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我端着茶杯聽璟致抑揚頓挫的背誦,微笑不知不覺地爬上嘴角。
這就我的太子。
"璟致"我向他伸出手,"父皇"他高興得撲過來,露出調皮的神態沒了往日的沉穩。
他撒嬌向我要獎賞,我知道他中意我的馬很長時間了。
我哈哈笑着拉着他的手走出涼亭。。。。。。
"所謂治國必齊其家者,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無之。故君子不出家而成教於國。孝者,所以事君也;弟者,所以事長也;慈者,所以使眾也。。。。。。"
很稚嫩的聲音奶聲奶氣的,卻又字字清晰的詠讀送到耳里。
那是我第一次認真地看他們兄弟倆。
粉雕玉琢的小孩背着手認真的背誦《大學》,我笑着看着這幅畫面。
多年以後等我回想起來時,一直在問自己如果那時多關注一下他們是不是就會有不同的結局。
但是。。。。。。沒有以後。
當時我心情很好,同他們說了很多,特別是那個大孩子顯得很聰明,我就一邊考他一邊把他帶到書房。
他很伶俐,說的話句句得體,就是情緒有些莫名的激動。
我問他想要什麼賞賜,他看着我桌上擺得糕點道,他想要那些糕點。
真是孩子,這麼珍貴的機會居然只要些吃食。
我笑着遞給他,他沒吃小心的包好,說弟弟喜歡吃這些,從他的話里透露出他們的生活很不好。
有一些疑惑,他說他的母親是淑貴妃,我卻不記哪位貴妃有這樣大的兒子。。。。。。
正準備細問時接到太監的通報,當我來到太醫院看到小小身軀上的青紫,我記起來了,這個孩子的母親也是個工於心計的女人。
那個原本是侍女的女人。
這樣的女人自然教不出好孩子,她想用孩子引起我的注意吧。引起注意之後呢?母憑子貴?我知道很多人對皇后的寶座覬覦很久了。
我看着眼前這個只不過七八歲的孩子,這麼小就知道投其所好,一口一個弟弟天真善良下掩藏着這麼惡毒的心思,我又看了看那個小的,一幅弱不禁風的模樣,唯唯諾諾的哪裏像個皇子。
我心裏冷笑,沒有再看跪在地上的孩子,那個排行老七的軒策。
回到宮裏叫魏意減了淑貴妃的供給,如果這個女人聰明的話就知道什麼是本分,知道應該怎麼教導孩子。
那時候我認為這麼做已經很仁慈了,我以為這不過是個小小的懲戒。
從那以後御花園裏再也聽不到朗朗的背書聲,就在我快忘掉這件事的時候,那個女人抱着孩子擅自闖宮。
"皇上,皇上。"她披散着頭髮在侍衛的阻攔下聲嘶力竭的叫,"求你,皇上,求你救救孩子,求皇上開恩。"
我冷眼看她,她原本清秀的臉上涕淚橫流。
這次又想耍什麼花招。
"皇上,靜兒已經燒了三天了,求皇上救救他。"她哭得喘不過氣抱着孩子給我叩首。
最終我還是招來御醫,果然,只不過是體弱,而已。當我走出去的時候我看見那個叫軒策的孩子緊緊地抱着他的母親。
他看向我的眼睛全是哀求。
這母子還真是會做戲,我冷笑的走出去傳令把他們的供給再降一成。
那些年風調雨順,璟致十五歲后出了宮有了太子妃,還添了一個孩子。
就在我完全忘記冷宮裏的母子三人時天降大旱,在朝堂上我才想起來蘭昭的神祗我的小兒子龍玄靜。
他應該七歲了吧,我居然沒見過他,就這麼把一個未曾謀面的兒子送進洞?
沒讓人陪同,只讓魏義帶我來到那個小院子。
大門有明顯的斑駁,院子裏傳來聲音,應該是在用飯吧。我聽到一個細聲細氣的孩子固執的不肯吃雞蛋。
"娘,我不想吃,你讓七哥吃吧。"
無論怎麼勸他都固執的不肯吃,雖然沒有哭鬧我聽的還是心煩,走進院子的時候正好看見妥協下來的孩子和他哥哥分食雞蛋。
我一眼就認出了那兩個孩子,那個。。。。。。那麼瘦小的就是蘭昭的神祗么?
讓他們平身後我坐在他們吃飯的小桌旁,桌子上只有三碗白粥和一盤青菜,唯一的葷菜應該就是那個被咬了幾口的雞蛋吧。
吃得這麼簡陋還挑食么,我審視着我的十四皇子,瘦骨伶仃的哪裏像個男孩子。
"來"我向他招手,他怯怯的看着他的哥哥猶豫的走進我。
"喜歡吃什麼跟父皇說。"
他看看他的母親和哥哥,遲疑着不肯開口。
"靜兒父皇再問你呢,快說話呀。"當哥哥的走過來拉着弟弟的手催促,"快告訴父皇。"
"父皇。。。。。。"他仔細的看着我,眉眼突然展開笑,"七哥,是父皇來看我了么。"
我看着他竟有一瞬的恍惚,這個孩子的歡欣很真誠。
"父皇"他聲音清脆甜潤,他輕輕地說"我能。。。。。。再吃個雞蛋么。"
當晚我召了淑貴妃侍寢,看着她一臉驚喜戰戰兢兢的站在我面前,我有些猶豫這時候是不是應該告訴她祭青龍的事。
當我婉轉的把話引到旱情時她仍沒有明白,我不明白自己怎麼會突然心有不忍。
當她聽清楚我要告訴她的事時先是茫然,然後震驚,她捂着嘴看着我,然後撲在我腳下。
她沒哭,一滴淚都沒有掉,"求皇上不要帶走我的孩子。"
她很絕望的抬頭看我,渾身發抖,她說"陛下,若陛下討厭我,可以把我打入冷宮,我也可以再作侍女,沒關係,怎麼處置我都沒關係,只要別傷害我的孩子。"
怎麼不提要求呢,這個機會不是誰都有的。
我說,我會給你補償。
她搖着頭,她說她不要,什麼都不要,她只要她的孩子。
"朕決定的事沒人可以更改,你最好明白。"我冷冰冰的說。
她失了魂似的走出去,連基本的跪拜禮節都忘了。
我沒再召人趁着夜色來到那個小院,透過院門我看見她擺着香案,很虔誠的叩首,整整一個晚上她一直在重複一句話"求上天降雨放過我的孩子。"
也許是心不誠,天上仍舊萬里無雲。
"靜兒"我看着被帶到身邊的孩子,"你願意為父皇分憂么。"
他吃着糕點認真的點點頭,我讓人拿來白色的祭服。
讓人望而生畏的衣服他居然很興奮得換上,他說,這是給靜兒的么,好漂亮。
我帶着他走出宮門的時候他一直向後張望,"父皇,我都沒跟七哥說呢。"
"他們知道。"
他輕輕的哦了一聲,坐上鑾架時他突然站起來向宮門招手,他向急匆匆跑來的身影大聲喊叫。
"七哥,父皇要帶我出去玩,七哥,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