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01】沒銀子

夏日的裴家村空氣中迷漫着絲絲凄涼，不遠處傳來，女人的叫罵聲。

“你們聽，么房的婆娘又在哪裏亂罵，遲早，大丫頭會被她弄死的。可惜我們家敷不撿出，不然，我就把大丫頭收養來。”

“你是站着說話不腰疼，你以為你想收養就養了嗎？么房家那老婆子就不是個善人，她肯定會把琦兒賣給你的。”

在田裏的裴家幾房妯娌八卦着裴家么房那些破事。

“賠錢貨，你娘死了，你怎麼不跟着去死，你不看看是啥時辰了，還不快一點起來給老娘做飯，老娘快餓死了。”裴家么房老婆子裴蘇氏用手不停地拍打着禁閉的房門。

“老婆子，你嚎叫啥，那賤丫頭一大早就被我打發出去割豬草了。”

裴家媳婦羅氏端着一盤從鎮上買來的瓜子從屋裏走了出來。

蘇氏冷冷的瞄了眼她，一聲不吭的進了廚屋。

“娘，那瘋婆子在嚎叫啥？害我的美夢都被驚到了。”羅氏親閨女裴巧打着哈欠的說到。

“還不是叫那賤丫頭起來那老不死的做飯吃，閨女，快進屋來，我昨兒去你外祖家拿了不少零嘴兒。”羅氏停下來對着裴巧勾了勾手。

“不好了，不好了，快救人呀。有人投河了。”

村裡響起一陣一陣敲鑼聲。

羅氏不屑的望了望不約而同從家裏跑出來的村民，想着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關了院門。

“娘，我們要不要出去瞅瞅，爹以前說過村裡響起敲鑼聲，肯定是有大事。萬一，他知道了，我們就麻煩了。”裴巧接過羅氏盤子說道。

“瞅啥瞅，你還不嫌最近家裏破事一大堆。明兒你爹回來跟他商量一下，把那賤丫頭賣了。”羅氏撅着嘴說道。

“咚咚咚咚！”院門被重重的敲打着。

羅氏望了望天，以為是裴琦偷懶去哪裏玩了，剛從牆角拾起掃帚，猛的打開院門，“死丫頭，我讓你偷懶，你也不看看天，這都是什麼時辰了？”

來人還未回過神，就被羅氏一頓狂打。

來人摸了摸被羅氏打紅的手膀道，“羅氏，你發那門子瘋，老子是來報信的！大丫頭投河了，現在人事不醒，你快一點給你當家的帶個信，恐怕他見不到大丫頭最後一面了。”

“啥？啥意思？”羅氏這才回神瞅了瞅來人。

“啥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今兒我不跟你計較，你把我家男人打了，回頭你不拿蛋給他補補，不然…不然…”來人的媳婦林氏扯着嗓門吼道。

“媳婦兒，不是什麼大事！信我們已經報了，信不信由她，自始至終我們家都不虧欠大丫頭。走了，娃還在家裏等着呢。”來人拉了拉自家婆娘的衣角。

“你就是個老好人來的！”林氏冷冷的瞄了眼羅氏跟着自家漢子回家了。

兩口子一路漸漸遠去的背影，消失在羅氏的視線。

羅氏氣的跺了跺腳，扯着嗓子對着廚屋喊到，“老婆子，你大孫女投湖了，你要不要跟去瞅瞅。”

蘇氏在廚屋剛吃了口昨兒剩下的殘羹剩飯，心裏一陣不爽，“死了就死了吧！本來家裏人口就多，你去瞅瞅，真的死了，你就找人隨便的用草席裹回來。”

“娘，老婆子是啥意思？那賤丫頭……”

裴巧心裏有些沒底，雖說她從小到大在家養尊處優，這裴琦真的死了，那家裏的重活臟活就重重的落在她的肩上。

“你還是老實的在家裏獃著，我去看看。”羅氏犯起嘀咕來。

“娘，我想跟去看看，免得讓人落下口舌。”

裴巧嘴裏說得比唱的還好聽。

裴巧是羅氏身上掉下的肉，她心裏咋想的，她那會不知，她用手拍了拍裴巧，“你去那邊看着就行，千萬別打胡亂說。”

“我知道了！我保證不會亂說的。”裴巧故意的用手捂着嘴道。

好事不傳門，壞事傳千里，裴琦外祖母就得知裴琦投湖的消息，帶着幾個舅母找上門來。

舅母幾人一門心思想抓羅氏的把柄，可惜前幾次來都被羅氏罵了回去，今日天時地利人和，幾人拉着自家婆婆的手道，“婆婆，這次我們可要好好的撈上一筆，千萬別再打水漂。”

“我該說你們怎麼好呢？現在裴琦生死未卜，你們做舅娘的就想着從她身上撈一筆……”外祖母氣的直哆嗦。

“婆婆，你說話怎麼不中聽呢？你老摸着良心說，小姑子生病時，我們幾個難道沒有出銀子給她醫治嗎？她被她婆婆欺負時，難道我們娘倆嫂子沒有替她出頭嗎？只不過，我們覺得今天不弄點銀子回去，怎麼對得起我們在外的男人，還有要吃東西的娃呢？”說話的是外祖母的大媳婦王氏。

