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三章
原來，這世間真的有一種牽挂足以抹殺一切。
這世間的親情就是如此，所有的偽裝和堅強，在它的面前不值一提。
木憶紅了眼眶，直直的看着，她本以為自己忘了，真的忘了。
什麼都記不清什麼都忘了。
她以為自己豁達瀟洒到真的是寄情于山水間，拋卻了那些繁雜的事情。
可沒想到，她一切引以為傲的堅強，看到這面前小小的人兒時瞬間決堤，那無數的思念和牽挂一下子湧出了心口。
風七七心軟的厲害，她蹲下身子，衝著鳳願勾了勾手指。
“願兒？”
鳳願邁着小短腿，身上穿着粉嫩嫩的小裙子一步步走來。
木憶屏住呼吸，終於更近距離的看到了這張小臉。
她驀的就落了淚。
風七七抱起了地上的鳳願，她沒有開口說任何一句話就那麼抱着。
鳳願歪了歪自己的小腦袋，略有些好奇的朝着木憶伸出了小手。
那小手白嫩嫩的，指尖輕輕的戳了戳木憶的臉頰，忽而一笑。
“阿娘，這個姐姐的臉好軟啊……”
一聲阿娘，是喚她？亦或者不是喚她，卻都叫木憶一顆心揪着疼了起來。
她緊緊皺着眉心：“小七，帶……願兒，回房去吧，外頭冷。”
風七七雖然沒有做過母親，但是看到木憶眼底那掙扎着的痛苦和悲傷，她就知道這種滋味一定不好受。
她將鳳願望木憶懷裏塞去。
“願兒乖，先跟木娘玩一會兒，阿娘去如廁！”
“木娘？”小鳳願瞪大眼睛看着順勢抱了自己的木憶，“你叫木娘？”
“木娘……嘿嘿，是不是娘啊？”
木憶心裏一時間五味成雜。
她咬着唇，緊緊的咬着，像是要咬出血來一樣。
風七七也跟着身子一頓，她含糊不清的道：“對，就這麼叫媛兒，要是覺得這樣叫更方便一些，那便這麼叫吧。”
風七七跑開了。
聽到身後鳳願開口：“阿娘才是願兒真正的娘親啊！”
這種感覺是什麼，在胸口翻江倒海的角的她，整個人酸澀難忍，是嫉妒嗎？到底是什麼呢？
淚水大顆大顆滾落。
看到風七七沒有理會自己，鳳願便有些委屈的扭頭和木憶來了一個對視。
木憶含着淚，哭的有些凶，眼淚掉的越發厲害。
她嘟着小嘴，脆生生的一個音節：“娘……”
木憶身子一抖。
小傢伙又道：“你這是不開心嗎，為什麼要哭啊？”
木憶說：“我心裏難受，難過得很，有委屈，天大的委屈。”
“那你別哭，叫我阿娘給你出氣好不好呀，我阿娘可是女帝，這世間最厲害的女子，沒有人能惹她。要是誰欺負你了，就告訴她，讓她幫你打回來。”
木憶哭着哭着就笑了，她忽然緊緊的抱住鳳願。
“願兒……願兒……”
鳳願覺得有點難受：“你別抱我這麼緊，我有點兒難受。”
她奶聲奶氣的被嚇到了一些，縮着脖子，身體有些僵硬。
木憶輕輕鬆開一些，鳳願主動抱了她。
風七七從門口走來：“這孩子從小的時候開始便很怕生，生人根本就近不了她的身。”
“更別說能抱着她了。木木，我這話是是什麼意思，你可明白？”
鳳願不明所以，眨眨眼，看到風七七，眼前一亮，張開手臂：“阿娘抱抱……”
風七七將鳳願抱了過來，軟着聲音道：“願兒啊，去廚房看看你阿爹是否將早膳做好了，可別又像昨夜一樣耽誤了時辰，害得我家願兒餓肚子。”
鳳願一聽，笑着道：“好！”
風七七將她放下，這孩子一溜煙跑了。
風七七抿着唇角，繼續盯着木憶。
“木木，這世間之人並非草木，孰能無情？你消失了三年，整整三年都不曾來看過願兒一次，可你看，這世界上總有東西在牽引着你們。”
“願兒怕生，卻對你這個娘親無任何懼怕。”
木憶擦去淚水，她一臉的冷漠。
“即便如此，那又如何在在生下她的那一刻，她所有的使命都已經肩負。”
“這是她的命，既然是我生來下的，便一定要順着這條路去走，小七，你明白嗎？”
風七七哽咽着：“可你完全可以陪在她身旁，即便不是以娘親的身份，也沒必要去找那什麼自由和瀟洒。”
木憶垂了眸。
“小七……”她說，“你不懂。”
木憶轉身又進了房間。
這次進去便沒有再出來，一直到了晚上時辰。
木憶守在赫連緒榻前：“赫連緒，你知道現在我心裏最大的秘密是什麼嗎？”
她說：“鳳願……沒想到三年之後，我竟然在上天的安排下跟他見了面，還抱了這孩子。”
“赫連緒，此刻，你若是已經醒過來，便一定能聽到我說這些話，彼時你也一定會插嘴。”
“當年啊，我生下她之後便給自己服了葯，那種昏睡不起的葯，整整睡了好幾個時辰，等醒過來的時候孩子都被人抱走了。”
“你知道嗎，那一刻我忽然間覺得自己整個人都鬆了一口氣。我有些害怕見到自己這個剛生下的孩子，就怕分別的時候忍不住，連一眼我都不願意看她。”
木憶正在替赫連緒施針。
她臉上帶着淡淡的痛苦。
“我雖然沒看她一眼，可我聽到了她的哭聲，那一刻當真是痛極了……”
“原來，這便是親情。”
赫連緒依舊睡得沉。
他有強大的求生意識，正在掙扎着想要醒過來，奈何身上太痛了，他根本醒不過來，那些病痛壓着他，他無法戰勝便做起了夢魘。
夢裏是他二人在那山谷下整整相處的一個月時光。
一個月當真是短暫又美好。
木憶無時不刻的在照顧他，他受了重傷拖累到了這個女子。
“木木，對不起啊……”
木憶咬牙看着他，將他整個人扶起來讓他身上多半的重量都壓在了自己瘦弱的身軀上。
“好端端的別跟我說什麼對不起，說好的要一輩子跟着我，那就不能食言。”
“只要有我在，你就算受了再嚴重的傷，我都能將你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