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微笑

在自己的心中，兄長一向都是雲淡風輕的，他總是溫柔的對所有人微笑，他不在乎權力，他也對政務沒有任何興趣。

他非常細心，他總是關心着自己和雅婷，他也喜歡中原男子的那些吟詩作賦。

他一直都是一個非常完美的兄長，他從來都沒有和自己爭搶過什麼，他總是保護着自己，而自己也非常尊敬他，可這樣的認知一直到昨天才發生了改變。

自己一直都不願意相信昨天的刺客與兄長有關，因為這實在是太難讓人相信了，可事實擺在那裏，雖然沒有確鑿的證據，可現在最大的嫌疑就是兄長。

兄長是真的想要自己死嗎？為什麼？他為什麼如此恨自己?

難道真的是因為王上的位置才會對自己暗下毒手嗎？

可兄長從來都沒有表現出來在乎那個位置，自己昨天晚上趁着酒醉也詢問過他，他也沒有明確的回答他想要王上之位。

兄長為自己付出了很多，他從小就照顧着自己，如果他真的在意王上的位置，自己是願意讓給他的。

自己是真的願意輔佐兄長一輩子，只要他們之間的感情不會變，他什麼都願意放棄。

他是真的很在乎兄弟之間的情義，王宮是一個是非之地，這裏明爭暗鬥，互相陷害，大家為了權力什麼噁心事都能做得出來，而親情在這裏顯得尤為重要，權力是身外之物，可親情卻是難能可貴的，只要他們兄妹三人感情深厚，哪怕是讓他放棄王位他也是願意的。

想像是美好的，可事實卻複雜多了，每一個人身上肩負的責任不同，而自己身上肩負的使命更為重大。

自己不能隨隨便便的放棄一些什麼，因為自己的命運並不能隨心所欲，自己身在皇室，必須要以大局為重，以國家和百姓的利益為主，自己不能辜負父王的期望和大臣們的期望，很多時候，有些事情不是自己可以選擇的。

就比如王位，自己從來都沒有想過爭什麼，但王位必須要有合適的人來繼承，兄長對政務不感興趣，王位的擔子只能落在自己的身上，何來爭搶一說呢？

兄長的心裏到底是如何想的，自己真的想不明白，本屬於他的王位變成了自己，他是一定會失望的，但他也出身皇室，他和自己一起長大，他應該是可以理解自己的，皇室之人的無奈只有彼此清楚，因為這件事情沒有人做錯。

烏門昶訶嚴肅的說道“將來我若是繼承了王位，一定會加倍彌補兄長的，兄長從小照顧我們，他為我們兩人付出了很多，不管將來會發生什麼，他永遠都是我們的好兄長。”

雅婷公主點點頭道“嗯，二哥說的沒錯，我們永遠都是最親的兄妹。”

烏門昶訶隨後離開了，馬上就要用午膳了，他打算再去馬場一趟。

現在皖國正是用人之際，很多大臣已經年老，急需要優秀的年輕人頂替他們的位置，而馴馬師這個人便是很合適的人選。

烏門昶訶真的很想親自見一見他，跟他聊一聊。

肖途安剛剛承受了五十大板，他現在受了很重的傷，雖然勉強蘇醒了，可他的身體痛的厲害，根本就沒有辦法起身。

烏門昶訶在侍衛的帶領下來到了肖途安的屋子。

烏門昶訶剛走進來，肖途安就嚇了一跳，他有些意外二皇子會親自找來這裏，難道是出了什麼事情?

肖途安鎮定自若的說道“二皇子，屬下身上有傷，恐怕是不能給您行禮了。”

“特殊情況，不用行禮了，我不會責備你的。”烏門昶訶輕聲說道“身上的傷如何了？”

肖途安認真的說道“屬下身上的傷已經好了很多，多謝二皇子的關心，屬下真是受寵若驚。”

烏門昶訶掃了肖途安身上的傷一眼道“我看你身上的傷還是很嚴重，一會兒我派人給你送來一些止血藥，那些葯都是上好的，塗抹幾天傷口會好的很快。”

肖途安輕聲道“多謝二皇子。”

肖途安雖然心中知曉二皇子突然來找自己必然有事情，但烏門昶訶不說，他也不會主動去問，聰明人從來都不會給自己找麻煩。

最終還是烏門昶訶主動詢問道“你是叫肖途安嗎？”

肖途安點點頭道“是，難得二皇子竟然知曉屬下的名字。”

烏門昶訶問道“你知道我來找你所為何事嗎？”

肖途安不卑不亢的說道“屬下愚笨，實在是猜不出，還請二皇子明示。”

烏門昶訶想了想說道“肖途安，昨天我下令打了你五十大板，你心中對我可有怨恨?”

