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狠人呂二
瘋魔一樣殺敵的何止崔堆一人。此時此刻,少年營的學員兵個個像磕了葯似的,眼裏沒有恐懼,沒有悲傷,當然也沒有喜悅,有的只是殺人機器一樣冷冰冰,刀起刀落間人頭滾滾。三三制戰術配合的那叫一個進退默契,密不透風。這一組有人死傷,另一組立刻補缺。兩組合併后多出來的人則迅速彎弓持弩,自覺成為防護補充,瞅准機會放個冷箭什麼的。
蠕蠕人也不全是待宰的羔羊任人屠戮,沒把眼前這些奶娃子放在眼裏者大有人在,悍不畏死者同樣瘋魔嗜殺。最初以戲虐的心態耍着少年營這群娃娃兵玩了一把千里躲貓貓,那時他們的心理是不以為然的。畢竟馬上拼殺多年,刀頭舔血的日子也不是白熬的。能在朝不保夕的草原上出生入死並完整的活下來,誰還沒幾把刷子墊底?娃娃兵紀律嚴明,裝備精良又怎麼樣?給羊羔披上鎧甲就能變成蒼狼?不可能嘛!唬人的玩意兒,當不得真!這是追擊戰開戰前蠕蠕人的普遍心態,以至於全軍被包圍在山谷河床絕地,大部分人依然沒有真正懼怕起來的主要原因。
其實,莫何去汾等指揮經驗豐富的將校幾天前就已經心生懼意,只是他們的擔心害怕不能被普通士卒知曉而已。派出去的數十組斥候無一倖免的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任誰得知這樣的結果都會心裏發毛。這群不知從何而來的娃娃兵究竟何方神聖?怎麼一個個像剛出窩的小狼崽子,整個一個不懼危險的混不吝?
這樣的認知在上層軍官中傳開來時,各級將校表面上不以為然,私下裏紛紛收起了他們的輕視。但總有人不見棺材不落淚,畢竟沒有真刀真槍的捉對拼殺,僅憑几十個斥候的生死不明,就叫那些馬上功夫嫻熟,殺人如宰羊一樣的老兵油子心服口服,怕也不可能。
混戰在一起之後,自以為功夫了得的蠕蠕騎兵確實發揮出不可小覷的戰鬥力,死傷在他們刀下的少年營學員兵越來越多。所幸學員兵的甲胄防護力不俗,直接戰死的人並不多,但輕重傷者卻為數不少,缺胳膊少腿的也有百餘人。
然而,雙方畢竟在武器裝備和防護裝具方面存在代差,即使個別蠕蠕兵神勇無匹,奈何人數太少,很快便落了下風,從而導致蠕蠕騎兵整體形勢不容樂觀。一千三百多人的抵抗規模,很快縮減至不足千人。這樣的損失程度僅僅用了不到一炷香時間,少年營的戰力恐怖如斯,怕是高歡親臨也不敢相信。
戰場上最忌猶豫不決。先機先機,先下手才能佔據主動,贏得先機。開戰前雙方相距百丈之遠,如果那時候莫何去汾選擇一個方向拚死突圍,說不定還有機會存活一部分精銳。大家都是騎兵,只要戰馬跑起來,總有機會逃出生天。雖然蠕蠕人疲憊不堪,但蠕蠕戰馬的體力精力並不輸與少年營學員兵的坐騎。可惜莫何去汾和他麾下的將帥心存僥倖,錯失良機。僅僅猶豫了盞茶功夫,便給了少年營下先手棋的機會。
少年營開始以長弓勁弩六個批次的覆蓋性射殺,致使蠕蠕方面至少損失三成兵力。餘下的一千三百多人,因為受到兩面同時夾擊的壓力,漸漸退縮擁擠在中間一塊窪地里。面對面廝殺開始后的一炷香時間,少年營憑藉武器防護裝備和兵卒體力的優勢,加之三三制戰術配合得當,進一步造成蠕蠕騎兵兩成兵力的損失。最後的一千人馬當中,只有不到一百人防護在莫何去汾等十幾位高級將領周圍,其他人都已經與少年營接戰,逃脫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面對面的馬上混戰,拼的是實力,沒有多少討巧之處。少年營之所有能在拼殺中處於上風,不是因為他們的體力比蠕蠕騎兵強悍。恰恰相反,他們吃虧就吃在身體單薄,耐力不夠。如果換作是鮮於修禮麾下的任何一個團,兩千蠕蠕人已經毛都不剩一根了。
少年營也有少年營的優勢。一方面是他們常年生活訓練在一起,彼此了解,配合的十分默契。二方面因為手裏的兵刃得心應手。陌刀,橫刀、長弓、勁弩,盾牌,甲胄,單兵裝備可以說這個時代的天下第一。進攻有遠近武器,防護有堅固的甲盾。面對任何強敵,硬實力上不輸於人。三方面得益於他們的少年身體,雖沒有持久力,但卻有強悍的爆發力。最重要的一點,當然是每一名學員兵不懼死傷的奮勇殺敵氣勢。如此,捉對廝殺開始后的一炷香時間,少年營以死傷不足二百人的代價,基本鎖定了戰局。
每一名少年營的學員兵都是高歡眼裏的香餑餑,確實需要精心保護。那是指沒必要犧牲的情況下不做無謂犧牲。所謂養兵千日,用在一時。少年營再金貴,沒有血淋淋的戰場經驗,永遠不能成為一名合格的戰士!溫室里的花朵再是嬌艷,畢竟不能經歷風雨,要它何用?戰士,只有血染征衣,方有絕代風采!否則要當兵的幹什麼?大浪淘沙,去粗取精,還有比戰場法則更為合適的淘汰原則嗎?每天一斤牛羊豬兔、狍子麂子、馴鹿黃羊等各種家畜野生動物肉侍候着,少年營的學員兵哪個不是壯得像牛犢子似的?何況還有他們的主公高歡倡導的“唯有犧牲多壯志”的激勵性口號熏陶着,誰人敢不用命?