王氏天生大嗓門，心裏沒啥，但是說話不知道婉轉，不知道得罪了村裡不少人。

“對的，大嫂說的對！”二媳婦劉氏扯着嘴說道。

“嫂子們都別說了，萬一把婆婆氣出病來，出銀子請郎中還要伺候她。”么兒媳婦周氏開口說道。

“對，對，我們都別說了！讓婆婆喘口氣。”

王氏走到外祖母面前道，“婆婆，別怪罪我們了！你也知道我們幾個嘴是這麼說，但心裏真的沒啥！也不知道姑爺有沒有得到信回來。”

“哎呀，大丫頭外祖母來了！真是稀罕，你們都有多久沒見了，只不過，大丫頭她已經西去了…”裴琦隔壁家的嬸子開口說道。

“啥？謝氏你說啥？你說琦兒死了？怎麼會這樣？”王氏張大嘴巴說道。

外祖母驚得後退了幾步。

“快，快，周氏你把婆婆扶好，我跟劉氏一道去看看。”

王氏拉着劉氏一路狂奔。

“大嫂，琦兒已經離去，你跑那麼快乾嘛？難不成你還是大羅神仙轉世，能把她從閻王爺哪裏搶人不成。”劉氏用力甩開王氏的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王氏冷冷的瞄了一眼坐在大石頭上的劉氏，“你在這裏坐會兒，我先去瞅瞅。”

“大嫂，我真的不知道你這麼做為了啥？你說你是長媳，可惜你嫁到家裏來都十多年了，都沒下個蛋。”劉氏仗着自己為婆家添丁帶口，時不時地對王氏冷嘲熱諷。

“劉氏，平時我不跟你計較，說明我大度，但是，你今天說的太過分了，等把琦兒的事情處理后，我們幾個就把家分了。至於婆婆的贍養問題，到時讓他們兄弟幾個好好商量。”王氏早就看劉氏不順眼，今兒那麼好的機會她哪能不好好的把握。

劉氏知道家裏平日開支都是大房出的，現在大房要提出分家，心裏就覺得肉疼。

王氏到完話轉頭離開。

裴家。

裴琦的屍身已經從河裏撈起送到裴家院子。

羅氏冷着臉對着蘇氏道，“老婆子，我可沒銀子替她操辦喪事。”

“你沒銀子？我兒子可是每月結了工錢就把銀子如數交給你，你現在說沒銀子？你是不是拿著兒子的工錢貼補你娘家。”蘇氏可不是善人，一聽沒銀子就走到羅氏面前大吼道。

“我說沒銀子就沒了！難不成你還想搜身不成。”羅氏叉着腰說道。

“夠了！夠了！大丫頭都成這樣了，你們婆媳還有臉吵鬧！羅氏，你有沒有叫人帶信讓你家的趕回來。”里正問道。

“里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是一月才回來一次。說真的，我都不知道他究竟在外面做啥？你看我在家裏也不容易，既要照顧他老母，又要伺候家裏的牲口。”羅氏努力的擠了幾滴淚水出來。

“哎……村裡好似有人跟你家的一起做工，我們在等等吧。”里正嘆着氣道。

“家裏不就是死了個丫頭而已，隨便找人挖個坑用草席裹了丟進去。”蘇氏不以為奇的說道。

蘇氏的話語剛落下，就被踏進門的王氏厲聲說到，“親家奶奶，你就這樣……難不成你不怕你歸西時，連一床草席都沒得裹。”

“我們的家事輪不到你這外人來指手畫腳。”蘇氏開口說道。

“外人？地下可躺的是小姑子的親閨女，你……你們就是狼心狗肺。”王氏氣的氣打不往一處來。

“親閨女？可在我們裴家就是個沒用的賠錢貨而已。如何你覺得她可憐，你大可把她抬回去，如果沒有能力，那麼別站在這裏嘰嘰歪歪的，惹人心煩。”蘇氏一臉不爽。

“就是。一個賠錢貨而已。里正，勞煩你找個陰陽先生，替她看個日子，越快越好。”羅氏對着蘇氏攤了攤手。

“我沒銀子。”蘇氏牢牢的捂着自已的口袋。

“婆婆，你就別裝了。你有多少銀子，你以為我不知道。我勸你還是拿幾文銅錢出來，讓裴琦入土為安，不然，她晚上會來找你的。”羅氏撅了嘴。

站在一旁的裴巧細聲的說道，“娘，你床上的袋子裏不是有幾百文銅錢嗎？”

羅氏怒瞪了眼，“巧兒，那是你看錯了，娘這裏哪有銅錢呢。”

羅氏萬萬沒想到自家閨女會偷偷的進了屋，把藏在床腳裝滿銅錢的袋子拿了來。

蘇氏一瞧，一把奪了過去，打開一瞅，居然有七八百文銅錢，“你這臭婆娘，還敢騙老娘說你沒銀子，那這些又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