肖途安急忙說道“屬下不敢，屬下並沒有怨恨二皇子，昨天的事情是屬下有罪該受罰的，二皇子能夠饒屬下一命已經是莫大的寬容，屬下感恩還來不及呢，又怎麼會如此不識好歹呢？幸好雅婷公主並沒有出大事，否則自己就算是死也難以贖罪。”

烏門昶訶笑着說道“肖途安，你很聰明啊！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也很會看清時勢，更懂得分寸，你是一個人才，不知你可願意留在朝堂?”

肖途安驚訝的看着烏門昶訶說道“二皇子的意思是……”

烏門昶訶嚴肅的說道“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我想要重用你，你是一個人才，只待在馬場裏實在是太屈才了，不如去朝堂上施展抱負，只是不知你願不願意?我聽說曾經父王也想要你留在朝堂，可你卻沒有留下來，只是選擇了馬場，現在你可改變了主意?”

肖途安掩飾了心中的驚訝，平靜的開口道“多謝二皇子的提拔，只是屬下無德無才，實在是不堪重用，只怕難以擔任朝堂重任，您還是挑選更合適的人才吧，屬下只會馴馬，可惜馴馬術也馬馬虎虎，屬下其實是一個愚昧之人。”

烏門昶訶認真的說道“你這樣說，難道是我看走眼了嗎？肖途安，你太謙虛了，你若是愚昧之人，那這天下豈不是沒有聰明人了?你還是先考慮清楚吧，不用着急的答覆我，”

肖途安恭敬的說道“二皇子，不需要考慮了，屬下真的難以堪當重用，屬下不適合入朝為官，請您就不要為難屬下了。”

烏門昶訶疑惑的問道“你到底在顧慮什麼呢？肖途安，你為什麼不願意做官?你難道只甘心這一輩子都馴馬嗎？你的心中難道沒有抱負嗎？”

肖途安嚴肅的說道“屬下不才，屬下的心中從未有過那些偉大的抱負，屬下只願意平平淡淡的過完一生，其餘的那些名利和抱負屬下並不在乎。”

“而且今日二皇子正好來了，本來屬下還打算等傷好以後親自去見您。”

烏門昶訶問道“你想說什麼？”

肖途安回答道“屬下想要辭行。”

烏門昶訶沉聲問道“為什麼突然要辭行?你才剛來沒有多久？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肖途安撒了個謊道“屬下的母親病重，屬下必須要回鄉去照看母親，所以還請二皇子可以恩准。”

烏門昶訶大聲說道“肖途安，從小無父無母，無妻無子，孤身一人，孑然一身，了無牽挂。”

很顯然烏門昶訶已經調查了他的身世，他的經歷二皇子全都已經清楚了，而且二皇子也直接拆穿了他的謊言。

烏門昶訶繼續說道“你曾經去過羅門山拜師學武，學有所成之後你的師父遭到了暗殺，你調查了一年的殺人兇手，可惜卻一無所獲，最終你有些失落的回到了故鄉種地，過了許久，你又進了宮。”

肖途安嚴肅的說道“看來二皇子已經打探好了我的所有情況，我在二皇子面前就是一個透明的，那我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二皇子，我自由慣了，如今在馬場適應不了，我還是十分嚮往外面的生活，所以我想要辭行。”

烏門昶訶輕笑道“你這個理由倒是新奇，從來沒有一個人向我辭行是用這樣的理由，肖途安，這是你的真心話嗎？難道你不是因為昨天的事情才突然要離開的嗎？”

肖途安沉聲說道“昨天的事情是屬下有錯，屬下難辭其咎，但屬下不是一個承受不起的人，屬下的內心沒有那麼脆弱，更何況二皇子已經饒了屬下，屬下又何必急匆匆的離開呢？屬下想要離開是有自己的原因，並不關昨天的事情。”

烏門昶訶說道“你是以為自己惹怒了雅婷公主，所以才想要逃開吧？你是想要躲避雅婷公主吧?你以為雅婷公主不會放過你，所以你才只能選擇離開，是不是?”

