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園中初遇

一連幾日的細雨微風，今時我透過窗紗望着外間，只見日頭是頂好的，時致霜商這樣的天氣便是難得的。我撐起慵懶的身子便要朝外走去，卻只聽見素欣焦急道：“公主，您身子才好些，可不能出門受了冷氣了。”

我本心中煩悶，但也知素欣是個一根筋的，便撒嬌道“好素欣，這些天我都悶壞了，如今日頭正好，我出去走走這身子，自會好得快些。”

我瞧着素欣面上有些猶豫，但還是不見她鬆口，有道“好素欣，這一連幾日可悶壞我了，你也捨不得你的公主這般難受吧！”

我話才落了，素欣就頗為無奈道“是是是……公主說的，奴婢都曉得。”

我輕笑着走了出去，還不曾去到御花園，便見一美人迎面而來，只見她身着水藍色玉骨羅影宮裝，宛如山中仙子，通身有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之派。這便是宸貴妃了，是五弟的母妃，平素待我也是極好的。

見人已然來到跟前來，我急忙屈膝行禮“見過宸娘娘！”

被我宸為宸娘娘的女子，點頭笑道“原來是憐音啊！”隨後她上下看了打量着我，頗為無奈，道“你穿得這樣單薄就出來，當心身子！”她話才落，便親手將她手中的披風給我繫上。

我有些過意不去的望着宸娘娘手中的披風道“宸娘娘這是去接四弟與五弟吧！憐音只在御花園走走，如今日頭剛好，這披風……”

宸娘娘不以為意道“你五弟是男兒家，受些風算不得什麼，你本是嬌弱的身子，可莫要着涼了。”

我瞧着推脫不過，只得任由她替我披上，心中不由得有些暗惱自己大意。

系好披風，我臉色有些緋紅“憐音多謝宸娘娘！”

宸娘娘輕笑道“這般客氣做什麼，本宮還要去瞧你五弟，便不耽擱你了。”

我點了點頭側身讓寒娘娘離開，待他們離開后，我便來到御花園中最大的鳳凰木前，只見遠處是頂好的落日，在這雕樑畫棟，氣勢磅礴，瓊樓玉宇般的深宮之中，唯一能瞧的便是這宮外頂好的落日。瞧着赤朱丹彤，落霞滿天的強外，便是再無趣的日子，也就有了些盼頭。

我瞧了片刻，便對身後的小路子道“去搬個梯子來。”

小路子與素欣一樣是自小便跟隨我的。也是最明白我心思的。我話才落他便嘮叨道“公主，這可使不得啊，您這……這樹”

我噗呲一笑道“你急什麼，本宮又不是徒手爬上去，這不是叫你去搬了梯子來？”

小路子張了張口，還是無奈的去搬了梯子來，我順着梯子往上爬，可還不曾爬到樹榦上，便見着樹榦上斜躺着一個少年，不過總角之年，我還沒反應過來，便見驀地他朝我扮了個鬼臉。我本就驚於樹上有人，如今他乍然如此，我一時不察便要從梯子上跌下去。見我腳化，本就擔心不已的素欣與小路子等一眾人，更是嚇得慌亂起來。

我也嚇得大叫了一聲，就在我要落地之時，我只覺一道白影閃過，隨後我只覺腰間一緊，待回過神來，我不知何時已然到了樹榦上。而我身邊坐着的正是適才嚇我的少年。對於剛才的事，我現下還心有餘悸。

我只覺邊上有一炙熱的目光緊瞧着我，隨後便聽見他冷的口氣頗為嘲諷道“我原只當這宮中餘霞成綺，雲蒸霞蔚之色是這世間頂好之物，如今卻知是我淺薄了。“

這是這皇宮之中，我唯一瞧上之物，如今聽他這樣嘲諷，我哪裏能受“你不喜看，便走遠些，在這裏說這些話，便不自覺淺薄？”

少年聽了我的話，將雙手枕在頭低，薄唇微抿道“剛才可是我救了你，你如今不知道感恩便罷了，還不允我說上兩句？”

我張了張口，正要說什麼，便聽見樹下有一中年男子開口道“下官南宮時敢問樹上之人，可是大公主？”

