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 回來

第524章 回來

福福氣急,這怎麼行!

一出了屋,開了門,站在院門口,衝著要翻了柵欄過來的幾個人扯開了嗓子就喊,“出去!出去!不要進來!”

要翻柵欄的,有個婆子還有一個媳婦,那媳婦懷裏抱着個吃奶的娃,身後還背着一個稍大的,該是也剛會走路,而身旁,還有個扎着小啾啾更大一點的,正扯着那媳婦衣角,怯怯的,躲在身後。

瞧着沒見過,不是他們村的,該是臨近村裏的。

福福這一喊,讓她們要跨過來的腿停在柵欄上,隨後退了回去,那婆子,瞪大了眼,也喊回話,“哎呀,這姑娘家家的,還挺厲害。”

福福可不信她這謊話,正要開口繼續喊,就聽邊上那媳婦,紅了臉,支支吾吾的隨後開了口,“是孩子手上拿的乾糧,”說到這,那媳婦又用手指了指家柵欄里不遠的地上,正跑過去好幾個家養的大公雞,那婆子外頭恍着手臂,咋咋唬唬的正攆着,身邊的媳婦就趕慢接著說,“孩子手裏的,不小心,掉進去了。”

說完,就看着福福,本就黝黑的臉,此時泛了紅,很是不好意思,身上的兩個娃子還鬧騰,一個哭一個背上摟着那媳婦脖子,抓着頭髮,不放手。

家裏柵欄外,着實圍了不少人。

福福聽了那媳婦說完,就走了過去,攆開爭相要奪食的家裏公雞,彎腰伸手把掉在地上的乾糧給撿了起來,是吃剩下的一小塊粗糧餅子,硬邦邦的,卻是能哄了孩子,佔着嘴。

福福把餅子遞過去,那媳婦趕忙接過去,拿在手裏,貼地的那邊還好個拍,然後吹了吹,就遞給身後躲着的孩子。

正要往回走,就聽不遠處,村裡幾個好事的婆子媳婦就湊了來,柵欄外,問這問那,不讓福福回去,“月娥來了?”

“福福啊,說是瞧見月娥去你屋裏了,可是說要說啥話啊?”

“哎呦,這才幾日沒見,我瞧着,還有專門伺候着,”一個婆子說到這,還衝大門口瞥了眼,然後又走近兩步,低聲接著說,“是不是,是不是肚子有動靜了?”

“福福你問問,”那婆子見福福不搭話,就越發來了勁,“問問是不是有了嬸子,哎喲,這要是生了個男娃子,那可了不得了。”

“可不是呢,”另一個媳婦接過話,說了起來,“月娥娘不是說了嗎,說是月娥過去啊,保准生的男娃子。”

福福想往回走,奈何胳膊被人給拉着,只聽她們又絮叨了起來,這回,開口說了小丫頭的事,“怎麼?真的是德正看上了小丫頭?要搶了來?”

“大娘你聽誰說的?”福福再也忍不住,只好扭身接過話,正好這人呢,也斷斷續續湊過來,剛好說道說道。

“都這麼說!”那說話的婆子理直氣壯,撇了眼上院德正家,嘖嘖兩聲,“說是沒配上月娥,就,就看上了張老大家的小丫頭。”

“哎呦,我瞧着德正不是那樣的孩子,”另一個媳婦開了口,三三五五就這麼說了起來,“上院啊,也不是這樣的。”

“這還能有假?”

“小丫頭如今,不是上院住着呢嗎?”

“還別說,住了好幾天了,道理總是說不過去啊。”

福福壓根插不上話,身邊的人一句接着一句,嘈嘈雜雜的,片刻都不停,月娥姐還在屋裏等着,她不好院子裏長待,只能打斷她們的嚷嚷,大聲開了口,“事情啊,不是大家傳的那樣。”

“是我,”福福開口,繼續說,“是我見小丫頭聰慧,這不,我爺教我認識了幾個字,我就尋思着,找幾個學生,把肚子裏的那點墨水,能教了就教了。”

“大娘嬸子們也知道,我呀,畢竟女孩子,這開了學堂,也是打打鬧鬧的教些女娃子。”

“我就想着,女孩子到底認識幾個字,以後去了婆家,若是有個小買賣啥的,還能幫把手。”

“這呀,都是我爺,”福福搬出老爺子,誰成想,話一提,鼻頭就不自覺的一酸,眼裏就生了熱淚,不是滋味,“是我爺囑咐的,我就想着,得空鬧騰鬧騰,看看啥樣子。”

“這是不是,”福福說到這,本來安安靜靜忽然插進話,是村子裏老李家的一個媳婦,粗手粗腳的,人卻實誠,“是不是你秀梅嬸子家兩個娃子,你帶着認識字呢?”

