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盡心儘力
腦海里開始回想起臨出門前，張亞娟的交待。
“躍進，你這幾天抓緊時間把老蔡拖欠你的工錢給要回來，不要再顧忌那一點點面子了，你的勞動所得，這是你應得的，眼下一凡的高考都已經結束了，一開學就是一大筆的花銷，到時候孩子問我們要錢，我們給不出來，那怎麼辦？我這連着好幾個月都沒上班了，哎……”
王躍進回過神來，咬了咬牙，心裏頭顯得越加堅定起來，今兒個無論說什麼也是要把工錢給要回來的。
“老蔡，前一筆姜家圩的工程款，我親眼看着那位老闆送過來給你結清的！”
老蔡陡然間就停住了腳步。
謊言雖然被當面給拆穿了，但他似乎絲毫都沒有半點愧疚的情緒，轉過身來，快步又走到王躍進的面前，說道：“王躍進，款項我怎麼安排是我的事，你沒資格對我指手畫腳，還有，今天這筆生意，是你給攪黃了，至少讓我損失了幾萬塊錢，我沒問你要，是給你留幾分面子，既然你一定要說開了，那我也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想要錢，門都沒有！”
跟在老蔡身後的一眾工友們聽到老蔡的叫囂，全都默然，他們之中有人已經拿到工錢了，也有跟王躍進一樣的，被拖了大半年的。
但即便是老蔡已然是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他們之中絕大多數雖然心中憤懣不解，卻仍舊沒有勇氣像王躍進一樣跟老蔡撕破臉皮，他們甚至不理解王躍進的不夠冷靜。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這個社會，有時候就是那麼赤裸和殘酷，即便是依靠着自身的汗水和技術打拚出來的勞動所得，天經地義，仍舊會被剋扣和拖延，甚至是直接否認。
王躍進的拳頭在這一刻驟然間握緊，他咬着牙恨聲道：“這是我幹活的工錢，是我應得的，憑什麼不給我？”
“就憑我老蔡是你的工頭！呵呵！你好啊，很好啊，剛正啊，我告訴你，要是沒有這些利潤，我拿什麼給你們一個個地發工資啊？一個工程，你以為我能從中賺幾個錢？總之，今天我老蔡就把這句話撩這兒了，你王躍進要錢，兩個字，沒有！”
見王躍進面色赤紅地盯着他，彷彿隨時都有可能上來給他一拳的樣子，老蔡往後退了一步，但臉部的表情依舊是“狂妄的”、“囂張的”，“你別這麼看着我，我還要告訴你一句，今後你王躍進也別想再跟着我幹了，咱倆不合，我也用不起你這樣的人，早點一拍兩散，也省的以後這些狗屁倒灶！”
這是徹底跟王躍進劃清界限，將他掃地出門的意思。
“老蔡，我也早就不想跟你幹了，就你這樣的，半點沒有當工頭的樣子，虧我還跟你這麼些年，我就不信了，這麼大的金平，所有的工頭都跟你一樣，但這工錢，你一定要給清，這是我應得的報酬，不然我就去告你！”
王躍進寸步不讓，今天跟老蔡撕破臉皮，要是再連工錢都要不回來，那可能以後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絕不能就此讓他走掉。
“有本事，你就去告，我在這裏等着！”老蔡聞言，冷笑了一聲，用手指輕輕地虛點着地面，“王躍進，我也實話告訴你，在金平市這一畝三分地上，我老蔡要是說句話，行業內的朋友們多少都會給我一個面子，你這樣跟我鬧，就別想再在這一行裏面幹了！”
這才是最大的威脅，也是王躍進幾次三番斟酌再斟酌的原因，他以後不能沒飯吃。
老蔡雖然只是個小小的工頭，也上不得檯面，但金平市這個行業圈子也就那麼大，他真要使勁給王躍進下絆子，王躍進還真拿他沒有什麼辦法。
他自打學藝出師以來，就是一直跟着老蔡乾的，連他的師傅葛金華以前都是跟着老蔡的父親乾的。
老蔡的狂妄和囂張是有幾分資本的，因為他覺得完全可以吃住王躍進。
當他露出他兇惡冷酷的一面的時候，王躍進甚至連說一句針鋒相對的反擊的話的底氣也沒有，因為他根本就無法使用些什麼手段來制衡老蔡。
而恰恰就是在這個時候，王一凡和姜衛國諸人正好從車子上下來，遠遠地看到了聚集在一起的他們。
王一凡是認識老蔡這個人的，前世見過很多次。
印象里，他的脖子上總是戴着一根大金鏈子，露在衣服外面，說話的時候總是笑眯眯的，一口大黃牙，土話裏面有時候會夾雜着幾句不倫不類的普通話。
他話一向都說的很好聽，但為人辦事並不怎麼樣！
這是王一凡對他的基本印象。
而此刻，這個老蔡，正用手指頭戳着他父親的胸膛，面上的表情奚落和兇狠。
王一凡眉毛一挑，快步走了過去。
正介紹着九龍建材市場的規模和來歷以及自己個兒在這一方地面上的影響的老張頓時莫名其妙，還以為哪裏講得不對，惹着了這位今天要巴結着的小爺。
姜衛國順着王一凡所去的方向看過去，就看到王躍進站在人群中，儘管人堆聚集，但看這雙方涇渭分明站立的態勢，他一個人很是勢單力孤的樣子。