我尋聲望去，只見一身着朝服的中年男子，汗流浹背的在樹下行禮道。

我輕巧答道“正是本宮，不知大人有何要事？”

中年男子見是我，似乎鬆口氣道“不知公主可有瞧見犬子南宮墨？下官聽守衛說瞧見他來了這御花園就不曾出去，若是大公主瞧見還請告知下官。”

我瞧了一眼剛才還囂張的少年，如今見南宮大人來，卻是一副老鼠見了貓般的模樣，便淺笑道“南宮大人無需心急，適才本宮來時見着他朝清水池而去了。大人不妨去找找？”

我說這就給南宮時指了個方向，南宮時謝過後，便朝着清水池而去，隨後我看身邊不為所動的少年道“南宮公子打算躲到何時？”

南宮墨認真看了我一眼道“卻不想大公主亦是信不由衷之人。”

我噗嗤一笑道“本宮尚且顧忌顏面，若是讓人有心人傳出我與你在一處，屆時你南宮家又該如何自處？”

我話落，便見南宮墨鄭重其事道“是在下考慮不周，在此給公主賠個不是了。”

我輕笑道“南宮公子若是再要與我閑話，怕是南宮大人要等上些時候了。”

我話才落，便只覺身旁人影一閃，在去尋時，人早已不見蹤跡。我待了片刻便覺無趣，時常瞧着這霞光，雖說每日不同，但日子久了便覺有些乏了些。

我下來樹又想到之前遇到南宮家公子的事，便對着身後的一干人道“今日之事，你們只當不曾看見，若本宮他日在別處聽到些什麼閑言碎語，休怪本宮容不下你們！”

眾人恭敬的應了聲“是”我才落了心，來到才宮門前，便聽見院內傳來母后嚴厲的聲音。我蹙了蹙眉頭，心中只當是母后曉得了今日御花園中之事，怕母后多心便急忙開口笑道“母后今日怎的親來了！”

母后見我從外頭來，臉色愈發不好了，語氣也有些生硬“你身子本就弱該多在宮中修養調息才是。好好的出去做什麼！”

我瞧着母后雖同我說話，眼睛卻一直瞧着我身上的披風，心中暗道自己大意。宸娘娘與母后一向面和心不和，如今我又披着五弟常用的披風，怕母后多心我急轉移話題道“母后您別惱，音兒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何況現下已經大好了，且今日天氣尚佳，便是出去走走也沒什麼。”

母后見我拉着她，略有撒嬌的味道，臉色便也好些，但還是道“母后就只有你一個女兒，你二弟雖自小養在我身邊但到底不是親生，母后這一生的榮辱可都寄托在你身上了，你可明白？”

我明白母后心中的苦楚，身在後宮又貴為皇后，身份尊貴卻不得父皇喜歡，早些年還好些，可自從宸娘娘近了宮，父皇與母后之間，便是宴席之中，父皇也多為敷衍。

我默默的將身上的披風解了下來交給素欣，拉着母后的胳膊笑道“女兒知道，母后也莫要憂心，要仔細身子才是。”

母后見撇了一眼我素欣手中的披風，便不曾說什麼，我瞧着依舊跪一地的宮女內侍，不經意的開口道“母后，他們這是犯了何錯？”

母后見我問起，輕哼道“他們任由着你胡來，不仔細身子，母后不曾罰他們，便是仁慈！”

我拉着母后的胳膊撒嬌道“兒臣早已不是小孩子了，母后這般嚴苛，女兒便是半點自由也無啊！”

我見母后不說話，我又道“在說了，女兒不過是個公主，不需憂心國事，也不必如同父皇般操勞。每日把我困在宮中，兒臣便是沒病，也會悶出病來的！”

母后聽了撫着我的臉頰柔聲道“你雖不必如你父皇般辛苦，但你是我東籬的大公主，今後即便不是和親，也定不會嫁與平凡之人。你可明白？”

母後言罷，便帶人離開了佑華宮，我這才想起依舊跪在地上的人群，急忙道“你們也都起身下去吧！”眾人起身行禮離開后，我晃眼瞥見宮門外有一個藍色的身軀縮在角落裏。我急步走過去“可是二弟？”

藍色的身影這才有些膽怯的轉身低頭道“是……見過大皇姐！”

