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出逃
葉笑安嘗試從籠子裏面鑽出來后，牧香香拍着手高興極了，她興奮的也試圖從鐵籠里鑽出來，但她體型比葉笑安壯實不少，急切的擠了片刻滿頭大汗卻差點卡在中間出不來也進不去。
葉笑安連忙阻止她的第二次嘗試，她對牧香香道：“小香你先別急，我先看看外面有沒有鑰匙。”
牧香香擦了擦滿頭的汗，隔着籠子催促道：“那你快去吧！”
葉笑安也不再停留，一路往甬道的盡頭走，走了許遠，忽然聽到一個聲音叫住了她。
“人族，你幫我解開這繩子，我帶你逃出這裏如何？”
低低的男聲富含着一種模糊的磁性，令葉笑安腳步一頓，她側目往旁邊看去，一處鑿出來的水池裏，是那被一根金色繩子捆在及腰水池裏人身魚尾的人魚？
暫且這麼稱呼吧，她想着蹲在水池邊問它：“你怎麼帶我逃出這裏呢？”
水裏的人魚甩動着長長的尾鰭，漂亮的大尾巴散落細碎的淡藍瑩光，它有着刀削一般精緻的人族五官，深藍色彎曲的波浪齊肩短髮，發下左耳別著一隻閃耀的藍鑽，淡藍的膚色如同一層覆蓋在它身上的保護膜，水濺到它身上的時候，會自動滑落而不停留在肌膚上。
真的是一種極其漂亮的生物，葉笑安心裏感慨着，安靜的等着它的回答。
“我能幫你覆蓋身上的人族氣息，如果沒有我你出去后很快就會被外面那些來參加妖神宴的妖神們發現。”
聽着它說完，葉笑安後背有些發寒，沒想到這些妖神這樣厲害，竟能光憑氣息追蹤人族，還好她和這人魚搭了話，否則她就是帶着牧香香和其他的姑娘逃出這地牢，也會很快就被發現了。
她想了想說：“可是我還有其他的同伴，你能把她們的氣息也一塊覆蓋掉嗎？”
人魚古怪的嗤笑了一聲：“你說的其他同伴是和你一塊進來的那九個人族吧？你一人能活着逃出去就已經算是極其難得，何況再帶上她們，雖然我能覆蓋她們的氣息，但我不會幫你。”
人魚忽然對上她的目光，深藍的瞳孔像海一般深邃而神秘：“你難道不怕死？”
死？
葉笑安當然怕死了，重生一次的人怎麼會不惜命，可是……她微微側頭望了眼甬道的盡頭，可是她真的能泯滅自己的良心棄牧香香和那些年輕的女孩們不顧，只為了活着逃離這個地方嗎？
為了活命，背棄自己的道義和信仰，做下自己不恥的事情來，即便苟且活了下來，來日想到這些枉死的人，她能心安嗎？
見葉笑安不答，人魚精緻的五官透露出怪異的表情：“人族之中大多自私自利，而你卻為了這些人寧肯放棄自己活命的機會，人族之女，你終有一日會為你的善意付出代價。”
人魚說的並不是什麼好話，葉笑安卻並沒有生氣，只是認真的說：“如果我為了自己活命而去做令自己瞧不起的事情，那就不是我了。”
人魚道：“你們人族數千年來都一如既往的奇怪。”
葉笑安不再與它討論這些，她低着頭思索了片刻，才問道：“如果我有辦法擾亂地牢外面那些妖神的視聽，那你能帶幫我和我的夥伴們遮掩氣息帶我們離開這嗎？”
人魚深藍的雙眸微帶着些鄙夷，它道：“就連我都沒有把握在諸多妖神聚集的七雒殿逃走，你竟然讓我帶着你們這些什麼也不會的人族離開上界，未免太痴心妄想了些。”
“一旦被妖神抓住，你以為你們還有活命的機會嗎？”
葉笑安陷入了沉默。
牧香香在籠子裏等了半晌，卻不見葉笑安的身影從甬道出現，心裏又急又慌，而籠子裏的姑娘見她久去不回，漸漸忍不住張望着那處出口——似乎在誘惑着她們鑽出籠子逃離這個鬼地方。
“她去了那麼久，是不是自己跑了不管我們了？”
一個懦軟的聲音弱弱的響起，打破了籠子裏緊繃的氛圍。
她繼續說：“仔細想想，就算我們出了這個地牢，可是這裏是妖神的地方，上面這座宮殿裏全部都是法力強大的妖神，我們能逃出去嗎？即便逃出去了，我們又該怎麼回到河都去？”
一時間，籠子裏陷入了岑寂的沉默。
不多時，另一姑娘於安靜中發聲，她有些凄苦道：“妹妹你說的沒錯......獻祭河妖我們本就不該有那些活命的妄想了，就憑藉我們微弱的力量又怎麼去與強大的妖神去抗衡？倒不如為了河都諸多村民而從容的迎接死亡，也算做了一件有價值的事。”
“可是姐姐，他們是要拿我們來做菜吃啊！這叫我們怎麼不害怕？”她身邊的姑娘已經聽不下去。
“左右都不過是死，若我們逃跑惹怒了妖神，降禍給河都，即便赴了黃泉亦無臉去面對父老鄉親啊！”
話落音，有些姑娘已經低低哭綴起來，其聲嗚咽，本不該是她們這個天真爛漫的年紀承受的事情，卻不得不承受着，且早已經走向了絕境。
牧香香聽着這些話，心裏也難受了起來，她想起了阿娘和弟弟，在村子裏的生活是多麼的無憂無慮，那時候誰都不敢惹她......