福福點頭,“是呢,這不大冬天的,也沒啥事。”

話一說完,就又嘈雜起來了,嚷嚷的不行,說啥的都有。

“這女娃子,還認識字?哎呦,也不嫌丟人?”

“可不是呢,又不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咱鄉下土生土長的,還念着能做鳳凰啊,哎呦,也不嫌笑話人。”

一句接着一句,風涼話說的很難聽,看熱鬧的也有,卻也有看的長遠的,“福福不是說,認識幾個字,日後嫁到婆家,幫忙看管個賬本啥的,也是成的。”

“可不是,”有一個媳婦接了話,“這讀書認字啊,到底不尋常,甭管男娃女娃,學到手了,都是自己的。”

“自己姑娘過的好,這做丈母娘的,可不也跟着享福不是。”

雖有抵觸,卻也沒多大,福福稍微放了點心,然後接著說,“是我瞧着小丫頭聰明,是個難得的,就想着,若是能認識幾個字,可就好了。”

“這才央了上院大娘,讓小丫頭上院住下,”福福苦惱,“誰成想,卻傳了這許多不好聽的,我呀,早就想把小丫頭接下來,是我大奶,說是這人啊,清者自清!”

福福大了音,“至於要把小丫頭接回去,還有銀錢的事,也都是我攔着,”福福說到這,稍微低垂了幾分腦袋,故作為難,然後抬起頭,小聲接著說,“大家也知道,小丫頭以前的日子,我就怕,就怕,人跟着去了,怕不好受。”

“可不是,”這下,人亂開了鍋,一個接着一個跟着附和,“就是啊,那張家老大媳婦啊,哎呦喂,脾氣可是刁的很呢。”

“就是就是,”另一個也開了口,“就以前小丫頭過的日子,哎呦,我這眼見的都心疼。”

“不過啊,這到底也把小丫頭從小養到大,說是這明後年,小丫頭長開了,就給她家那二小子當媳婦呢。”

“不是老小嗎?”疑惑聲一起,人群就又八卦起來,“這按歲數,可不是老小,但你悄悄,她家那二小子,一把年紀了,也說不上親,說是先就着大的。”

一時,嚷嚷聲越發大了。

“我也知道,到底啊,是養了小丫頭這麼大,這多少銀錢,上院我大娘,都幫我出面談了。”

說到銀錢,福福想了想,低着頭,繳着手,挫着衣裳,開了口,“說是二十兩,二十兩就讓小丫頭斷了那邊的童養媳,就能跟着我讀書認字了。”

福福話一說完,就又炸開了鍋。

“二十兩!!!”

“這是吃人呢嗎!!!”

“我早就聽說了,說是張口要了二十兩!”一個婆子說,“哎呦,這二十兩,能娶兩個媳婦了。”

“何止兩個啊,”另一個媳婦從後面擠到前頭,也跟着扯開了嗓子說了起來,“就他家那扣索樣,就他家那老大媳婦,不是尋的娘家尋的嗎,說是前前後後,三兩都沒用上,白得的!”

“就是就是,”有人跟着附和,“這可是要佔足了便宜啊。”

福福在外頭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不能再耽誤下去了,就擺擺手,人群稍微安靜了些,就接著說,“這要大過年了,大家定是都有的忙,這點小事早晚會有着落的,各位大娘嬸子的,就別耽誤時間這裏瞧了。”

福福說完,就有三五個人散了去,也有的走了兩步,不在柵欄跟前守着了,卻不遠處,這邊看。

福福也不理,抬腳往回走。

一進屋門口,就見月娥姐已經下了地,人在外屋,關着的外屋門漏出一道縫,福福一進去,就見月娥姐趕忙退後兩步,拉着她關了門。

“人是真多,”月娥姐嘀咕,跟着福福又進了西屋,“你剛說的,我屋裏也聽了幾句。”

