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4章 害人終害己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牢獄外頭,不知何時,靜悄悄地站了一群人。
有那日在金殿上大放厥詞,要燒死亦或驅逐長樂長公主的臣子。
也有大理寺,刑部查問此樁案子的大臣。
情緒最激動的就是顧星雲。
他額上的青筋都暴起,兩隻拳頭捏的咯咯作響。
他回頭怒視那些詆毀他姐姐的臣子,他兩眼的光,有點兒像被惹怒的狼,下一刻就要撲上來,撕咬他們似得。
那些臣子皆被他如此兇惡,又理直氣壯的目光給驚得倒退了一步。
丫鬟說完,被帶走了。
她沒有再回到關押着江家眾人的地方,而是單獨關在一處。
緊接着,江月也被帶了過來,慧濟方丈見到她,則是目光一冷,臉色都嚴肅了不少。
江月一看他的臉,竟是膝蓋一軟,自己跪了下來,“方丈,方丈救我。”
她也呼救,但聲音卻在顫抖。
方丈看着她,“你的罪不認,不贖,斷不能離開這裏。”
江月張了張嘴。
她是認得慧濟方丈的,她家裏常常去大相國寺上香,她也跟着去,還在相國寺住過幾次,抄寫佛經。
“有些人嘴上不信,心裏卻有佛法大愛。有些人嘴上相信,心裏卻滿了詭詐惡毒。孩子啊,人在罪孽當中,雖害了別人,受苦的終是自己,你回頭吧。”
從慧濟方丈的嘴裏說出來的話,格外有力量。
江月身子顫了顫,她卻連連搖頭,“我是冤枉的,我身不由己,我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做那種事,求方丈救我,我被蠱惑了……”
慧濟方丈看着她,“你實在是被蠱惑了。”
江月淚眼朦朧的看他,“是啊,那巫術真是厲害,小女不曾防範,不知如何擺脫。”
慧濟方丈說:“你被心中的嫉妒蒙蔽,被私慾蠱惑,害人終害己,老僧度不了你,唉。”
他嘆了一聲,又像離開長樂公主府一樣走的乾脆果斷,頭也不回。
他一身風似的離開,江月才慢半拍反應過來,“方丈?方丈!您不管我了嗎?您不是來救我出苦海的嗎?您不救我了嗎?”
慧濟方丈已經離開牢房。
他看見了那一大群靜悄悄聽牆角的大臣們。
他念了聲“阿彌陀佛”,臉上並沒有意外之色,快步離開了。
當晚,有個小沙彌來到京都皇城門口。
他笑眯眯的說自己是慧濟方丈的弟子,不多久,他就被帶進了皇宮。
小沙彌順利見到梁景帝。
梁少博年輕的臉上卻是沉穩了得,“方丈怎麼說?”
小沙彌不卑不亢的行了禮,“師父說,皇上想讓他做的,他已經做了,卻不是為了皇上您,乃是為了梁國百姓,更是因為長樂長公主。師父還說,長樂長公主有大善緣……皇上恐怕留不住她。”
“什麼……”梁少博立時一怔,他留不住阿姐?阿姐難道還是要走嗎?
沉穩的皇帝,臉上有一絲慌張,“阿姐是因為那些臣子的懷疑和詆毀嗎?”
小沙彌“阿彌陀佛”了一聲,“師父沒說別的,小僧告退。”
皇帝悵然,“阿姐,是朕做的不好,叫你失望了嗎?你不能留下來陪朕嗎?”
他招了身邊太監附耳過來,交代了幾句。
太監領命而去。
慧濟方丈前一日先去了長公主府批命,后又到牢獄度化丫鬟之事,原本只在臣子中間流傳。
知道的大臣還不少,詆毀過梁長樂的那些臣子人心惶惶。
他們商量着,要不要到長公主府去認錯道歉?
但又覺得,實在拉不下這個臉。
背後說人壞話,再去當面道歉……這,這太難為情了。
可不知怎的,這件原本只應該在上流人的間流傳的事情,竟在坊間傳地四下皆知。
百姓們對慧濟方丈的推崇信服,比達官貴人更甚。
因為達官貴人往往是去寺廟裏獻香油錢的,而大相國寺則常常向百姓施捨。
大相國寺得朝廷扶持,有自己的良田,有牲畜,有朝廷撥款收入。
他們月月都有布施,寺里還有好些醫術不錯的和尚每月都有義診,有時也贈些藥材。
百姓們對推行這些舉措的慧濟方丈奉若神明真佛。
慧濟方丈的話,那是絕對不會有錯的!
“長公主大婚那日,我聽了長公主的琴音,多年的頭痛之症,竟徹底好了!”
“我兒一直有癲癇發作,每個月都要發上兩三次。可聽了長公主的琴音,至今未發!”
“長公主是上天賜給我們的神醫!他們竟要趕走長公主!他們太奸惡了!”
“不是趕走,他們要燒死長公主!倘若不是長公主還有一重嬴人的身份,他們恐怕早就下手了!”
“這是嫉妒長公主比他們有能力!比他們得人心!”
坊間許多人都這麼說。
也有人有親戚在大戶人家裏當差的,就流出一些人名來。
某某位大臣,在金殿上說要燒死長公主。
某某大臣說長公主用巫術害人,是邪佞。
百姓們惱怒不休,卻又不能以民斗官,越是這種鬥不過的,越是有怨氣。
他們的怨氣無處發泄,不知是誰想了個辦法——趁着夜深人靜,朝那些大臣家裏仍東西,臭雞蛋,臭狗屎,爛菜葉……
扔了就跑,大臣們的家丁護衛發現了也抓不住人。
大家見這一招,既能出氣,也不至於攤上禍事,就越發多的人效仿起來。
一開始還是比較內斂的,也就扔些臟污之物罷了。
再往後,扔的東西就叫人來氣了——女子染血的經帶,臭烘烘的糞水,死了的貓狗耗子……
那些被殃及的臣子,也氣得七竅生煙,一面向京兆府告狀,一面加強自家的防範。
但跟防賊是一樣的道理,投入成本太高,有時還有漏網之魚,且不是長久之計。
那種夜裏一出門,被死貓死耗子糊一臉的感覺,真是一言難盡……更不要提,被女子經血帶糊一臉了……
聽說有位頑固老臣,當晚就被氣的吐血,躺了三天愣是沒緩過氣兒來。
這是叫人來氣的事兒,但更叫人害怕的是……蔡相手裏的那個名冊,已經開始發揮作用了。
他們以為做的隱蔽,永遠不會被人知曉的事情,竟然一樁樁一件件的陳列在了大理寺卿的面前。
有時候,他們正在跟友人喝酒,大理寺卿就帶着人,從天而降一般,帶着朝廷的抓捕令,將他們投入獄中……
沒人知道,下一個倒霉的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