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六章 百年
張九思不知道雲霞未來能不能領悟，他現在對於雲霞，其實是對於曾經和天凰故事的一種彌補，同樣的性格，同樣的天才，如果雲霞真是天凰轉世，那麼同樣的命運，安排過來又是為何？
但是想來一個大帝的轉世不會被安排的這麼簡單，大帝轉世即便是天道也很難影響，只是會給一些有限的干擾罷了，既然這個世界是假的，那麼雲霞是天凰轉世就不可取。
那天道黑手安排這些，只是為了讓他在道心這一塊出現問題？
或許是，或許不是。
“這個世界如果是假的，那我又是真假？如果真要給這真靈灌輸進一個人的記憶，那這個真靈就是那個人了嗎？其實也未必，有的東西，即便是天道也無法竊取的，比如我的許多東西許多記憶都是用極致的封印封印起來的，那我就是我，不是一個真靈被安裝上記憶............”
又是十年匆匆而過，張九思化作的書生也退出江湖金盆洗手，曾經叱吒天下的葉風雲，也成為了過去，那陪伴了他二十多年的風雲劍，也因此被封存。
江湖出現了許多新人，出現了許多驚艷江湖的強者，也出現了許多傾國傾城的佳人，當然新的江湖組合也出現了一批又一批，人們忘記了曾經有一個組合叫做烏雲俠心，也忘記了曾經有一個俠女行俠仗義，而那個書生，已經沒有多少人記得。
讓人欣慰的是，無心院的青樓連鎖，已經開到了大街小巷，這個地方的青樓女子生活有了保障，無數人對那個叫做雲有心的神秘女子感恩戴德，甚至不少人在家裏為那個女子供奉了神像.............
當然，無心院不止涉足青樓，還做了許多了不起的舉動，比如為天下女子謀求平等的福利，為天下女子尋求平權和地位，無心院為此做了許多有用的時候，也發起許多運動，女權聯盟因此出現，雲有心因此成為了無數人頂禮膜拜的女神，因此得到了天下無數億的女子的信仰.........
無心之中，她成為了一個香火的神，她沒有領悟眾生，也沒有領悟情，卻是陰差陽錯的成為了一個香火之神，因此得到了整個大陸的女性的信仰，相當於一半的人信仰了她，而如此恐怖的香火之力，讓她成長到可以影響眾生意志的偉大領袖，她因此領悟到了屬於自己的天道.............
又是十年。
有心女神成為了大陸女神。而那個書生，已經長出了白髮，書生行走世間，默默無聞。
他在找些什麼，找了許久，一無所獲，直到有一天，他遠遠的看到了有心女神像，他渾身一震，愕然苦笑。
“這。就是答案嗎？”
神像傲然屹立，香火鼎盛，無數人來人往，無數人虔誠膜拜，放眼整個天下，再也找不到第二座和這個神像一樣高大的神像了，這個神像，已經成為了真神的模樣.......
答案，就在這裏。
他看了許久，罕見的陷入了沉默。
“天道，信仰也，輪迴生生不息，信仰永無止境。信仰，無量之道也，信仰無量，道無涯，輪迴不可滅..............”
雲霞，竟然修鍊出來了天道.........
這讓他懂了許多，也什麼都沒懂，懂的是這個世界的緣由，不懂的是這緣由天定還是人定呢？
躊躇良久，他還是離開了這個地方，以後遇到那些神像，他都想要遠遠的，他的頭髮已經斑白了，倒也不是沒有修為，只是因為在這個輪迴里，無論他怎麼修鍊，他的壽元都不過百歲，百歲而終，由天註定，由輪迴而定，不可更改。
哪怕他如今已經找到了他的天道，可在這個輪迴里，也很難更改了。
他有些悲傷。
不為蒼老，只為了以後他看到的東西。
人生百年，其實能體驗的東西也不少，對於許多人來說，也夠了，只是對於他來說，還是不夠，這個地方領悟天道，是很難的，一百年對於他來說，根本不夠，而且前面浪費了二十年，可以說這個輪迴里，已經在天道黑手的算計里了，張九思一直在尋找破局的路，本來一無所獲，直到今天看到了雲霞的雕像，他明白了什麼。
答案已經有了，只是結局或許有些痛苦，但是這結局，對於他來說又算得了什麼呢？
萬古以來，他經歷太多太多，更何況雲霞並確定是天凰轉世，這個地方也只是一個假的天道輪迴罷了，想要破出去就只有掌握這裏的天道，成為這裏的天道意志！
因此他明白了許多，無心院成為了這個世界的主流，他倒也不用去創建一個教派，他只需要去回憶起來以前的聖教去喚醒以前他的香火之力就行了。
眾生平等，在任何地方都適用，在這裏也適用，只是他終究是不願意和雲霞爭，想來雲霞也不願意和他爭，掌控天道想要成為天道是一回事，奪舍這個天道也是一回事。
張九思嘆息一聲:“情與眾生是無情............”
