令人乍舌的事情。沒有實際意義的痴心妄想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靠着可憐的自我安慰，日曆撕了一頁又一頁。

阿雅在門口等我，看到我的打扮她笑了，很職業啊，有點那麼個意思。

我說什麼職業？

白領唄。

我說啊呸，就我這個倒霉樣，還白領，算了吧。

她拉着我走進去，我只看到坐了一桌子人，清一色的男人。我可以站在很多學生面前口若懸河地講課，然而第一次在這麼多精英面前亮相還是很緊張，我很拘謹地站在一角，一看就是沒見過世面的。有多久了，沒有來過這種地方，自從亦蒙賠錢開始我們就遠離了這種喧囂的生活，無聲無息無語。應該說我和阿雅還是很有亮點的，我們美貌如花，有着盡顯青春的顏色。我看到有人的眼底飄飄悠悠傳遞着信息，我只管裝傻，不知道水的深淺，還是在岸上靜觀其變的好，誰保證這些人必定是君子，他有任何企圖都和我無關。阿雅趕緊拉我坐下，很坦然地把我介紹給大家。以前我被人介紹是老師，我那份沾沾自喜的神情路邊的叫花子都看得出來，虛榮的厲害。現在害怕被人提到，我寧願自己是家庭主婦（當然是有錢人家的，養尊處優的那種最好）。那些人看似對我們尊重，不咸不淡的，其實我明白那也就是場面上的應酬，沒多少誠意。不就是教書匠嗎，誰會把我們當作一回事啊，除了家長和孩子，在學校這個特定的環境裏，人家尊重你那是人在矮檐下，出了校門你就趕緊收斂吧，免得自取其辱。倒是桌子上的那些人引起了我的興趣：有兩位是IT精英，還有公司老總，助手，經紀人，另外的一個男人，就是阿雅的情哥。

她的哥，她經常這樣稱呼這個男人，很清瘦，很斯文，坐在那裏一言不發，臉上帶着淺淺的笑意，讓人心裏暖暖的，我突然就想起了一個名字——阿獃，他就做阿獃好了，一個很大膽的念頭瞬間產生——我有了想去摸一摸那張臉的衝動。

當然，我什麼也沒做，我又開始花痴了，我知道。

是一次商務餐，大家在一起討論股市行情，還有融資，操盤，還有就是什麼幾個點子。

阿雅饒有興緻，只要阿獃發言，她必定極為欣賞，差不多要流口水，阿獃雖然言語不多，字字箴言，一語道破天機。可以看出來阿雅和他們很熟，也漸漸入圍，在阿獃面前，阿雅還是很有群眾基礎。我卻聽得雲山霧罩，百無聊賴之際開始細細打量這些男人。

他們大都很年輕，有一個才２６歲，清一色的板寸，清一色的很內斂，清一色的很樸素，給人感覺像是專門過濾了一樣。他們在談到個人經歷的時候，就像是在說別人。看不出他們到底有沒有錢，和他們在一起，感覺自己也變得高雅起來，我雖然無法融入他們這個圈子，但是很喜歡這種氛圍。

桌子上上了很多菜，唯有我一直在吃，吃得很盡興，使我暫時忘記了老爸的事情。

一頓飯下來，桌子上還剩了很多菜，有一個幾乎沒怎麼動筷子，倒是喝了不少酒。阿雅端起酒杯，頻頻敬酒，一一碰杯，收放自如，已經是阿獃的一個肩膀了，有一股豪氣，也有柔情，今晚她是主角，我只是看客，因為有我作陪，她發揮到了極致。我羨慕地看着她和阿獃，阿雅的確運氣武動乾坤傲世九重天吞噬星空神印王座遮天將夜凡人修仙傳殺神大周皇族求魔修真世界官家全職高手錦衣夜行超級強兵仙府之緣造神楚漢爭鼎不朽丹神最強棄少天才相師聖王無盡武裝好，阿獃完全可以改變她的生活，我也相信阿獃願意塑造一個全新的阿雅，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們的關係非同一般。胡楊的出現也只不過是平淡生活中的添加劑而已，他不是我要的那個人。他什麼也給不了我，我們只是在遊戲，我有些悶悶不樂，酒喝得差不多了，阿獃掏出金卡結賬，八百多塊，他不痛不癢，很平靜的結帳。吃完飯，阿獃提議唱歌，那些人拒絕，說累了一天了，趕緊回去，自己人不要搞那麼複雜。走出酒店，阿雅坐在夜市的攤位上，要了一碗羊肉面片，放在阿獃面前，倆人親親熱熱吃飯，阿雅解釋說酒店裏的飯只是點綴，填不飽肚子，阿獃有應酬的一晚回家必定要吃一碗帶湯的麵食才會安心睡覺。

我這個電燈泡點亮了夜色，假裝看不到他們演戲，默默地坐在一邊。阿雅沒怎麼吃，一個勁兒給阿獃夾菜，儼然是一對情侶，現實的夫妻經過歲月磨礪，已經成了熟悉的陌路人，個人顧個人。阿雅說，從座位就能看出男人和女人的關係。倆人坐在一邊，那一定是情侶，夫妻只會面對面。阿雅和阿獃坐在一邊，她的手緊緊纏繞着他的，十分坦然。吃完飯我說我該走了，阿雅拉住我，你走什麼，節目才要開始，我哥要請客的，對嗎？她大膽地挽住了阿獃的胳膊。

阿獃寵愛地看着她，聽你的，你說怎樣就怎樣。

那你還要找個朋友，伊然得要個伴啊。要不然今晚她可要收費。

收費？我和阿獃相視一愣，憑什麼收費？

電燈泡不要電費啊，阿雅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