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9章 塵寰
回來的車裏，兩人沉默良久。
“我今天才知道，原來她這麼慘。”
鄺無辰先開口了。
“從前我對她，或者過於刻薄。”
方汀伸出手，輕輕撫摸了一下他的肩膀。
“你已經忍耐包容我們很多了。”
鄺無辰伸出手，撫摸了一下她的手。
“我之前不了解，情況是這樣的。”
“你知道嗎？我做了個決定。”
“嗯？什麼決定？”
“永遠不生小孩。”
方汀決然回答。
鄺無辰愣了一下。
“以後死了，挫骨揚灰。灑大海里，乾淨。”
鄺無辰沒有回應，表情更加凝重了一些。
“所謂親子，這種東西，我不信的。”
方汀似乎越來越篤定自己的看法。
鄺無辰只是伸出一隻手，摸了摸她的頭頂，沒有做任何回答。
“你知道嗎？我就喜歡你這樣。”
“哪樣？”
“絕不在不該辯駁的時候說愚蠢的話。”
兩人都笑了。
“碌碌塵寰而已。”
鄺無辰輕飄飄地應道。
兩人回到了方汀的住所時已經凌晨三點。
輕輕關上門，鄺無辰本打算脫掉外套，剛打開衣服，卻見一個腦袋鑽進了懷裏。
她抱住了他的腰，臉貼在他的胸前。
“我好累。”
她的聲音並不清晰。
“嗯，知道了。那還不趕緊洗澡睡覺？嗯？”說著用力挫了挫她頭頂的頭髮。
“可是我不想和你分開。我想和你在一起。”
她依舊緊緊抱着他的腰。
“在呢。”
他用外套把她包進懷裏。
黑暗中，玄關處，兩人就這樣站着，擁抱，互相撫摸着頭髮和肩膀。
“我永遠不想生小孩。太可怕了。”
她像是依舊被什麼震撼着。
“傻瓜。”他摸了摸她的頭頂，“就算你生了孩子，也會是一個好媽媽。不會像你擔心的那樣的。”
“好害怕自己變成那種人。”
“放心你不會。”
“還是不要生了。”
她像是依舊害怕。
“那就不生。”
“你就是我的孩子。”她有些口齒不清，臉依舊貼在他的胸前。
“你都有這麼大的兒子啦？”
“嗯。”
兩人都笑了起來。
“那我也不生。你就是我的女兒。”
方汀只感覺身體一晃，整個人被抱了起來，踢掉了鞋子，走向沙發。
他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屋子裏幽暗，藉著外面的不知名燈光，並不完全漆黑。她就坐在他的腿上。
一伸手，摸到了那個娃娃，那隻鄺叔叔臨走前鄭重其事第送給自己的禮物。
“這個是我們的娃娃，嘻嘻嘻。”
她笑着，吧娃娃抱進了兩個人都中間，隨即溫暖地把它擁住。
“Loveu.”
它竟然響了。
兩人吃驚。
“Loveu.”