葉笑安再回來的時候，隱隱的就覺得氣氛似乎有些不對了，她拿着鑰匙將籠門打開，那些姑娘們卻無動於衷的坐着，彷彿她的出現就像是平靜的湖面投入的一粒細沙，濺不起一絲漣漪。
“我有一個辦法可以讓我們離開這裏不被發現，但是為了保證安全可能......”
“妹妹。”
忽然有人出聲打斷了她，葉笑安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出聲的那姑娘，只聽她語調緩慢而輕盈道：“要逃走你自己逃走吧，我們已經認清了事實，想逃離這裏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倒不如在這裏安靜的等待那一刻來臨......”
葉笑安腦中空白了一刻，她舔了舔發乾的嘴皮嘗試着解釋：“也不一定逃不出去，只要......”
“難道你還要提那弒妖的謬論嗎？”
另一個姑娘再次打斷了葉笑安的話，她因激動泛紅的眼眸中淌着淚珠，瞥過臉哽咽道：“誰要走就跟着她走唄！看看究竟能不能在上面的妖神手裏活下來！”
姑娘們彼此回顧卻沒人有所動靜，葉笑安僵站在原地，有些突然被孤立的茫然。
她們怎麼忽然就變成了這樣？
“她們不願意試一試，阿雲，我跟你一起去！”
牧香香的一聲大喊喚回葉笑安的神智，她站起來拉住葉笑安的手，低着頭有些委屈：“阿雲，我好想回到村裡去再看看阿娘，我有些想她了。”
葉笑安握着她的手，心裏說不出什麼滋味：“放心，我們一定能回去的。”
“你們真的不走嗎？”
葉笑安見籠子裏的姑娘依舊坐在原地，忍不住問了最後一次。
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在水池裏休息恢復力氣的人魚從水裏突然冒了出來，它用深藍的瞳孔盯着葉笑安身後的牧香香奇怪道：“怎麼就你們兩個人，你說的剩下那八個人呢？”
葉笑安神情複雜，一時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安靜了會兒才坦言：“她們不願意跟着我們賭一把......”
牧香香有些好奇的打量這個會說話的奇怪生物，令這姑娘害怕的東西似乎還沒有真正意義上存在過。
“沒想到她們竟還有些自知之明。”
人魚漂亮的大尾巴從水底冒出，淡藍色的細碎瑩光閃落下來，上面的鱗片泛着五彩的色澤，令牧香香微微睜大了眼睛。
“好.....好漂亮的魚尾巴！”
她無意的一句話，卻令水裏的人魚忽然紅了藏在深藍微捲曲發下的耳朵尖，它那張在人族意義上刀削般英俊的五官露出羞惱的表情，對着口無遮攔的牧香香語氣不善道：“人族女孩，不準隨意誇讚我的尾巴！”
牧香香被它凶了下，微微有些生氣：“為什麼？”
人魚有些扭捏的解釋：“對我們鮫人一族來說，誇讚尾巴就是表達愛慕的意思。”
牧香香“啊”了一聲，臉也微微紅了起來，連忙開脫：“那我收回剛剛的話，你的尾巴一點也不好看！”
葉笑安用手裏從關閉的地牢口壁上取下的鑰匙將關着飛禽走獸的籠子一個個打開，身後幻化出雙腿將褪下的魚鱗皮系在腰際的人魚一直沒有說話，直到這時才忽然開口：
“原來你開始說你有辦法擾亂妖神的視聽，就是這個辦法對嗎？將所有的籠子打開，讓這些飛禽走獸全部蜂擁出地牢，等外面殿裏的妖神為捉這些跑出來的牲畜而離開時，再偷偷溜出地牢，藉著混亂逃出這座妖殿對嗎？“
牧香香“哇”了一聲：“阿雲你也太聰明了吧？”
人魚眼裏浮出一絲希冀來，它自言自語道：“如果我們運氣好不會遇到那位殿主的話，或許真能離開了說不定。”
打開最後的鐵籠，兩人一鮫看着這些自由了的飛禽走獸爭相湧向地牢口，劇烈的撞擊聲響起片刻，地牢石壁應聲而破，那些獲得重生的各類奇異飛獸紛紛奪口而出，各類奇異的叫聲嘈雜不息，隨着時間推移，外面的喧鬧聲越演越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