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番外(二)

第202章 番外(二)

“那又怎樣?她死了就讓別人去陪葬嗎?在這個世界上違反規則就是要付出代價。你真的想幫她,最開始就不應該說實話。”

宋清風被他的話震驚到了,她定定的看了他幾秒鐘:“梁景初,我真後悔四年前的那個雨夜沒有撞死你。”

梁景初抿了抿唇角,沉聲說:“你現在後悔也來得及。”

宋清風推開他,駕車離開。

身陷囹圄,的確對她的心理造成了很大的衝擊。曾經她是天之嬌女,行走在校園裏,是多少人追捧的對象。然而,因為一場車禍,將她的整個人生都毀掉了。將牢底坐穿的日子裏,她抑鬱成疾。出獄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都在跟心魔做鬥爭。

但是,即便是過去那段最難熬的日子,也不足以影響她的認知。

一路上宋清風將車子開得飛快,城市的街景一晃而過,皆成虛妄。

宋清風一進來,就被助理攔了下來。

“對不起,宋小姐,王醫生剛好不在。”

宋清風挑高聲音:“哦?他是搭乘航空母艦出的門嗎?”不等助理反應過來,她已經拔開她朝醫生的辦公室走去。扔下一句:“你媽媽沒有告訴你,撒謊要長長鼻子嗎?我在停車場看到了他的車。”

“哎,宋小姐……”

門板“咚”一聲敞開。

室內除了王敬亭還有其他人,宋清風沒有多留意,徑直朝他走了過去。

“王醫生通知我病入膏肓的方式還真特別,連病危通知都要通過庭審證明的方式下達。所以,我刻意來感謝你的別出心裁。”

王敬亭因為宋清風的突然闖入吃了一驚,他斂了下神,連忙說:“宋小姐,你聽我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梁律師的哥哥是同學,梁律師既然來找上我,而且他主張的事實也不為過,況且,你們是夫妻關係……”

“所以,你覺得開個假證明也無傷大雅?”

宋清風的身高足有一米七二,一雙大長腿,標標準準的九頭身,往人身前一站,氣勢凌人。而且,她也曾是法學系的高材生,口齒伶俐不輸梁景初。

王敬亭被困制在辦公椅上,倍感壓力。

他尷尬的說:“那個證明你不要太當回事。”

“做為一個有心理障礙的人,我很難不當回事。情緒反覆無常應該是心理病變到我這個程度的經典表現,不僅如此,我還缺乏基本的認知能力和判斷能力。這將直接導致我是非善惡不分。”宋清風拿出手機晃了晃:“所以,我實在不能確定自己什麼時候發瘋,拿着這條錄音去揭發檢舉你們的所作所為。”

王敬亭頓時生出一身冷汗:“宋小姐,你千萬別這樣……”

宋清風不耐煩的打斷他的話:“好了,你被辭退了。像你這樣的人,根本不配做個心理醫生。”

說完,她轉身走出去。

室內靜寂兩秒鐘后,爆發出笑聲:“還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啊。”

王敬亭鬱悶的皺起眉頭:“她就是梁仲微的弟妹,宋清風。”一個讓他頭大的女病人。

男人嘴角壓平:“原來她就是宋清風。”

七月的江北城,像個火熱的大熔爐。陽光千絲萬縷,白得刺目,利箭一般似有鋒芒。

宋清風從滿是中央空調的大廈中走出來,頓時燥熱難耐。她戴上太陽鏡,加快去停車場的步伐。

身後忽然響起尖銳的辱罵聲:“宋清風,你這個臭婊子……讓你聯合律師一起坑害我的女兒,我要殺了你,讓你為我的女兒償命……”

宋清風轉身,迎面刺鼻的液體兜頭灌下,濃烈的味道嗆得她呼吸困難。

“小心!”不等宋清風反應過來,手臂被人撈緊,身體猝不及防向後退了幾步。

眼前驟然綻起一團火光。

女人手中的火機已經點燃,不等拋出去,瞬間演變成燎原之勢,她像個耀眼的火球,發出撕心裂肺的呻吟聲。身體在極度的痛苦中撕擰着,意欲撲向宋清風。最後火機落在地上,在宋清風的腳邊燃成一道火線。

陸連城再度將宋清風扯遠。

他低頭看着她:“你沒事嗎?”

