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張媽將早上的飯端了上來,擺在餐桌上,舒芷將團團放在他每天固定的座位上。
顧九笙看這這一桌子的場景,心裏面生出幾分滿足感,已經好久沒有這樣團圓了,自從舒芷走了之後,自己就好像又回到了原來一個人的時候。
徐銘有了自己的家庭,趙四也離開了自己。
顧九笙嘗着桌子上的食物,朝着柳眉討笑道:“還是媽做的飯好吃。”
柳眉朝着顧九笙笑了笑,舒芷沒有告訴柳眉自己為什麼會和顧九笙分開,所以柳眉只是認為兩個人之間產生了什麼矛盾,本質上還是希望顧九笙能夠和舒芷和好如初的。
舒芷心裏面不是滋味,有些看不慣顧九笙這一副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突然出聲朝着顧九笙開口道:“你什麼時候走?”
顧九笙臉上的微笑一滯,看着舒芷一副疏離的樣子,語氣有些暗淡:“今天中午的時候,應該就要離開了?”
在一旁的團團聽到之後,朝着顧九笙看了一眼,帶着失落:“爸爸就不要回去了吧,不然我們跟着爸爸一起離開,我一點都不喜歡這。”
團團噘着嘴,一副不高興的樣子,顧九笙朝着團團笑了笑:“你好好跟着媽媽在香港玩,過一段時間我回過來的。”
團團雖然調皮但是該董事的時候還是很懂事的,只是不高興的吃着飯,也沒有在反駁。
吃過飯之後,舒芷將團團交給柳眉,打算單獨跟顧九笙說一些事情,兩個人約在了香港的西餐廳裏面,顧九笙熟練的將舒芷喜歡吃的飯菜點了出來。
舒芷心裏面看着對面的男人,不想見的日子裏面,顧九笙好像比以前更清瘦了一些,眉宇間也帶着幾分遮不住的疲憊。
舒芷有些好奇,但是卻沒有開口問既然當時離開的時候,就選擇了將這個男人從自己的世界裏面驅逐而已。
舒芷抿了一苦咖啡,咖啡溫熱,在香港想要找到一家像樣的茶館更不容易,香港人也習慣了學洋人喝着時髦的咖啡。
香港確實要顯得比滬城更發達一些,大概是因為這裏殖民統治的時間更長了一些。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有些沉悶,最後還是顧九笙先開了口:“在這裏過得怎麼樣,有沒有人欺負?”
舒芷挑眉:“你不是派了人專門保護我們嗎?”
香港雖然繁華,但是繁華的背後可並不安寧,就拿舒芷新開的甜品店之所以能夠那麼順利,還要的虧於顧九笙一開始派來的手底下的人。
顧九笙聽到舒芷說的之後,心裏面安定了一些:“那就好。”
他望着舒芷,還是忍不住將自己心裏面的話說了出來:“阿芷,你還恨我嗎?”
舒芷看着顧九笙的眼神帶着幾分不解:“我什麼時候恨過你?”
“你那天看見我跟。”
顧九笙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舒芷打斷了,她看着顧九笙的臉,眼神中的厭惡刺痛了顧九笙的心:“我恨你做什麼,我只是覺得自己眼光不好罷了。”
顧九笙想要說的話,最後還是攔在了肚子裏面,現在還不是解釋的時候,日本人在滬城虎視眈眈,舒芷在自己身邊只有危險,趙四的死不就是一個警告。
舒芷見顧九笙不說話了之後,只當顧九笙是心虛了,看着自己盤子裏面的牛排,也覺得礙眼的很,吃了兩口就沒有了食慾。
她放下了自己手中的餐具,朝着顧九笙開口道:“你下午什麼時候走。”
顧九笙看着舒芷,漫不經心的笑了笑:“應該是吃完這頓飯之後就離開了吧。”不知道為什麼,顧九笙這頓飯吃的格外的慢。
顧九笙看着連渣都不剩的盤子結完賬之後,帶着舒芷離開了,舒芷看着顧九笙敷衍的問了一句:“還要不要再回去跟團團告個別。”
顧九笙搖頭拒絕了,他害怕自己去告別之後就更捨不得離開了。
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雨,顧九笙本來想要開車送舒芷回去,舒芷問道:“你不是說不回去了嗎,我叫輛黃包車就好了。”
兩個人撐着傘,偌大的傘在舒芷刻意跟顧九笙保持距離的情況下,也顯得有些擁擠,正在舒芷心裏想了想打算上車的時候,一道熟悉的聲音喚了一聲舒芷的名字。
沈文哲開着車路過舒芷跟顧九笙站着的地方,顧九笙的車停在了不遠處,但是還需要走一段才能看見,所以沈文哲以為兩個人沒有開車。
看着舒芷跟顧九笙兩個人之間的疏離,沈文哲開口道:“要不要上車搭一段路,我正好想要回家。”
“不用了。”
“那就麻煩了。”
兩道不同的聲音回答了沈文哲,顧九笙詫異的看着舒芷,舒芷扭頭冷淡的對着顧九笙道:“你不是下午走嗎?”