我蹲下去與他平視“你下學了？怎的沒有嬤嬤陪着你，天氣漸涼怎的穿得這樣單薄，可莫要受了風寒了！”我說著又叫素欣去取了斗篷來，正要給他景寒繫上，卻見他縮了縮了手，這時我才瞧見他手中拽着一小巧的韶華碧玉簪。

“二弟這是送給我的？”

二弟有些猶豫但還是道了聲“是”

我心下瞭然，便不再多問只是輕輕接過他手中的韶華碧玉簪，又瞧着剛才他所在之處並未被細雨沾染，可別處已然濕了地。這時素欣拿了斗篷來，我邊繫上邊道“眼下已然晚了，我讓人送你回去可好？”

景寒點了點頭“多謝大皇姐！”

我起身時順手摸了摸他的袍子，面料普通，樣式還是早些年的，我一時間便該了注意，自景寒自立宮門后，他的衣食住行便多是嬤嬤料理，母后近年來也多有忽視。

我不經意的收了手后笑道“還是皇姐送你吧！”

景寒有些遲疑，但還是依言點了點頭，我與他一同來到雍華宮，還不曾踏入宮中，就只聽見宮內一片歡聲笑語，喧鬧不遜於長街鬧市。

本應在宮門前當值的宮人也不見蹤影，宮內卻嘈雜一片，我有些氣憤的先一步朝宮中而去。又同素欣使了個眼色，素欣點了點頭朝歡聚在一處的嬤嬤內官輕聲問道“你們在玩什麼？”

只見一相貌還算清秀的宮女頗為高傲道“你一小宮女胡亂打聽什麼！”

我瞧着他們吃穿都是好的，用的還是御膳，瞧着二弟身上實在單薄，只當是嬤嬤忘了，卻不想他們這般怠慢。

我拉開素欣，喊道“你們豈敢在宮中這般放肆！”

許是我的聲音大了些，眾人才一一回頭，見是我皆是一驚，隨後又急匆匆的跪下“參見大公主！”

我冷笑了聲“本宮以往不知，我東籬宮中，原是可做尋歡作樂之處！”

眾人有急忙磕頭急聲認錯，我巡視一圈卻不曾見着掌事的宮女太監，就連嬤嬤也不曾見着。

“掌事可在？”

我話落，一嬌小的太監道“回大公主話，嬤嬤一早便出去了！”

太監話落，我身後便傳來略帶蒼老語氣卻不善的聲音。

“二皇子，你怎麼回來了！老奴可告訴你，我早就告訴過你，早些回來如今回來便是膳食也沒了！”

我聽嬤嬤的聲音愈發近了，便想轉身看看是何模樣，可我才轉身便只覺身上一被什麼撞了一下，好在素欣眼疾手快扶了我一把，才不是跌了。

“公主您沒事吧！”

我才站直了身子，素欣便一臉擔憂的拉着我左瞅瞅右看看，瞧她緊張的樣子，若不是我阻攔着便要宣太醫了。

我示意她不必小題大做，正想抬頭看時卻聽見遠處傳來一聲尖叫

“走路不長眼的東西，沒看見我這麼大個身子！”

素欣急忙將我護在身後“放肆！”

我拍了拍素欣示意她退下“嬤嬤好大的威風啊！是不是本宮見了你也要行禮？”

嬤嬤聽到我的聲音時，有些帶恨的看了一眼景寒“大……公主，您怎的到這來了！”

我居高臨下的看着滿眼打算的嬤嬤“本宮若是不來，豈不是看不到這處好戲了？”

嬤嬤瞪大了眼睛急道“這……都是誤會，是我等與二皇子做戲罷了！”

戲？

我扯了扯嘴角“那本宮這就稟明了母后，將你們都打發到浣衣院去。”

一干宮人這才急了，也知這事若是讓母後知定然瞞不過父皇，若是他知道他們這般刻待景寒，定然不是打發去浣衣院這般簡單。

我看眾人都拚命求饒時，嬤嬤卻一臉淡然。“來人，立刻將這些個偷懶耍滑的奴才們拖去浣衣院！”

我話落，原本在宮外守着的侍衛統統走了進來，嬤嬤見我來真的這才道“公主殿下，若不是奉命行事，就是借奴婢們熊心豹子膽也不敢怠慢二皇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