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八章 歸還皇位
季凌雪腦海浮現過往與墨香的點點滴滴,她是生母留給她的最後一份禮物,陪她度過年少,及笄出嫁,度過在宸王府最煎熬的歲月,度過季雨晴母女的各種算計,如果沒有她,就沒有現在的自己。
她曾經答應過墨香,等她從大燕送嫁回來,便給她找門好親事送她出嫁,可她竟是食言了。
“雪兒?”見季凌雪一直不說話,蕭亦宸輕喚她一聲。
季凌雪喃喃道:“你知道嗎,我已經給墨香準備好了嫁妝……我本想着親自為她綰髮送她出嫁,等着她生兒育女成為人母,將來好做親家……可我沒想到……我等着等着……卻等來她的死訊……”
蕭亦宸將季凌雪輕擁入懷,輕拍她的肩膀安慰她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是你我未曾料到的,人生世事無常,我們算不到這樣的變數,正如《正法眼藏》所說:‘花於愛惜而凋落,草於棄嫌而叢生。’我們希望鮮花一直盛開,但它總是隨風飄落;我們希望雜草不生,但它總是無處不在。這世間很多東西,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只能擁有一次,一旦錯過機會,就不會再出現在你的面前。雪兒……別傷心,你還有我,還有我們的孩子,對了,我們還沒給孩子起名字呢……”
季凌雪點點頭,視線落在手邊兩孩子上,眼裏的憂傷漸漸褪去換成慈愛,“對啊,你說我們給這兩孩子取什麼名字好呢?”
蕭亦宸想了想道:“公主叫蕭香,太子就叫蕭墨,你覺如何?”
季凌雪點頭,“這名字起的好,墨香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
這時,門口響起池風的聲音,“皇上!”
蕭亦宸轉頭道:“進來吧。”
池風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朝季凌雪與蕭亦宸行禮道:“微臣見過皇上,皇后,小公主,小皇子!”
季凌雪抽了抽嘴角,池風的嘴可真甜,連着還在睡夢的剛出生的皇子公主都請安過去。
蕭亦宸道:“既然都請安了,初次見面可準備好了紅包?”
池風嘴角抽了抽,摸摸口袋,“那個……囊中羞澀,皇上見諒……那個,微臣來可不是為了此事……”他可是辦正緊事,順便看看剛出生的小皇子小公主真容,就是忘了準備紅包。
蕭亦宸點點頭,“那是為了何時,可是查出刺客身份了?”
池風點點頭,“查出來了,是前皇后留在宮裏餘孽,他們隱忍至今挑了皇後生產的好時機出手,原本他們是想劫皇子與皇上你談判的,沒想到皇後生的是龍鳳胎,也沒想到墨香這麼拼……對了,提及墨香,有件事皇后你還不知道吧……”
季凌雪側頭,一臉迷惑的看向池風,“什麼事?”墨香與她情同姐妹,還有什麼是她不知道的事。
池風道:“自皇后你與前國舅那點恩怨后,前皇后曾買通皇後身邊的墨香,只是墨香一直感恩與皇后你,未曾對你下手。”
季凌雪搖搖頭道:“人之已死,她生前犯下任何的過錯都將被原諒,不管墨香有沒有做過對不起我的事,我都原諒她。”季凌雪側頭看向身邊靜靜躺着的蕭香,手指摸了摸她的小臉。
池風拱手,“皇后大度,微臣佩服!”
季凌雪生產完第十天便是墨香入葬之日,季凌雪讓容嬤嬤在肚子上纏上厚厚的繃帶,穿上白色素衣親自送墨香一程。
天氣雖然炎熱,墨香的屍體冰封在水晶棺里,雖然過去十日依舊完好無損。
季凌雪在容嬤嬤的攙扶下,隔着水晶棺對墨香道:“墨香,我來送你了!”
容嬤嬤嘆息道:“墨香,老奴和娘娘一起來送你了,墨香,你這一生太苦……我想她這一生最開心的事就是跟娘娘在一起生活,她最想做的事就是幫娘娘帶小皇子和公主,可惜……你放心,你的心愿我會幫你完成,你就安心的走吧,願你來生投個好人家,以後生活就不會有這麼多磨難。”
季凌雪側頭看向身邊嘮叨的容嬤嬤,“嬤嬤……”
容嬤嬤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道,“娘娘,老奴多嘴了!”
季凌雪搖搖頭,“嬤嬤,替我好好收拾墨香。”
“老奴遵命!”容嬤嬤一禮,捧着嫁衣鳳冠將墨香重新打扮,墨香穿着靜靜躺在水晶棺里,容嬤嬤收拾好後退兩步,隨後由司儀命人將陪葬放入水晶棺里,最後蓋上棺槨下葬。
白色龍袍的蕭亦宸提了一壺酒走進行宮,行宮荷塘前,蕭亦墨悠閑的拿着魚竿垂釣,聽到腳步聲,蕭亦墨半點也不意外道:“今天什麼日子,你居然來看我?”