再壓一下，有響了起來。
“哈哈，這個原來還會說話，我們的娃娃好聰明啊！”
方汀感嘆。
“是啊。”
“有愛就好。我們三個，已經完美了。”
說著，抱着娃娃，再次鑽進了他的懷裏。呼吸漸漸平穩，不知不覺，兩人竟然就這樣睡著了。
夜裏鄺無辰拿起手邊的毛毯，把兩人裹緊了一些。這樣的睡姿，竟然無比安心舒適。
“啊！對了！”
突然方汀大叫了一聲。
鄺無辰嚇了一跳。睜開睡眼。
“這個，我要給你。”
說著，從他腿上跳起來，打開燈，拿過娃娃，粗魯地拉開鏈子，拿出一個錄音筆。
“這什麼？”
鄺無辰一臉茫然。
“你看看就知道了。”
方汀一臉神秘地回答。
***
第三天。
“浩瑜，我們以後要怎樣？”
雨薇抬起眼眸，看着他的臉。小夜燈的幽光照在他的臉上，柔和的光，清晰的五官，完美比例，眼眸依舊明亮澄澈。
她忍不住伸出手指，指尖輕輕摸了摸他的臉，又落在了他的嘴唇上。
他輕輕地溫柔地親吻了一下她的指尖。
“你喜歡怎樣我們就怎樣。”說著，大手放在她後背上，把被子裹緊。
她又往他的懷裏鑽了鑽，像是在尋找更加溫暖緊密的位置。
“嗯……只要和你在一起，怎樣我都開心。”
“這麼好滿足的嗎？”
“好滿足的時候好滿足，不好滿足的時候不好滿足。”
她又回復了那句話。
“嗯，我會儘力的。”
“我們要不然去那片樹林裏住。”
他知道雨薇指的是挖出小包袱的那片樹林。
“我們做一個漂亮的小木屋，然後每天去小河邊採花。”
“嗯，好。給你做一個最漂亮的小木屋。”
“冬天裏面要有一個溫暖的壁爐。然後一個簡單的大床，上面是暖暖的毯子。我可以一直在裏面讀書。”
“嗯。”
“如果我們覺得無聊，就生一個小寶寶。”
“哈哈，這個好。我喜歡。生個像你一樣漂亮的小女兒。”
“不要。”
沒想到雨薇立馬回絕了。
“嗯？怎麼？不喜歡嗎？”
“那樣你就太喜歡她了，我嫉妒了哼。”
她有些幼稚地說。
“啊，這樣啊……怎麼會呢，我當然最喜歡你啊！她也是你的寶寶啊……”
“我要生個像你一樣的男孩。把所有的愛都給他。看着他一點點長大，長成另一個你。”
“啊....還是不要了。”說著林浩瑜假裝眉頭一皺。“我不要製造一個競爭者分享你的愛。”
“哈哈哈。你嫉妒，幼稚鬼。”
“就幼稚了。你不也一樣。”
“那我們就不要寶寶了。只有我們兩個，永遠不厭倦。”
“嗯。地久天長。”
“如果我們住膩了小木屋，就去海邊漁村生活，我有那裏生活的經驗。”
雨薇洋洋自得。
“哦？這麼厲害的嘛？”
說著，只感覺自己的下巴被緊緊捏起。
“是不是對當地的小帥哥也很有經驗？”
說著，有點不懷好意故意弄亂她的頭髮把她的臉捂在了胸口。
“沒有...”雨薇邊笑邊掙扎着，“只有挑選海星的經驗。我們可以到海邊，把那些海星碎片，全部送回大海。讓它們在大海的懷抱里，慢慢治癒，重新找回自己的形狀。”
“海星碎片。嗯。”
“也不知道，上次我們送回大海那一顆，現在怎麼樣了。”
“應該已經長成完整的海星了吧！”
他說道。
“嗯，我也這麼認為。”
雨薇開心了起來。
“我也要長回最初的模樣，然後永遠纏在你身上。”說是纏，卻只是鑽進了他的懷抱。
“我們都回到最初的形狀。那裏有我們的家。”
“嗯。”
“浩瑜？”
“嗯？”
“我好幸福。”
“我也是。”
“遇到你，我此生沒有任何遺憾。”
說著，緊緊抱住了他的脖子。
“我愛你，生生世世。”他輕聲回答。
***
日子總得過。
方汀生意流程出了點小小問題，便被那個異化小群體緊緊揪住不放，落井下石。
好在鄺無辰出手擺平了。
“我就不理解了。這些人腦子裏發生了什麼？這麼久，我一直給他們生意做，怎麼花錢還花出仇來了？”
車裏，方汀感覺實在是哭笑不得。
“你知道嗎？在他們落井下石的那段時間，我幾乎都產生了一種幻覺，彷彿我們與他們之間的關係，不是客戶與供應商之間的關係，而是殺父仇人，我殺了他們全家。”
方汀為這深深的惡意感到震撼。
“這就是人性。你幫助過的人，不一定幫你，向你索取習慣的人，害你倒是有可能。只有幫助過你的人，才更有可能幫助你。以後長點記性吧。”
鄺無辰幽幽地說。
“嗯。”
方汀點了點頭，深以為然。
“壞人就是如此，甚至會因為害不到你而恨你。”
“倀鬼也便是如此。會因為他們吃過的虧你不肯吃而充當更加兇惡的劊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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