“正好我跟沈先生順路。”
沈文哲聽到舒芷的聲音之後,眼睛裏面一下子帶着柔和,從車裏面下來,拿着黑色的八股傘,走到舒芷的跟前,舒芷順勢躲到沈文哲的傘底下。
顧九笙看着舒芷被別的男人小心翼翼的迎上了車子裏面,沈文哲客氣的朝着顧九笙點了點頭示意離開。
那輛車子在自己眼前消失,顧九笙撐着傘久久沒有回過神來,就好像一種屬於自己的東西,消失了一般,真箇世界裏面好像又只剩下了自己一個人,孤孤零零的在瓢潑大雨中。
顧九笙好像理解了自己一開始的時候,摟着別的女人出現在舒芷面前,舒芷是不是也像現在一般,自己真的做對了嗎?
顧九笙在雨裏面站了很久,臉色蒼白僵硬,周邊的人都下意識的避開了他。
最後他扯了一抹苦澀的笑,然後找到了自己停放在角落裏面跟着自己一樣,孤落落的黑色轎車。
沈文哲看着自從上車前那抹客氣的微笑之後,就沒有表情的舒芷,她的眼神一直落在窗外,神情淡漠,如一觸即融的白雪。
沈文哲最後還是開了口:“在想什麼?”
舒芷隨口答道:“在想是不是所有男人都不可能一直愛一個女人。”
沈文哲想到顧九笙,他是男人所以他也了解男人,顧九笙看着舒芷的眼神裏面那種深沉壓抑的愛意,從一開始看見舒芷的時候就無法掩藏。
他想到自己調查的舒芷跟顧九笙之間離婚的原因,總覺得有些蹊蹺,但是又慶幸這種蹊蹺:“不一定。”
舒芷的自帶風情的桃花眼落在沈文哲身上,嘴角似有似無的笑了笑:“沈先生不會是想說自己吧。”
沈文哲聽出了舒芷語氣裏面的輕嘲:“我不會。”
舒芷想到那個管着沈文哲叫爸爸的那個小女孩:“柔柔是沈先生的親生女兒嗎?”
沈文哲點頭,舒芷接着問道:“那她的母親呢?”
沈文哲的神情滯了一下,然後道:“死了。”隨即解釋道:“難產死了。”
舒芷顯得有些咄咄逼人,像是要揭穿沈文哲一開始說的他不是那樣子的人一般:“那沈先生還愛她嗎?”
他的神情一瞬間變得冷淡:“那本來就是一個錯誤。”他那雙有些清冷的眼睛看着舒芷一眼,裏面透着深意:“柔柔的出生一開始的時候就是一個錯誤。”
舒芷閉上了嘴沒有說話,猜到自己大概觸到了沈文哲的逆鱗,似乎是感覺自己的態度有些冷硬了,沈文哲不想舒芷誤會自己,第一次主動跟陌生人提起了自己的往事。
柔柔的母親一開始是我的一個同學,而且已經跟別人訂了婚,說到這他扭頭看了舒芷一眼,果然看到對方驚訝的神情。
跟她訂婚的是我的發小,後來發小出了事情,去世了擺脫我好好照顧柔柔的母親,但是沒有想到在一次宴會之後,我被下了葯,醒來的時候。
沈文哲沒有接著說,似乎是覺得有些難以啟齒,頓了頓,後來就有了柔柔,柔柔的母親不願意將她打掉,我們便結婚了,生柔柔的時候她難產離開了。
舒芷聽着沈文哲的話,這個男人因為一段責任而結婚,不過聽他這麼說,那個下藥的人總覺得跟柔柔的母親分不開。
這樣想舒芷望着沈文哲的眼神有些奇怪,這個男人好像太過正直且負責:“你不愛她但是你跟她結婚了,因為負責。”
沈文哲點了點頭,舒芷笑了下:“沈先生是個好人。”
沈文哲將車子停在舒芷家的門口,轉過頭,望着舒芷的眼神中晦暗不明,語氣裏面有些許的試探:“舒小姐喜歡好人嗎?”
