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越,江南
滿大街遛狗的人,陌生的城市,夜已暗,回家的路如此漫長。
“阿姨?”
“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姑娘,你認識這個人么,男的。”
“我,不認識。”
“你怎麼不認識?”
“我真的不認識,對不起阿姨,我真的認錯了,以為你是我認識的一個阿姨。”
“你回來!”
……
“啊,不要追我,我真的不是有意認錯的。”
纖細的雙手舞動着,又被夢所驚醒。
“三姑娘?”
聽聞驚呼聲,錢家三姑娘的貼身丫鬟小南繞過屏風,奔向閨房內抱膝側臉看窗的人。
青絲如瀑,我見猶憐。
“三姑娘,當心着涼。”絨被擁身,見姑娘抬眼看她。
“卯時,姑娘可再歇會。”
“枱曆。”
“姑娘稍等。”
姑娘晨醒看枱曆的習慣由兩月前說起,約莫有肖家少爺的緣故,姑娘近來的行事,亦她們這些當奴婢的摸不清。
再說枱曆,可翻折的畫冊,書有看不懂的文字。
“姑娘,你要吃什麼,奴婢讓小北到后廚說。”
“隨意。”
小南有意多問三姑娘今日是否出門,用甚面紗。
看此時的三姑娘面對枱曆已如老僧,小南又搖頭,縱有肖少爺在此,她們三姑娘亦不聞。
身為伺候姑娘多年的貼身丫鬟,兩月來,姑娘話最多的一句,“小南,這是什麼朝代?”
今夕何夕,姑娘待肖少爺之心,日月可鑒,她們當奴婢的已將肖家少爺看作自家人,豈知那少爺端的形貌昳麗,實則偽君子。
“乾道九年。”
乾道九年,臨安錢塘。
杏花,煙雨,江南。
不,不,不。
錢嫿對着她的阿拉伯數字枱曆,自言自語,“今天是公元2019年春,不是乾道九年的錢塘縣早晨。”
“我的手機,今天有太陽,可以出城多逛會。”
2019年春,她與朋友們出來春遊。
朋友們喊她吃甜點,她拿着手機自拍,這邊那邊的風景都很漂亮,她要用自信的微笑來閃亮朋友們的社交APP。
吃了兩年多的苦,總算可以嘗到甜。
朋友們總說她太追求完美了,她是時尚女裝店主,怎麼可能做到自拍時笑不露齒,看直播的客戶都要看各種表情連拍的。
哎,對着窗邊的鳥鳴聲嘆氣,錢嫿放下台,喚小南進來。
初時,穿越來的她不會穿這襦裙梳髻,等到會了,更知梳頭不易,由此隨貼身丫鬟們為她梳妝了。
拿着小南取的虎骨獸毛牙刷,她又開始回憶公元2019年的洗漱用品。
她錢嫿是多麼現實的人,不要說穿越了,古裝影視與小說都不怎麼看的,說到歷史,她最多能背出歷史朝代表前幾句。
作為一個喜歡黑科技的時尚女裝店主,喜好么,追各種智能潮流裝。
此外,另有兩件她最喜歡做的事情:掙錢,美牙。
牙香味膩,青鹽有點咸,若穿越到平民之家,她只能用楊柳枝刷牙,不是這種定製的含有中草藥的牙粉。
所以,她告訴自己要喜歡學着喜歡錢家,喜歡錢家的老爺大娘子,大少爺二少爺,大少奶奶二少奶奶。
這話只敢在她閨房說,若讓臨安城錢塘縣的大小娘子們知曉,背着會罵她身在福中不知福。
錢記綢緞城的三小姐,父兄皆為傾城美男。
聽丫鬟小北的戲說,錢嫿知與她同名的原三小姐,算臨安城有名的人物。
臨安城的潑皮們最愛坊中對酒互攀,調笑言稱,錢家小娘子貌美,是以出門用面紗,那身姿,嘖嘖嘖。
潑皮慣會咂嘴,窮酸又要作勢的假斯文中偏有湊熱鬧的,拈句,“酒入香腮紅一抹,旁有兩頰生梨渦。”
自我陶醉中,被家裏大娘子提耳叫罵,惹眾人鬨笑。
與男人們不同,臨安城錢塘已嫁婦人與待嫁小娘子,尤其是仰慕錢家男人者,大都領教了這位生有梨渦的三姑娘之威。
威名源於善解各種爛桃花,向她父親大人拋媚眼的風韻熟婦,以及嫂嫂們口中不限量的野花,管了管了。
快言快語的小北如此說。
男人口中的梨渦淺笑,婦人與姑娘所提的威名,各有各的理,互不退讓。
只錢家人與眾丫鬟僕人知其中緣由:
三姑娘生的如畫中仙,明眸善睞,顧盼生姿,手如柔夷,膚如凝脂,齒如,齒如……齒如瓠犀,微黑有縫。
用早膳畢,丫鬟小北拿來漱口水,錢嫿漱了口,又盯着小北看。
“姑娘,你看我作甚?”
小北說著退到小南旁邊,着急道:“姑娘,小北夢裏都記着,你的那些物什,不是小北可以碰的。”
“小南姐,你快與三姑娘說,你管的物什,小北都不敢多瞧。”
小北不知現顏值待上線的三姑娘,喜當米蟲,不喜擋桃花。
更不知曾做了什麼,三姑娘只要想到都會咬牙切齒之事。
“小北,”錢嫿對人前最多言的丫鬟笑道:“你來,我有話與你說。”
“姑娘,我要倒漱口水。”
小北說著溜出去,雖三姑娘的牙齒白了,可不着面紗不會追出來的。
后廚的廚娘們,見到她們吃姑娘給的糕點,總要嚷着說什麼甜食不宜多食,她們容貌不如姑娘,若再多食當真連錢家的小廝們都不敢娶了。
閨房內。
錢嫿開始點她包里的東西。
手機,化妝包,自拍桿,口香糖,保護蠟,牛肉果綠的便攜收納套,智能可充電外套,運動背心,短褲,齊膝長襪。
以及錢家丫鬟洗凈的軟皮靴,與她做夢都要打小北千萬遍的,她用了兩月的顏值神器,弧形塑料做的物什。
穿越到錢家的這些天,有琢磨過她穿越來這邊的理由。
包里的這些東西都是極其普通的,更納悶的是她以真身穿來,容貌與年齡都是自己18歲的狀態。
7年前的她,與這邊的錢家三姑娘,有何淵源?
“姑娘,按你說的都收拾妥了。”小南自取面紗走近,繞到錢嫿身後,系面紗。
“小南,你看小北又與大少奶奶的丫頭聊什麼?”
“姑娘不是我說你,心善面不善的,小北那丫頭能伺候姑娘是她的福氣,若放在錢塘其他員外家,她那皮早被收拾了。”
“伺候人是福氣么,我可不願理她的,她那張嘴只要多聊會,又給我攬活。”
“大少爺二少爺都進書院用功,大少奶奶二少奶奶近來瞧着更美了。”
“哦,是么?”
錢嫿說著又指着她那智能外套,道:“小南你給我穿這麼多,我那外套怎麼辦?”
小南回,“姑娘又要穿那件出門么?”
丑到不知如何說。
“你以為我出門是看風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