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解憂酒館
雅閣內,酒香撲鼻。
白髮妖孽靜靜地看着程靜書。
小姑娘今日穿着一件冰藍色的金絲白紋曇花雨絲錦裙,較之初見那夜,愈顯驚艷。
她仍矇著面,許是因為飲了酒,那薄薄一層紗都遮不住她桃夭灼灼的雙頰。
她每呼吸一次,薄紗微微鼓動,就像是炫麗的光在她臉上流轉。
頭一次,有女人不露出容貌卻能吸引他全部的目光。
白髮妖孽看着看着就看呆了。
程靜書輕笑着,“回答不出來了吧!?所以說啊,這世間男子大多都以貌取人。”
“不會!”
“嗯?”
“在哥哥心裏,你是最美的!”
程靜書眨眼,不解地看着他,開口道:“你都沒有見過我的容貌,何來此一說?”
白髮妖孽失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他用寬大的衣袖隨意地擦了擦嘴角,忽地站了起來,身子前傾,瞬間便佔據了大半張桌。
他俊臉逼近程靜書,緩慢地開口:“小鬼,有些美是不需要用眼睛去看的!”
在那個夜裏,他第一眼見到程靜書的時候就覺得此女必非池中物。
程靜書遲緩地看着他,她在努力用混沌的大腦思考着白髮妖孽的言語。
她眨巴着懵懂的大眼睛,長睫忽閃忽閃,似乎掃在了白髮妖孽的心尖尖上。
白髮妖孽撇過臉,退回了座位。
他又變得玩世不恭。
方才黑眸中的認真似乎只是錯覺。
燕三娘饒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氣氛似乎瞬間就冷凝了。
四個人自顧自地喝着,各自懷揣着心事。
砰——
一聲巨響從門外傳來。
程靜書心神一顫,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緊張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燕三娘扶着她坐下,寬慰道:“沒事!我出去瞧瞧,你們繼續喝。”
“我和三娘一起去!”
“不用。”
“三娘是不是看不起我?”
“沒有的事兒。”
“那就帶我一起去!”
燕三娘扶額,揉了揉她的腦袋,道:“靜書,你乖乖待在這兒,替我好生招待段公子。”
程亦銘也拉着自家小妹的衣袖,道:“別多管閑事!不然以後三哥哥再也不帶你出來了。”
“哦!”
微醺的程靜書乖巧地讓人想捏一捏。
白髮妖孽猛然灌了一口酒,嗆得臉色通紅。
......
酒館走廊處。
朱漆迴廊蜿蜒曲折,鏤空壁畫美輪美奐。
天頂紙燈搖曳着動人光影。
這一切美好的事物本該給人美好的感受,奈何就是有些目中無人之輩非要玷污此刻的良辰美景。
燕三娘從雅閣出來就看到了熟悉的人。
她壓下不耐,笑嘻嘻地迎上前,道:“我當時誰呢?原來是初妍小姐,這是誰惹您不快了?”
“燕三娘,你這酒館是不想開了吧!?”
“初妍小姐說的這是什麼話?三娘上有老,下有小,全家生計都指望着這解憂酒館呢!”
“那就趕緊把這雅間給本小姐騰出來!你這店小二也太沒有眼力見兒了,居然說這雅閣今夜已有貴客!在這新柳城裏,誰能有我柳家尊貴?你們酒館的人都知道本小姐獨獨就愛在這間雅閣里飲你家的醉香妃。我已經讓家丁把那不長眼的東西扔出去杖斃了。別什麼阿貓阿狗都敢來和本小姐爭!”
燕三娘的笑意僵在嘴角,她面無表情地看着柳初妍,道:“你等着!”
燕三娘抽出腰間長鞭,很快就衝出了酒館,將押着自家店小二猛打的兩個男子抽得皮開肉綻。
啊——
一時間,慘叫聲不斷。
酒館內的柳初妍初時還以為是店小二的慘叫,她甚至還拍手叫好,感慨着:“這就是得罪本小姐的下場!你們都睜大狗眼看清楚,千萬別試圖挑釁本小姐。”
她優哉游哉地等着燕三娘進來賠罪,不曾想等到的是兩個鮮血淋漓的男人。
那是她帶來的家丁。
家丁的衣服上還刺着醒目的“柳”字。
他們爬到她的面前,在地上拉出長長的血痕,用破碎的嗓子說著:“小姐,救我!”
柳初妍嚇傻了。
她尖叫着站了起來,躲到角落,捂着眼睛完全不敢看。
燕三娘讓下人將那受傷的小二抬進了後院后才來找柳初妍算賬。
她似笑非笑,抓着長鞭的右手青筋迸出,一步步走向角落裏的柳初妍。
柳初妍的視線里只能看到她那雙色彩艷麗的長靴。
柳初妍尖叫着,“你別過來!你大膽!你敢動我一根毫毛,我爹娘饒不了你!他們會殺了你的!”
燕三娘輕嗤了一聲,道:“你敢動我的人?”
“那不過就是個低賤的店小二!”
“低賤?”
“當然!這種低賤的命根本不值一提!”
“那我今日如果偏要讓你這高貴的命去為那低賤的命償命呢!?”
