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們都很少提及的父親

第12章 我們都很少提及的父親

酒干倘賣無!盯着這五個大字沉思了良久,終於鼓起勇氣為它們聲援,其實也是讓自己看清一些真切存在的事實。

這是一首膾炙人口的歌謠,相信跟我一樣有老有小的朋友,都曾經觸紅了眼圈跟着音樂一起輕聲哼過,這是為數不多圍繞父親寫的歌詞,譬如黃家駒所寫的《大地》一樣,對於父愛的沉重我們素來不知如何用言語表達。

不妨和大家說一個故事。在街巷屋頂上有一戶遠遷到來的三口之家,他們不辭千里到異地討生活,父親沒什麼文化,母親因為早年積勞成疾身體虛弱,稚子不到4歲,那張天真的臉蛋望着東風廣場露着純粹的笑,紅暈的臉頰並高原紅,僅僅是受不了陌生城市肆虐的寒風。

那年冬天,1998年的昆明,天是昏沉沉的,街道是昏沉沉的,回到住處的樓道亦是昏沉沉的,這位年紀上輕的父親又一次吃了閉門羹,初來乍到他似乎還站不住腳,沒有人聘用他,沒有人生活來源的他,抽着老牌子紅河煙,坐在鐵柵欄前,不敢上樓面對自己的妻兒,天應景的寒徹,冷風穿過破碎的玻璃窗,一記又一記往他臉上煽耳光。缺乏治理的地下河,污濁難聞的氣息卻未因天氣寒冷而有所降辭,濁濤翻滾,似乎也在無情的嘲笑他。

那一年,過年父親咬咬牙向妻兒信誓旦旦的說,不會老家過年了,若是在這裏闖不出點名頭,寧願死在異鄉為異客。

時光很快,轉眼二十年過去,父親雙鬢已殘,稚子已成人,父親當年的諾言多多少少應了真,他咬牙切齒在異鄉闖蕩,名頭不響亮,卻從來不餓妻兒老小,時間無情地在他臉上作畫,病魔也苛刻地糾纏上他,如今知命之年的他,卻依舊享不到清福,成天對着家人堆滿笑臉,內心卻常常淚泣難止。

他就是我的父親,寡言多歡的農村人。即便在城市裏買了房,他也沒想過遷移戶口,我曾今不接的問他為什麼?城市戶口多少農村人做夢都想要換的戶頭。他笑着望着墨綠群山,說這裏才是他歸老之地,買房不過是為了我們兄弟倆以後的生活壓力小點。

17年奶奶不幸跟纏鬥多年的病魔妥了協,永遠的闔上了重瞼,靈堂里看着父親常常蹙緊的眉梢,以及偷偷抹去的淚珠,我似乎明白他說為什麼到老寧願重歸故里的原因,這裏是生他養他的故鄉,多少代都割捨不去的情懷。如果說鄉愁是一首詩,對於父親來說,鄉愁是多少苦難對壘的巉岩,他千辛萬苦的翻過這片山頭,卻不舍的成為守山人。

這些年,和他之間的話題,越來越少,父子倆從來沒有碰過杯,和過影,每每看着他臃腫的背影,鼻尖不禁有股酸意,視線模糊的作用下,我似乎又看到那個曾經瘦臞年輕的男子,為了家庭如何變成中年油膩男。銅斑在他臉上印上不可磨滅的痕迹,白天翁悄悄在他發梢築了巢,時間催熟了我們的同時,竟然促使他迅速衰老。

看到現在許多父子成仇的報道,不由得想起父親的過往警醒自己。你抱怨自己的父親不如王健林,憎恨父親為何沒替你成為富二代,卻從來沒問過自己,父親用他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更長的時間,替你做牛做馬,到頭來你卻選擇卸磨殺驢,人世間最難得並只有愛情,那血濃於水的親情同樣彌足珍貴。

2019.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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