蕭亦宸在蕭亦墨身邊坐下,望着魚竿道:“你倒閒情逸緻,看你在行宮住了一年倒是胖了不少,中年發福了!”
蕭亦墨側頭看了打趣自己的蕭亦宸一眼,“如此打趣我,你找我有事?話說你怎麼還穿着一身白,搞得跟奔喪似的。”
被鄙夷的蕭亦宸聳聳肩,“你說的可一點都不錯,宮裏的確有喪事。”
蕭亦墨一驚,打量蕭亦宸的面色,“我可聽說皇後生了龍鳳胎,一舉得兒女,你可真有福。”
蕭亦宸仰頭張開嘴倒了一口酒道:“我這回可算明白了冤冤相報何時了的道理,最近我想了很多事情,這皇帝當得最是無趣,我今日來就是要告訴你一聲,這皇帝我不做了。”
聞言,蕭亦墨手一抖,原本要上勾的魚被嚇跑了個無蹤,他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問道:“你剛剛說什麼?”不會是喝醉酒了,開始胡言亂語吧?
當初逼宮的是他,現在提着一壺酒說不想做皇帝的也是他,他當這是小孩子過家家的,這皇帝是隨便想做就做?
蕭亦宸道:“你沒聽錯,我沒喝醉酒,請你不要已看瘋子的眼神看着我。”
蕭亦墨抽了抽嘴角,“可以跟我說說理由嗎,你是突然想不開?”
蕭亦宸呵呵笑了兩聲,撿起手邊的魚食朝荷塘扔去,塘面瞬間暈開一圈圈的漣漪,不少魚從四面八方而來,將魚食吞沒。
蕭亦宸道:“一年前,我為季凌雪報仇所以搶了你的皇位,這樣你不用左右為難,如今前國舅和前皇后的黨羽都已清除,我也為你處理了不少貪官污吏,是時候駕崩了,我會立一份聖旨,你昭告天下即可。”
蕭亦墨如看瘋子般打量蕭亦宸,“你認真的?”
蕭亦宸點點頭,拍拍蕭亦墨的肩膀道:“這是父王留給你的皇位,還給你,我駕崩后你也不用太想我。”
蕭亦墨問:“你駕崩后要去哪裏,可以告訴我嗎?”
蕭亦宸笑道:“打聽這個,你想做什麼……你該不會記仇想報復吧……”
蕭亦墨笑得坦蕩,“也就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可是心懷天下,不會跟你那般小心眼。”
蕭亦宸:“告訴你也沒什麼,我家愛妻不喜歡鎖在層層宮闈里,她已陪我君臨天下,我便給她想要的生活,一夫一妻,一兒一女,天下之大,四處為家……”
蕭亦墨再次以看瘋子的眼神看着蕭亦宸,“我看你就是個瘋子。”
蕭亦宸攤攤手,“人生在世不過短短數十載,不過瘋一點,怎麼對得起自己,你慢慢釣魚,我去安排了,時機一到會有人來請你出關……”
蕭亦墨目送蕭亦宸漸漸遠去的背影,搖搖頭,“說的瀟洒,走得乾脆,還真令人羨慕!”
蕭亦宸走到牆角,突然轉頭道:“蕭亦墨,對我的權臣好點,別一回到那位置就把我的人全弄走,你會後悔的。”說完擺擺手,身形一起,消失在牆頭。
蕭亦墨抽了抽嘴角,“這是威脅嗎?”
三個月後,大燕皇帝蕭亦宸與皇后薨逝,在位時間一年半,成為史上最短命的皇帝,眾大臣跪於行宮,請太上皇蕭亦墨登基。
同年同日,去往北陵的一輛普通馬車上,季凌雪抱着懷裏的蕭香問身邊抱着蕭墨的蕭亦宸,“走的那麼乾脆,不後悔嗎?”
蕭香身重奇毒,季凌雪本就做好帶着她訪遍世間名醫的打算,她只是沒想到蕭亦宸直接將皇位丟給蕭亦墨,帶着她一起出宮。
蕭亦宸握住季凌雪的手道:“你陪我君臨天下,我許你四海為家,如今我了無牽挂,陪你浪跡天涯,夫人,你可開心?”
季凌雪點點頭,看着懷裏吃手的一對兒女幸福滿滿。
蕭亦墨走出行宮,他抬頭看向天空的太陽,伸手中遮住眼睛,明明只是過去一年半載,他卻覺得自己過了半生年華。
蕭亦宸還真說道做到,再次將皇位還給他,江山依舊,朝臣換了一批,龍椅還那樣金光閃閃,只是後宮沒有嬪妃。
池風依舊穿着丞相朝服,面上掛着笑朝蕭亦墨行禮,蕭亦墨走了過去,攙扶他起身。
“他走的時候,可有留話?”蕭亦墨問。
池風搖搖頭,又點點頭,朝蕭亦墨拱手道:“他讓我好好服侍明君!”
蕭亦墨嘴角展開一抹笑,拍了拍池風的肩膀,“丞相,陪朕走走。”說著他朝金鑾殿走去。
池風慢一步跟在他身後,金色的龍袍被陽光照的閃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