宋清風的臉白透了,盯着那個瞬間被火焰吞噬的女人,眼淚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她驚得說不出話來,整個身體都在微微顫抖。

那張被烈火焚燒的猙獰臉頰就出現在庭審現場的觀眾席上,她就一直坐在那裏抹眼淚。直到宋清風出現,她抬起頭來近似祈求的望着她。那是蔣文的母親。

因為痛失愛女,她選擇和她玉石俱焚。就在最最痛苦的時候,她仍舊嘶吼着:“宋清風,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宋清風……宋清風……”

宋清風渾身無力,伏在陸連城的胸口劇烈乾嘔。

陸連城知道她這樣的反應是因為衝擊太大了,他用一隻手臂拖住她下沉的身體,另一隻手輕撫她的脊背。

“不要怕,閉上眼睛……閉上眼睛冷靜一會兒就沒事了。”見她仍舊睜着大大的眼睛,他索性用他的手掌幫她覆上。

宋清風的眼睛濕透了,長睫上掛着盈潤的水珠,陸連城的掌心觸到溫熱的一片,他靜默的看着她。

直到宋清風的呼吸慢慢平靜。

警車很快呼嘯而至。

早在他們過來之前,就有人企圖將火撲滅。但是,那人的身上很明顯潑灑過汽油,一見火星就會瞬間演變成熊熊烈火,讓施救的人根本無能為力。

空氣中瀰漫著肉體燒焦的味道,連帶那黑灰的煙氣,一併在燥熱的空氣中怒緩慢升騰。

警方已經將現場保護起來,順便帶幾個目擊證人去警局了解情況。

陸連城拉着宋清風一起上車。

一路上宋清風的手指冷透了,乾瘦的,緊緊攥着他的手,如同溺水時撈到的一塊浮木。她甚至沒有抬起頭來看一眼他的樣子,只是縮着身子不停發抖。

陸連城望着她垮下來的肩膀,想說一句安慰的話,又覺得這個時候無足輕重。

他索性將手臂往她懷裏送了送,讓她抓緊這塊浮木。

梁景初接到警局的電話后,很快從事務所趕了過來。

一個刑警見到他,心有餘悸的說;“梁律師,你過來了。這次真的好險,蔣文的母親想報復宋清風,往她身上灑了汽油,想拉她一塊死。好在有人及時將顧清風拉開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梁景初問他:“宋清風現在在哪兒?”

“了解完情況已經請她去會客室等你了。”

梁景初說了聲:“謝謝。”連忙去會客室。

宋清風坐在會客室的椅子上,低着頭,雙手緊握放在腿上。陽光一絲一絲的滲透進來,照在她宛如篩糠的肩膀上。

鐵石心腸的宋景初,心裏都像被蟄了下。

他走過去喚她:“清風……”

宋清風慢慢抬起頭來望着他,本以為她會暴跳如雷,站起身跟他大吵一架的。

然而,宋清風的沉寂超乎想像。

她看了他好一會兒,發白的唇齒顫了顫:“梁景初,如果時光倒流,一切可以重來……那個雨夜我一定會撞死你。”

梁景初漆黑的眸光盯緊她,須臾,他伸手拉起她:“回家吧。”

宋清風站起身,她的鼻骨酸透了,很快眼眶中蘊滿水汽,她緊緊的吸着鼻子,不讓淚水掉下來。

半晌,哽咽說:“我真的後悔了……”曾經最懊悔的事情有朝一日竟變成了後悔,宋清風不知道是什麼將人性改變了。

她越過梁景初走出去。

想起他們曾說過的豪言壯語,學成要為中國的法治做貢獻,懲惡揚善,做個鮮衣怒馬的俠客。

可是,在她被挑落下馬的時候,梁景初也跟着一改初衷了。

回去的路上,宋清風赤腳縮在座椅上。她雖然很高,但是,身體清瘦柔軟,輕而易舉可以縮成很小的一團。

她很快睡著了,梁景初把西裝外套搭到她的身上。

宋清風像只受傷的小獸,臉頰滑入衣領,只留一雙濕漉漉的眼睛在外面。陽光的照射下,長睫上閃爍着粼粼水光。

梁景初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會兒,駕車離開。

“宋清風,你能將當時的情況再描述一遍嗎?”