“你敢!”柳初妍顫顫巍巍地抬起頭,對上燕三娘那雙殺氣十足的眼睛后又很慫地挪開了。
燕三娘聳肩,隨意地揮舞着長鞭。
柳初妍嚇得六神無主,大喊着:“誰願意去柳家報信?我柳初妍必重金答謝!”
有人嗤之以鼻,有人明哲保身,有人蠢蠢欲動...
柳初妍忙說:“誰今日幫我,以後就是我柳家的恩人,定許萬兩黃金,千畝良田。”
萬兩黃金,千畝良田。
這個誘惑太大了。
有人放下了酒杯,站了起來。
“站住!”
一道軟糯的聲音穿堂而來。
眾人的視線不由得被這道聲音吸引。
程亦銘來不及攔住程靜書,她就掀開門帘走了出來。
她指着那欲要出門報信的中年男子說:“我讓你站住!”
那中年男子本想懟回去,可看到這姑娘生得如此嬌艷,言語又如此軟糯,一時間竟楞在了原地。
柳初妍急得渾身發顫,她只能追加籌碼。
“這位公子,你若前去報信,本小姐再加百壇好酒!”
那男子眼睛一亮,問:“是柳氏酒廠釀製的好酒嗎?”
“是。”
“醉香妃嗎?”
“是。”
柳氏的醉香妃價值千金,尋常老百姓根本喝不起。
他愛酒如命,做夢都想嘗一嘗柳氏的醉香妃。
為了美酒,他豁出去了!
他說:“在下劉全,定不辱使命,還望柳小姐信守諾言!”
劉全拔腿就走。
程靜書趁着他們說話的空檔,搖搖晃晃地走到了門口。
她攔着劉全,道:“我跟你說話你沒聽見嗎?”
“這位小姐,請讓開!”
“不讓!”
“小姐!”
“不讓!”
“那就請恕在下冒昧了!”劉全的手在即將碰到程靜書的時候忽地被一道強勁之力震得瞬間失去了知覺。
程靜書只覺得有陣風呼嘯而過,她便被拎到了燕三娘的身旁。
白髮妖孽站在劉全面前。
他眼神陰冷,望着人的時候能讓人脊背發涼、不寒而慄。
他冷哼道:“當著我的面,欺負我的人,你想死!?”
“我...我...好漢饒命!”
“晚了!”
白髮妖孽捏住劉全的脖子...
“白髮妖孽,住手!”程靜書急匆匆地跑上前,按住了白髮妖孽的手。
他黑眸一顫,偏頭看向程靜書,問:“你叫我什麼?”
她叫他什麼?
完了!
程靜書!讓你嘴快!這下玩完了吧!?
她搖頭,道:“沒什麼!”
“再叫一次!”
“你聽錯了!”程靜書望天。
“乖!哥哥喜歡聽,你再叫一次!再叫一次哥哥就放過他。”
程靜書打了個酒嗝,呵呵道:“我喝醉了...”
白髮妖孽加大手勁兒。
劉全拚命地拍打着,斷斷續續地求着救命。
程靜書一咬牙,豁出去了,悶着頭擠出四個字:“白髮妖孽。”
“嗯...白髮妖孽!以後這就是本門主在江湖上的稱號了!”他大力地甩開劉全,道:“今日本妖孽心情不錯,只要你跪下向燕掌柜和程小姐道歉,本妖孽就放過你。”
程靜書:......
真是好一個“本妖孽”啊!
劉全忙跪下道歉。
白髮妖孽滿意地擺手,開恩道:“滾吧!”
劉全利落地滾了,柳初妍怎麼喊都喊不住。
柳初妍氣得直跺腳。
她怒指程靜書,叫道:“醜八怪!你是什麼人?你敢壞我的事兒?信不信我爹娘殺了你!”
白髮妖孽渾身冷氣陡然升起。
他瞬間閃到程靜書身旁。
程靜書沖他笑了笑,道:“我自己可以解決。”
白髮妖孽做了個“請”的姿勢。
程靜書走到柳初妍面前,她一把拍開柳初妍的手,道:“你爹娘沒教過你拿手指着別人是一種很失禮的行為嗎?”
“不關你的事!“
“哦!你爹娘只教會了你誰敢欺負你,他們就幫你殺了誰。”
“你知道就好!”
“我好怕怕哦!”程靜書瑟縮了一下。
就在柳初妍以為她是真怕了的時候,她小臉瞬間變得冷酷,道:“柳大小姐!識相的話我勸你就當今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否則,敢問柳大小姐身為新柳鎮釀酒第一家柳家的一員,為何不在自家飲酒卻要偷偷摸摸來別家酒館飲酒?是否是承認柳氏醉香妃不如三娘的醉香妃啊?
再者,柳大小姐藐視法紀,視人命為草芥,又屢次提到柳老爺和夫人會為你殺人,我是否又能認為柳家之人全是嗜血之人呢?那嗜血之人釀出來的酒還有人敢喝嗎?也不知道那酒里有沒有摻雜人血。”
“你...你...你瞎說!”
程靜書冷哼,“我是不是瞎說,柳小姐可以試試!”
程靜書逼近了一步,在她耳邊低語:“況且聽聞柳小姐正和柳公子爭奪家產,若是在這個時候出了什麼差錯,柳小姐承擔得了後果嗎?”
柳初妍渾身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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