被烏門昶訶如此追問，肖途安也有些不鎮定了，他沒有想到這個二皇子如傳聞一樣精明能幹，聰慧過人，他說的話句句屬實，他竟然能夠猜到自己心中的想法，真是太讓人震驚了。

肖途安震驚的看着烏門昶訶，他總覺得烏門昶訶知道了一些什麼。

肖途安恢復好了情緒平靜的說道“二皇子說的這些話是什麼意思？屬下有些聽不懂了，這和雅婷公主有什麼關係呢？”

烏門昶訶眼神篤定的看着肖途安說道“你不用急着否認，我在來的時候已經調查清楚了，你和雅婷之間鬧了一些不愉快，你不知如何是好，你害怕日後會連累到馬場的侍衛，所以你想要一走了之。”

肖途安緊張的咽了一口唾沫道“屬下怎麼敢和雅婷公主計較?是屬下惹雅婷公主不高興了，這都是屬下的錯，不過屬下並不會因為這樣就辭行，雅婷公主為人聰明善良，她是不會對屬下怎麼樣的。”

烏門昶訶輕鬆的開口道“肖途安，你的身上一定還藏着雅婷的發簪吧。”

肖途安不安的看着烏門昶訶，他現在已經完全可以確定了，二皇子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烏門昶訶說道“你就承認吧，難道非要我派人搜一下，把事情鬧大你才會承認嗎？”

“二皇子，我承認。”肖途安想了想說道“昨天雅婷公主來馬場的時候，不小心留下了發簪，我還想着等傷好以後給雅婷公主親自送過去。”

烏門昶訶輕聲說道“不用再隱瞞了，我已經知道事情的真相了，你也不用為雅婷頂罪了，昨天的事情與你們無關，全都是雅婷胡作非為導致的，那匹馬並無異常，只是雅婷拿簪子刺了它，所以它才會發瘋，我也是剛查清楚的，不過這件事情事關重大，雅婷又身份特殊，為了不讓世人議論，這次的事情只能委屈你們了。”

“二皇子既然已經查清楚了，那屬下的心裏也能徹底放心了，屬下隱瞞着這件事情，心中一直不安，但屬下知曉分寸，知道這件事情不能傳揚出去，所以才一直瞞着。”肖途安說完從枕頭下面取出了一把簪子“二皇子，這簪子是昨天在馬背上發現的，現在請您把簪子歸還給雅婷公主吧。”

烏門昶訶認真的說道“正是因為你明事理，識大體，所以我才想要請你入朝為官，輔佐父王，我已經和雅婷談過了，她日後再也不會找你的麻煩了，你也不用再有顧慮了。”

“既然一切都說清楚了，事情已經真相大白了，現在你還想要辭行嗎？”

肖途安堅定的看着烏門昶訶說道“二皇子，還請您能恩准屬下辭行。”

烏門昶訶有些不滿道“你還是不願意留下來?你還是要辭行?”

“是”肖途安眼神無比堅定，可見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辭行是他的自由，烏門昶訶雖然心生不滿，可他也無法阻攔。

不過自己身為皇子，親自來看望他，又親自來請他做官，他竟然如此不識抬舉，讓烏門昶訶只覺得失了臉面。

烏門昶訶接過肖途安手裏的簪子說道“既然你要離開，那就離開好了，皖國也不是非你不可，你如此不給我情面，那就只能祝你好自為之了，肖途安，你今天如此決然讓我非常不滿意，但我還是要和你說一句，如果你改變了主意隨時可以來找我。”

肖途安感激的說道“多謝二皇子的成全。”

烏門昶訶轉身離開了，肖途安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他這次離開的確是為了躲避雅婷公主，可他拒絕做官卻是真心的，朝堂之上紛爭不斷，他實在是不想捲入這個是非之地。

本以為當一個馴馬師可以遠離紛爭，可誰能想到會得罪雅婷公主，這個公主嬌縱任性，歹毒惡毒，竟然不惜傷害她的性命來陷害自己。

得罪了這樣的公主，自己當然想要遠離她，儘管二皇子已經跟自己保證雅婷公主再也不會來找自己的麻煩了，可昨天的事情已經讓自己想清楚了很多的事情，這種是非之地有很多潛在的危險，隨時隨地都有可能丟了性命，雖然自己不是貪生怕死之人，但也實在是不想攀附權貴，苟延殘喘，若是繼續留下來只怕今後會難以全身而退，到時候又該如何尋找兇手，為師父報仇呢？

只是師父從未得罪過任何人，而現在又毫無線索，自己該去哪裏尋找兇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