沉悶的大陰天,整個刑庭灰濛濛的,從窗戶望出去的時候也一點兒光亮都沒有。

宋清風站在被告席上努力回憶着那個血色瀰漫的夜晚,她不知道那個女人是怎麼竄出來的,或者是她本來就站在那裏,那天的雨實在是太大了,而她的心又憤慨到近乎盲目。直到梁景初將女人推開,自己被撞飛出去,她才驟然驚醒過來。

跳下車的時候梁景初就躺在那片血泊里,紅色的液體一直蔓延到她的腳底下。

宋清風難過得發不出一點兒聲音。

她抬頭望過去,女人就站在梁景初的身體一側,她表現得是那樣歡愉。宋清風第一次覺得嫣笑如花的女人原來也可以如此猙獰,她更像是腦子有問題。

宋清風盯着她看了一會兒,那女人的臉頓時又變了模樣。

成了蔣文的臉,額頭上都是血,細看才發現她的一側頭顱已經被壓扁了,黑色的血液向外涌。她一邊踩着梁景初的身體走過來,一邊伸出手臂招喚她:“宋清風,我帶你走……”

“啊……”

宋清風驚叫着坐起身。

梁景初聽到響動,探過身來問她:“怎麼了?”

宋清風劇烈喘氣。

這時候一個簡單的擁抱再妥帖不過了。

梁景初只是抬手摸了摸她濕淋淋的腦袋,“別害怕,你做噩夢了。”

宋清風恍惚的回過神,扭頭說,“你就是我的噩夢。”

梁景初身體一僵,抽回手。

“我知道剛剛發生的事嚇到你了,但是,那是個意外。不會再發生了。”

“我知道,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是意外,緣起性空嘛。機緣巧合發生一切事,但都不是真的。所以,死幾個人也沒什麼了不起。”宋清風語氣平靜下來:“既然都是假象,梁景初,結束我們虛假的關係吧。”

梁景初薄唇抿緊,看了她一眼,打開車門準備下車。他冷淡的說:“累了就上去休息吧,不要胡思亂想。”

宋清風揪住他的衣料嘶吼:“我說了我要離婚。”

梁景初扯開她的手,平靜的說:“不可能。你死了那條心吧。”

宋清風情緒激動:“你不同意也沒關係,我會起訴離婚,我一天也不想跟你過下去了。”

副駕駛的車門被打開,梁景初站在門口:“讓我抱你上去休息?還是繼續坐在這裏丟人現眼?”這裏是地下停車場,會不時有車開進來。

宋清風受夠了他雷打不動的鬼樣子。“我不用你管。”

“那好。”梁景初砰一聲關緊車門,提着公文包朝電梯走去。

宋清風也不知道兩人是怎麼變成這樣的。

她不明白在她坐了兩年牢后,梁景初為什麼不顧家人的反對,還願意娶她。

因為她,他差一點兒喪命。梁景初在心裏一定是恨她的,如果不是因為過不了心裏的那道坎,這兩年他們的關係也不會一直僵着。

可是,既然痛苦如斯,為什麼不儘早結束這段婚姻呢?

接下去幾天,宋清風和梁景初陷入冷戰狀態。

宋清風心情一煩悶,就開啟不分晝夜的睡眠模式,反正她不用上班,幾天不出門也沒人管她。

而梁景初心照不宣的開始加班,其實他是真的忙,尤其去外地出差,幾天不回家也是常有的事。

宋清風在婚姻構築的墳墓里宅到發霉。

有的時候她覺得很孤獨,一覺睡起來,家裏靜悄悄的。房子很大,里裡外外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尤其午後,她睡了長長的一覺,醒來之後,日暮餘暉,她坐在床上悵然若失,甚至分不清今夕何夕。依稀還是小時候,睡魘了,爬起來房間裏悶熱,窗外的長巷中,傳出叫賣聲。

現在肯定聽不到,他們住的是高檔生活區,遠離喧囂,根本不受城市噪音的干擾。

不能再宅下去了,宋清風覺得自己再不出去吸收陽氣,就要發瘋了。

她掀開被子跳下床。

洗漱之後,趕在夜幕降臨的時候出門,去她常去的那家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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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甜又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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