離開了雕像所在的地方，他去了其他的很多地方，完善了內心的天道體系，加強了屬於自己的天道。隨着感悟，時間也漸漸流逝，而那個已經成為了真神的雲霞，終於在他看到雕像的那一天也看到了他..........
命運的碰撞，或許就是如此，兩人相隔千萬里的對視，卻終究是都只是一聲嘆息，雲霞是看到了不少東西的，張九思也看到了不少。
終究，雲霞沒有出來去見張九思，沒有去見他的前輩，張九思繼續去整個世界看他的風景，丈量了所有的土地，也見到了許多人，他是不需要去領悟這眾生的，他心中是有萬道的，他這樣去走，不過是想要在每一塊土地上留下屬於他的痕迹和氣息............
雲霞只是靜靜的看着他的一切，他也沒有刻意的去隱藏，曾經的烏雲俠心組合，終於還是從無話不談到了現在的無話可談，相互對視，卻不知道說什麼。
時間匆匆而過，他從五十歲到六十歲，到七十歲。整個人步行的速度卻也慢了許多，他已經走完了整個大陸所有的土地，於是他在一個小鎮的地方停留了下來，沒有再出去走動，他只是每天寫一些故事，寫一些感悟，這些感悟算不得太高大上的道，不過是一些之乎者也的螻蟻之論罷了，他抬頭看着天，整個人更多的是沉默。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眨眼之間他到了八十歲，當年漫無目的走過的地方所留下的痕迹，也沒有人注意，或許那些痕迹並不深刻，但是每一片土地，總會有無數不被注意的螻蟻暗自生存，那是生命的禮讚。
八十歲，他已經行動不便了，雖然心中有了驚鴻，可他的身體已經腐朽不堪了，整個身體已經行動不便了，這不由得讓他想到了一句話——老驥伏櫪，志在千里。
這句話可以概括他現在的狀態，只是天命註定，他的壽元不過百年，所以也很難有什麼建樹。
終於，到了九十歲，他一個人躺在床上，靜靜的抬頭看天，人倒是沒有癱瘓在床，他只是體驗一下身體腐朽的感覺，所以每天就像是一個老人一樣的看着一切，看着周圍的年輕人來來往往，這樣的一生看起來平凡而充滿了烈士暮年的心酸。
他倒是看得開，並沒有太多感慨，而是一個人安靜的看着外面的風景，看日出日落，看雨過天晴，看四季輪迴，看周圍的人來了又走了，看周圍的鄰居吵吵鬧鬧又哭又笑，這人生，也快要結束了。
九十五歲，他沒有躺在床上，而是搬來了一張椅子靜靜的坐在門口，像是在等待什麼人，也像是守望家裏年輕人回家的老人。
這一坐，就坐了好久。
周圍的人覺得他一個老人可憐，給他送來了各種吃的，還有人來陪伴他這個孤寡老人，只是他依舊坐在那裏，對於那些人的好意他也不推辭，只是笑着告訴那些人自己只是喜歡坐在這裏看風景而已，不用在意他。
隨着他做到了九十七歲，周圍的人看着老頭也在這裏坐那麼久了，也就習慣了不去管他了，有人說，等着他死了，就幫忙埋了吧。
這個世界，也不全是壞人。這眾生，也是有情的，這些他都是知道的，對此他感慨說:“人老了.......容易被感動了........這眾生啊.........”
他沒有那麼愛眾生，當然也不恨，他只是作為一個旁觀者看着這一切。整個人靜默而無情.........
九十八歲的時候，他面無表情的臉上，終於出現了情緒波動。
“該來的人，終究是要來了。”
這一天，他嘆息了一聲，一個黑衣俠客打扮的女子，出現在了他的視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