福福點頭,看着眼前的人,月娥姐自是美的,這種美雖然看着柔柔弱弱,卻格外惹人憐惜,而且自小又是苦日子長大的,卻增添了幾分別樣的美。

“月娥姐,小丫頭這事,鬧到如今這般,我要把她接了來。”

月娥姐不做聲。

“這前前後後也許多事,一時半會也說不完,”福福開口,“那月娥姐,之前的,咱就不說了。”

“說說以後吧,”福福擠出一抹笑,“小丫頭這事,姐姐的好心我領了,但這份心,我是真的不能收。”

“就是小丫頭自己,也不能受,”福福輕生細語,慢慢說了起來,“姐姐若是真的想幫,”福福低頭,想了想,還是說出口,“若是可以,如果能和小丫頭家裏說清楚,說是不管這事了,那就好了。”

福福見月娥姐還是不說話,眼卻看着福福,一眨不眨,那麼認真,聽着她說,“月娥姐,你不管了,他們也就從你那裏套不出銀錢。”

福福乾脆實話實說,也不瞞着,到底怎麼回事,想必月娥,也是知道的。

“這邊的二十兩,到底太多,總是會再少幾兩。”

“我就湊湊,”福福說,“湊湊也能湊夠,欠了債,我也能還的上。”

十幾兩銀子雖說不少,但福福,還是知道的,因為家裏有老爺子留的書卷做底氣,總是不怕的。

“就是月娥姐,若是和小丫頭家裏那邊說了那些話,我就怕。”

福福還沒說完,月娥姐就開了口,不讓她接著說,“姐姐聽你的,”說了這句,話頭一停,就嘆口氣,“這娘家的事啊,我也早就想說說了。”

“以前呢,”月娥好像陷入一種空曠里,話里感覺更多的是一種自言自語,“以前由着爹娘打算,自己半點主意都拿不了。”

“卻也是遭了這許多罪,受了多少苦。”

“如今這般,”月娥眼神空曠曠的看着前方,盯着牆壁,伸了兩手,那衣袖隨着手一伸,就落了幾分,卻惹得月娥一聲苦笑,“命就定了。”

說完,人就遞了頭,恍惚間,只聽月娥輕聲念叨,“再也,再也回不去了。”

安慰的話福福也開不了口,不知道說啥,看着月娥姐沉默的低着都,陷入沉思,福福心裏,也跟着不好受。

這錦衣玉食,養好了身子,還有人伺候着,這心裏,到底過不去。

日子過的怎樣,終究自己心裏,才知曉。

“是我說錯了話,”福福看眾人,把戲做足,接著說,“是我惹得月娥姐不開心,不替我出銀子了。”

說完,她又伸手抹了把淚,抽抽噎噎的,“所以這二十兩銀子,實在太多,定是出不來的。“

說到這,然後看着炕上老張家婆媳兩個,又撇了眼地上,手搭在秀梅嬸子胳膊上,繼續說,“所以這到底多少銀子,還得再商量。”

這下,說完了,炕上的張家婆媳坐不住了,罵罵咧咧嘴上也不說好話,急急忙忙下地穿了鞋子,片刻都不等,就出了門,央央的幾個人一出了屋子,火急火燎的就往回走。

定是去找月娥姐了,福福心想,也替月娥姐擔心,雖說她這邊說的是自己說錯了話,惹得事情生了變故,可,可,到底是不講理的人。

月娥姐那邊,怕是要鬧一會了。

福福站在院子裏,身邊是秀梅嬸子,老張家的幾個人都趕回去了,德正和嬸子家老叔在當街大門口,看着人走遠,正往回來。

德正娘也在她跟前不遠處,看人走沒了影,才長鬆一口氣,拉着秀梅嬸子往回來,說是再坐坐,說說話。

屋裏,就全剩下自己人了。

小丫頭一直沒出屋,屋裏幫忙收拾了炕上地下,還擦了炕,掃了地,這會見他們進來了,就重新茶壺裏裝了熱水,洗換了茶碗,泡上茶。

等忙了一通,收拾好了,老太太又招呼小丫頭炕上坐着,挨着老太太,眼睛睜的大大的,看着大家,安安靜靜的,一句話也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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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福德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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