他握着方向盤的手,微微用力,透漏出男人心裏面的緊張。
舒芷不是傻子這麼明顯的試探都聽不出來,不知道為什麼提到喜歡的時候,腦海裏面不由自主又冒出那個男人的樣子。
哪怕自己已經決定跟顧九笙扯清干係,但是提到喜歡的時候,舒芷感覺自己好像再也不會去喜歡別人了。
舒芷搖了搖頭,朝着沈文哲輕輕一笑:“沈先生,我向來是不喜歡好人的,因為我就是一個壞人。”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下來,舒芷說完之後就打開車門,下了車:“沈先生既然到了我就下車了,今天感謝沈先生了。”
沈文哲的手從方向盤鬆開,看着女人離開的背影,玫紅色的旗袍勾勒出女人纖細的腰肢,每一步都好像是搖曳的扶柳,明白舒芷口中的拒絕,但是就這麼放棄嗎,想像沈文哲的心裏面有不甘心。
時間匆匆流逝,舒芷和團團也在香港待到了冬天,一到了冬天的時候,人就變得懶洋洋了,舒芷早上起來窩在沙發上,手裏面端着一杯熱水,張媽把屋子裏面的火爐燒的剛剛好。
柳眉哄着團團在多穿一些,團團顯衣服太多束縛自己不太樂意。
柳眉好說歹說才叫團團聽話,放團團去對面找柔柔玩,這才休息的坐在舒芷旁邊,張媽將今天早上的報紙拿了過來放在茶几上面。
柳眉隨手拿了起來,像往常一樣翻了翻,眼神卻獃滯了片刻,嘴裏面嘟囔着:“仗打到滬城了,日本的轟炸機開到滬城。”
舒芷聽到之後將柳眉手中的報紙拿了過啦,報紙上面刊登者滬城的黑白照片,上面赫然是被轟炸的一片狼藉的滬城。
柳眉湊在旁邊嘟囔道:“這不是常去的那家早餐店那裏嗎,現在滬城可真危險,幸好咱們現在離開了。”
“就是不知道九笙那裏怎麼樣。”柳眉還沒有說出口,就看見自己女兒一片蒼白的臉色,舒芷站起來扭頭離開。
柳眉在後面喊道:“你做什麼去?”
舒芷道:“我去給何紅寫信。”柳眉看着手裏面的報紙,嘟囔道:“現在寫信滬城還能收到嗎?”
舒芷將信寄出去的時候,心裏面也有擔憂,聽到郵局口中的儘力而為之後,心裏面存了幾分僥倖,可一定要收到啊。
一個星期後舒芷就收到了信,舒芷以為是何紅的信,沒想像到打開之後那封信卻空蕩蕩的,裏面只有兩個凌亂的字,舒芷一眼就認出了那是顧九笙的字,因為只有顧九笙會在嬌嬌最後一筆的時候向上挑一下。
舒芷有些莫名其妙,心裏面總有一些說不清的心安,她將那張紙夾在了她寫譜子的本子裏面。
舒芷收到何紅的消息的時候,是在兩個星期之後,何紅先是向自己報了一下平安,但是最後的時候像是有什麼顧忌一般,字跡凌亂,勾抹了好多。
最後只說了一句徐銘會去一趟香港。
現在的報紙舒芷跟柳眉每天都會看,今天也是一樣,柳眉像往常一樣拿起報紙看了半刻突然發出一聲驚呼,然後用擔憂的眼神突然看了舒芷一眼。
舒芷這一個星期心裏面一直不安生,聽到柳眉的驚呼,一把把報紙搶了過來,報紙跟往常一樣,舒芷的視線落在一個版塊的時候,報紙從她的手裏面滑落。
腦海裏面突然出現一陣尖銳刺激的嗡嗡聲,久久消失不了,舒芷獃獃的坐在沙發上,臉一下子變的灰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