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五十二章
火堆上架着三條烤魚,魚上的油脂被火烤的噼里啪啦的響,而那一襲黑衣的沈墨正坐在火堆前,偶爾伸手將架在火堆上的烤魚翻上一面,火光映上他那略微偏冷色調的皮膚,落進那深邃倒映着火光的眼眸中。
顧清明托着下巴,一邊用一根樹枝在火堆里扒拉着,一邊抬起頭瞧了一眼烤魚一眼,最後,才落到沈墨的身上。
老實說,顧清明有些好奇,沈墨烤的魚究竟能不能吃。
打架,不用說,沈墨肯定比他拿手,至於煮的東西能不能吃,顧清明則有些擔憂了。
當然,他也不會做吃的。
他只會吃。
魚烤好以後,沈墨把一條魚遞給顧清明。
顧清明接過來一看,眯着眼睛,仔細的瞧,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
那魚糊到基本上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渾身上下黑乎乎的,魚眼也死不瞑目一般凸出,跟這差不多的場景,顧清明見過。
去年的時候有人往亡靈墓丟了一具渾身被燒焦的死屍,跟這條烤魚有異曲同工之妙。
顧清明想,殺人焚屍這種事情,沈墨應該沒少干過。
“怎麼不吃?”
沈墨瞥了顧清明一眼。
“我在猜測,這個東西能不能吃。”
顧清明低頭目不轉睛的望着烤魚,道。
“烤魚都長這個樣。”
沈墨依舊淡然,不怒不喜,冷冷清清的道。
“那你先吃一口給我看看。”
顧清明冷哼一聲。
沈墨也不磨嘰,拿起烤魚,就是咬了一口,在咬下去的那一刻,咔嚓一聲響起,沈墨身子也微微僵住了。
顧清明眨了眨眼。
下一秒,沈墨就把嘴裏的烤魚默默的吐了出來。
“……”
顧清明沒想到沈墨直接吐出來了,那該是有多難吃?
就在此時,沈墨依舊面不改色的解釋了一句,“還好。”
還好?
明明都難吃的吐出來了。
這叫還好?
顧清明嘴角抽了抽,低頭看着那黑不溜秋的烤魚,不知為何,他忽然有點好奇這條烤魚的味道了。
於是,顧清明低頭聞了聞烤魚的味道,再抬起頭看了看沈墨,然後一咬牙,硬着頭皮咬下一口烤魚,剛剛入口,咔嚓一聲,顧清明只覺得他好像咬了一口炭,又苦又腥,那是他吃過最難吃的東西了。
顧清明立馬就把嘴裏的烤魚給吐了,抬起頭,瞪着沈墨,“這叫還好?”
“我沒說好吃。”
沈墨避開顧清明的目光,淡淡的道。
“……”
顧清明想生氣,又生氣不起來,畢竟,沈墨說的好像的確有那麼幾分道理。
顧清明嘆了一口氣,低頭把魚身上烤焦的部分給扒拉掉,剛低頭想繼續吃,沈墨眼角瞥了一眼,立馬伸手抓住顧清明。
顧清明動作一頓,抬起頭,不解的望着沈墨,“幹什麼?”
“別吃了。”
沈墨望着顧清明,道。
“浪費糧食會遭天譴的,雖然這魚就長的跟我在亡靈墓見到的那被燒的死不瞑目的死屍差不多,不過,怎麼也是你親自烤的,我總不能這麼不知好歹。”
顧清明覺得,他閉上眼還是能吃的下去的。
聞言,沈墨一怔。
記憶中的昔日那個黑衣男子也是大大咧咧的吃完他包的又咸又甜的粽子,然後笑吟吟的對他道,“也沒有這麼難吃,更何況,這是阿止你親自做的啊。”
那段記憶明明就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可卻不為何,又重新翻湧而出。
顧清明抽出手,再咬上一口,臉都皺起來了,“嗯,果然很難吃。”
“花丫頭,要不要嘗一嘗?”