不止戰士用命,他們的主帥呂二總教頭此刻也在拚命!
且說呂二這個不着調的貨,將指揮權交給崔堆后,自己則一門心思衝著包圍圈裏的莫何去汾所在位置一路拼殺過去。可以這麼說,相處一年時間,少年營全體學員兵領略過總教頭出口成髒的風采,領略過呂二訓練他們時,懶散的躺在一張搖椅上斜着嘴角嗑瓜子的卑鄙表情。耳聞目睹的領教過呂總教頭偷偷去懷朔鎮逛窯子,一夜七次郎的“熊姿”英發。卻從來沒有真正領教過呂二橫刀立馬衝鋒陷陣的絕世風采。那叫一個神擋殺神,魔擋殺魔,鬼擋殺鬼,人擋殺人!
不是呂總教頭藏私,而是少年營十幾位武功教頭沒人願意陪他給學員們表演示範。原因是呂二抓訓練從來不玩兒虛的,而是真刀真槍的下死手。以至於每每輪到他給學員們上課時,學員集體懇請總教頭口頭講解即可,實操動作由學員代為比劃便是。所以,呂二的能耐究竟如何,除了平城婁家一起受訓的家生子知道底細,其他人確實不清楚呂二的毛病。
與戰士們採用的三三制戰術不同,作為主帥,呂二身邊有二十名護衛環伺保護。原本高歡嚴令師以上軍官不得衝鋒陷陣。但呂二有呂二的想法。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三姑爺不許師以上軍官衝鋒陷陣的命令沒錯,為了確保戰場指揮及時有效,高等級軍官確實不能離開指揮位置。兵無常勢,水無常形。戰場上的意外情況隨時可能發生,指揮官必須適時調整進退方案。主帥衝鋒陷陣,萬一犧牲性命,全軍就會成為無頭蒼蠅。所以,五原集團名下的軍隊,開戰前必須組建前敵指揮班子。這樣做的目的就是防止主帥突發不幸的情況發生。
少年營也一樣,呂二將發號施令的臨時指揮權交給小連長崔堆,並不等於少年營沒有前敵指揮班子。也就是說,崔堆狐假虎威,只是將前敵指揮班子的決定代替呂二複述了一遍而已,並非真的就讓他這個小連長決定兩千少年營學員兵的命運。
呂二今天之所以要親自下場廝殺,根本原因在於這是他第一次帶兵進行真正意義上的集團實戰。以往所有的對敵經驗都是單槍匹馬的廝殺,最大規模的對陣也不過數十人而已。今天這一仗必須打贏,而且要完勝。否則,返回五原城的第一件事不是領獎授勛,而是三姑爺冷着一張臭臉剝奪他的少年營總教頭職務。另外,作為總教頭,他呂二也不全是靠耍嘴皮子唬人的。軍隊講究的是實力,耍嘴皮子可鎮不住麾下這群狼崽子。特別是他們讀書識字,明辨是非之後,越來越難管束了。俗話說:沒個三下兩下,豈敢在關公門前打架?既然敢擔任總教頭之職,就得有當總教頭的能耐。平日裏教授這些猴崽子們馬上刀槍,馬下拳腳,比劃示範的情況多,實操的機會少。即便實操也不敢真用全力,怕傷了這幫狼崽子。對待敵人就另當別論了。能砸癟了,就不要讓敵人囫圇個活着。能梟首了,就不要給敵人斷臂的機會。這是他呂二對敵的信條。
金鐵交鳴的叮噹聲響徹山谷,血水腦漿灑滿河灘地。滾落的人頭像倭瓜一樣隨處可見,齊脖而斷的戰馬屍首橫陳。失去戰鬥力的蠕蠕殘兵魂飛出竅,刀光翻飛的少年營戰士越殺越勇。天上飛來一群嗜血的禿鷲看熱鬧不怕事大,一圈一圈的盤旋着不願離去,只等戰鬥結束后一頓大餐美食。至於那些蚊子小咬綠頭蒼蠅,此刻已經展開了流水席,吃的那叫一個汗流浹背,目中無人。
呂二率領他身邊的二十名護衛衝殺到距離莫何去汾不足十步時,不但沒有停下腳步,而是鬼魅一般雙腳一蹬上了馬背。藉助戰馬衝擊的慣性,像一隻展翅飛翔的老鷹般騰空而起。只見他瞳孔急速收縮,嘴角習慣性的邪笑,半空中舉起陌刀,向一臉懵逼的莫何去汾泰山壓頂般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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