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平安
秦秋寒讓流民鬧了一場,各家米行背後之人果然十分慌張。大部分流民還未出柱洲便讓官府攔下了,但仍有極少數人跑出去,一路東行前往雲歌告狀。
起初柱洲官員還不把流民放在眼中,可等那一小股流民出了柱洲他們才察覺出來不對。尋常百姓雖有把子力氣,但到底不是練家子,在官府的圍追堵截之下寸步難行。可那伙人不但有人會武,並且對柱洲道十分熟悉,翻山越嶺輕而易舉的躲開了官軍的圍捕。
事已至此再笨的人也察覺出其中不對,可等他們反映過來再想找時,那伙人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柱洲道官員們齊齊出了身冷汗,只覺得后勃頸發涼,好似行刑的砍刀已經架在了他們的脖子上。
雖然柱洲道境內局勢混亂,可上面的人為了保住自己的烏紗帽往朝中遞的摺子不知比實際情況寫了輕了多少倍,再加上柱洲道最大的幾個父母官和朝中官員勾結斂財,若當真讓這夥人去了雲歌被聖上知曉情況,柱洲道所有的官只怕都活到頭兒了。對於保命之事官場上的人向來十分重視,不到半月,朝中之人已然知道了柱洲道的變故。於是在北昭這片不算很平靜的水下,從柱洲至雲歌沿途洲道都被上官秘密下了命令,攔截自伊寧逃至雲歌告御狀的流民。另外,柱洲道所有府縣開倉放糧,所有米行依慧王鈞旨平價賣糧。現下最重要的是平息民憤,有一隊逃出去的流民已經夠頭疼了,不能再有第二隊。
十月,信義鏢局自雲歌返回抵達伊寧。
李會長此時正在會仙樓雅間面見裴浩,他的臉色十分複雜,複雜到讓裴浩覺得李會長似乎得了便秘。
“李會長是否身體抱恙?濟世堂司馬大夫醫術高超,是否需要在下把司馬大夫請來給李會長診脈?”
李會長長嘆口氣,似欣賞又似仇恨:“你們東家好手段。”
裴浩皮笑肉不笑:“在下愚鈍,還請李會長明示。”
李會長道:“現下整個柱洲的大人們都忙着安撫百姓,尋找替死鬼好向上面交差,誰也顧不得你們萬業行了。”
裴浩給李會長添了熱茶:“此乃柱洲刺史之功,非是我們東家的手筆。”
李會長冷笑:“裴掌柜不必裝了,自你們東家親自押送別駕大人所託鏢物那一刻,只怕已經想到了這個對策吧?現下她人尚未回來,無論柱洲發生了什麼,都沒辦法歸到她的身上。”
裴浩抿了口茶,目光森冷:“我們東家為何會親自押鏢李會長應當清楚,這趟鏢的主顧是我們得罪不起的人,若是鏢物有失連我們東家的夫君也擔待不起。萬業行上下所有人的精力現下全在這趟鏢上,沒人有心思摻和柱洲道這攤渾水。說句託大的話,柱洲的生意沒就沒了,東家可不想因為這趟鏢把整個北昭的生意都賠進去。”
李會長面色鐵青,此行原本是有人授意他來探萬業行的底,沒想道裴浩軟硬不吃顧左右而言他,愣是沒讓他抓到一絲端倪。李會長背後之人通過告御狀這檔子事已經懷疑萬業行是否知道了什麼,若是一點風聲都沒聽到,怎會想到這個方法來對付他們?當官的,尤其是天高皇帝遠的封疆大吏,在任職當地就是土皇帝,誰都不怕。他們唯一怕的人就是坐在政德殿的那位,那位一發話,就算是三公的腦袋也得登時落在地上。萬業行這手玩的十分高明,若是沒有在官場上混跡多年的高人指點,單憑几個江湖草莽不可能想出這個對策。
“掌柜的!”有夥計在門外低聲喚道。
裴浩向李會長道聲失陪,打開雅間的門邁出來:“何事?”
夥計低聲道:“慧王府侍衛來訂飯,吩咐咱們做六個菜,正午送至慧王府。那侍衛還特意交代,不要做魚。”
裴浩面色瞭然,臉上抑制不住的帶出一絲喜意。給慧王府送菜沒什麼值得高興的,但不要做魚就很有說法。溫霜雪不喜歡吃魚,聽這意思,應當是溫霜雪回來了。
溫霜雪走的這段時間裴浩整顆心都提在嗓子眼裏,在伊寧境內商會還敢聯合官府打壓萬業行,出了伊寧更是龍潭虎穴危險異常。溫霜雪沿途所到萬業行雖常常有消息傳來,但人沒回來,裴浩終究是不能放心。裴浩怕人出事,更怕鏢出事。現下得了慧王府不要魚的消息,裴浩就知道,別駕的鏢已經平安送達。
裴浩再次邁進雅間,笑着對李會長道:“剛才慧王府派人傳信來要會仙樓送幾個菜去府中,裴某得去后廚盯着,不能陪李會長敘話了。李會長不必客氣,中午就留在這裏用飯,賬算在我頭上。”
李會長哪還有心思在萬業行用飯,對裴浩拱手起身告辭。
裴浩望着李會長的背影捻了捻手指,最後還是寫了一張條子讓人連同飯菜一同送至慧王府。他知道李會長今日來是何用意,但李會長等人下一步要如何行事,那就該是溫霜雪和秦秋寒頭痛的事了。
秦秋寒許久沒見溫霜雪,都說一日未見如隔三秋,秦秋寒算了算,他大約已經隔了幾個百年。
溫霜雪回府時已經在鏢局換過衣服,可這一趟在外面跑的久了路上又不太平,臉上仍然帶着駭人的煞氣。
梅香望見溫霜雪來寒霜院,強按幾乎要跳出喉嚨的心臟迎上來低聲道:“小姐,王爺在裏面等您。”
溫霜雪一愣,旋即明白她今日回來的消息秦秋寒應當從蓉嘉那處知道了,於是便點了頭,邁步往院子裏進。
剛進院,溫霜雪就看見秦秋寒穿着一身白衣在滿天的落葉下撫琴。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像幅畫,又像場夢。秦秋寒的手指很長,緩緩的勾動之間讓溫霜雪覺得秦秋寒勾的不是弦,而是她的心。
溫霜雪的腳步釘在原地無法動作,就這麼獃獃的站在院子門口,痴痴的望着他。
秦秋寒察覺有人過來,抬頭看了一眼,見是溫霜雪便露出一個溫和的笑:“站着做什麼,過來。”
溫霜雪呼吸一滯,秦秋寒現下在她看來簡直就是個蠱惑人心的妖精,只是看着她笑了一笑,便讓她恨不得把命也舍了。
秦秋寒停下手中的動作無奈的笑了一聲,起身來在她身旁把她牽進來。溫霜雪方才的眼神分明是看他看的入迷,恐怕連身上的銀子被人順去也不會知道。秦秋寒又一次感嘆母妃把他這張臉生的對了溫霜雪胃口,不然他還真不知道要拿什麼才能困得住溫霜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