顧清明取下一條魚,放到地上給花丫頭,花丫頭小心翼翼的湊過去聞了聞,再啊嗚咬了一口,咬上一口后,花丫頭整個身子僵住,然後鬆開嘴裏的魚,渾身上下連帶尾巴上的毛都炸了起來,就跟見了鬼一樣跳出半米遠。
顧清明哈哈大笑起來,“沈墨,你看看你,烤的魚連花丫頭都不吃。”
沈墨坐在原地,不怒不喜,望着面前的顧清明,望着那個神采飛揚的男子。
有些記憶,果真不會褪色。
也不會遺忘。
再走上一天的路程,便到凡間比較繁榮的地段了。
顧清明向來喜歡熱鬧,偶爾被賣藝的吸引了過去,偶爾又湊上了沿路賣玩具的小攤。
特別是那些裏面有說書人說著故事或者是有標誌姑娘彈着琵琶唱着小曲的茶樓,顧清明一經過就走不動道,非得賴在門口聽上一會。
而,沈墨,每次都是默默的將顧清明拎回來,放到自己身旁。
“不要到處亂跑,要不然我只能把你綁起來了。”
沈墨瞥了顧清明一眼,冷冷的道。
聞言,顧清明立馬老實的繃緊了身子跟在沈墨旁邊。
於是,在熱鬧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只見一個一黑一白兩抹身影走着。
那穿着白衣服打着哈欠的男子在大晴天撐着一把很醜的傘,肩上還趴着一隻睡着的黑色的貓,白衣男子旁邊則是一個黑衣男子,生的俊朗,眉眼間是淡淡的陰冷之氣,自他身上走過,都彷彿能聞到一股淡淡的冷兵器的味道。
沈墨不讓顧清明亂跑,顧清明就無聊的直打哈欠,跟在沈墨身後大搖大擺的走着,嘴裏還咬着一根不知道從哪裏拔來的草。
前面的沈墨忽然停了下來,後面的顧清明差點撞了上去。
“你突然停下來做什麼?”
顧清明眨了眨眼。
“快入夜了,今天在前面客棧住下休息一晚。”
沈墨回過頭,輕瞥了顧清明一眼,道。
聞言,顧清明把嘴裏的草根拔了下來,有些震驚的望着沈墨,“我們竟然有銀子住客棧?”
剛剛說完,顧清明又忽然想到了什麼,立馬道,“要是像上次一樣吃完就跑,我可不陪你干這種缺德事情啊!我倒覺得昨天晚上睡石頭上挺舒服的”
他在亡靈墓睡的是棺材,石頭比棺材裏舒服多了。
“我睡不習慣。”
言罷,沈墨抬腳朝客棧走去。
顧清明連忙追了上去。
“住客棧的銀子哪來的?”
顧清明歪頭望着沈墨,笑吟吟的道,“該不會是你攔路搶劫搶來的吧?”
“是借。”
沈墨腳步一頓,望向顧清明極其認真的糾正道。
“拉倒吧,你借就跟搶一樣。”
顧清明冷笑一聲,他可是親眼看過沈墨是怎麼個“借”法的。
“是我用神器與溫不棄換的銀子,不是搶,只算借。”
沈墨再度重申道。
實則是溫不棄離開之時,沈墨叫住了溫不棄。
“玉面公子,府上可缺個做飯燒水用的爐子?”
溫不棄搖了搖頭,“本公子不缺。”
“你缺。”
沈墨淡淡的道。
“我不缺。”
“你缺。”
溫不棄放棄掙扎,接受沈墨的強買強賣,“好吧,我缺,說吧,沈閣主這次打算要多少錢?”
“故,算不得搶。”
沈墨與顧清明解釋道。
顧清明嘴角抽了抽。
這次的確不是搶,完全就是強買強賣啊,不得不說,沈墨就是個奸商,只不過,為什麼沈墨還能窮成這樣呢?
“對了,你給了溫不棄什麼東西做抵押?”
顧清明非常好奇的問道。
“前乾坤派鎮派之寶乾坤鼎。”
沈墨雲淡風輕的道。
聞言,顧清明表情僵住了,忍不住脫口而出,“卧槽,敗家玩意兒!”
這叫哪門子做飯燒水的爐子?
這可是神器啊!
沈墨竟然拿來換錢?
“放着也是積塵,物盡其用罷了。”
沈墨輕輕嘆了一口氣。
“哪得的?”
“搶的。”
沈墨這次非常誠實的回答道。
“我就知道……”
顧清明咬下嘴裏的草根,“既然都放着積塵,那搶來做什麼?”
“搶它的人那個人用乾坤鼎煮狗食。”
沈墨輕描淡寫的說著,顧清明差點一踉蹌摔下去,沈墨頓了頓,又繼續道,“那個人不在了,鼎也無用了。”
“現在我知道你為什麼這麼窮了。”
顧清明吐掉嘴裏的草根,倒吸一口涼氣,幽幽道。
如果不出意外,他想,沈墨口中的那個人,肯定也窮的叮噹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