“是一凡的爸爸！”
姜衛國對幾位一頭霧水的好友說了一句，便也快步跟着王一凡走了過去。
“爸！”
王一凡叫了一聲，就直接站在了王躍進的身邊，目光警惕地看向面前的眾人。
突然出現的身高馬大的他把老蔡着實是給嚇了一跳，忙收回了手指，往後退了三步都不止。
眾人輕笑！
王一凡冷冷地注視着老蔡。
“一凡，你怎麼在這裏？”
王躍進訝異於王一凡的突然出現，不由地輕輕拽住了王一凡的手臂，剛剛那一幕，他生怕他的兒子會衝動。
“正巧和姜叔叔他們路過這裏，爸，發生什麼事了？”
“沒什麼事，我就是跟你蔡叔叔商量點事！”
王躍進畢竟也是有幾分好面子的，遮掩地說了兩句，想要輕輕地揭過去，目光已經開始在人群外圍找尋姜衛國的身影。
“王老哥！”
姜衛國笑呵呵地走了過來，握着王躍進的手上下晃了晃，道，“今天可真是湊巧了，您也在這邊，這是？碰到事了？”
姜衛國目光往老蔡身上那麼一看，又很快地掠過。
手指頭都已經直接戳到王老哥的胸口上了，姜衛國什麼樣的人，自然心裏頭門清，對於王躍進來說，這鐵定不是什麼好事，但有些事情是不好隨便摻合的，不然很容易會兩邊都不討好。
他畢竟是得勝電子的老總，儘管看着還非常年輕，但身上自有着一股子身居高位的氣勢。
王躍進來不及回答，卻不禁開始赧然。
在兒子王一凡面前，他要維繫身為一個做父親的尊嚴，在姜衛國面前，他同樣也不想讓他看到這樣被欺負的一面，那會徹底讓他喪失在姜衛國面前和他“平等交往”的底氣。
“沒什麼大事，要不，你們先去忙吧，我一個人能應付地過來的！”
王躍進分明還是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姜衛國沒有多問，就是再次看了那老蔡一眼。
老蔡心裏頭髮慌，輕聲嘟囔了一句，便想直接走人！
面前突然出現的這個男人，看着可不好惹！王躍進什麼時候認識的這樣的人物？
“老蔡，你不能走，工錢的事情，今天一定要說清楚！”
王躍進顧不得那一點點自尊心，眼見老蔡要趁機開溜，趕忙追上去拉住了他。
“老王，別給臉不要臉啊，我要發起怒來，在你兒子面前就弄的太難看了！”
老蔡一把甩掉王躍進。
“老秦，老陸，你們倒是幫我也說句話啊，老蔡不也欠着你們的工錢嘛？”
王躍進看向他平日裏相處最要好的兩個工友，他不希望到了這個份上，他還是在孤軍奮戰。
可老秦和老陸，都幾乎是下意識地避開了他的視線。
“蔡叔叔，你拖欠我爸爸工錢了？”
王一凡問道。
“王一凡，是吧，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就是叫這個名字，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就不要隨便插手了，你爸爸跟着我幹了那麼多年了，我有拖欠過他工錢嗎？不是不給，是因為最近手頭的資金鏈緊張，所以要稍微晚一點再給！”
老蔡一點都不在意這個孩子，這話，其實是說給姜衛國聽的。
“晚多久，總歸有個具體的時間吧？我聽我爸說，您這邊可是拖了有大半年的時間了，這些錢放銀行里，也能有不少利息了！”
王一凡的話，讓王躍進無比詫異，他怎麼都想不到，自己的兒子是從什麼渠道知道這件事情的。
“那就說不準了！”
老蔡瞥了眼姜衛國，嘴角掛着一抹淡笑道：“現在生意非常不好做啊，我也是需要資金周轉的，一時半會兒，是不可能給你爸爸錢的，王一凡吶，你可能對立面的情況一點都不了解，要不，你幫着勸勸你爸爸，跟我鬧掰了，對他沒好處的，別到時候一分錢也拿不到！”
“蔡叔叔，拖欠工人工資，可是要被判刑的！”
老蔡愣了愣，隨即誇張地哈哈大笑了起來，“王一凡，你可不要嚇我，你爸爸剛剛還在說要去告我，那你們爺倆就乾脆一起去告好了，更何況，我沒說不給，就是可能需要點時間，這個時間我也說不準，哈哈哈！”
他好似聽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話，笑得也是囂張無比，讓人憤怒。
王一凡也知道，這種事情打電話報警其實根本沒用，到頭來還是不住來回地扯皮，總不至於把老蔡給真的扣了，那反倒是變成他們犯了法。
當然，要是再過上個十年二十年的，鬧一鬧，給老蔡安上一個拖欠工人工資的名頭，他還真不一定敢像現在那麼囂張。
所以，如果也暫時只能是如果。
“蔡老闆是吧，大家都是做生意的，何必為難手底下幹活的人呢，傳出去，隊伍以後是要不好帶的，你多考慮考慮？”
姜衛國還鬧不明白事情具體的情況，便輕飄飄地那麼幫着說了一句。
但實質上，這句話頗有點，殺人誅心的味道。
“蔡叔叔，我爸好歹在你手下幹了那麼多年了，您今天這麼翻臉無情，那麼多的工人師傅可都在一旁看着呢，做人不能那麼翻臉無情！”
老蔡不屑地笑了笑，根本沒在意王一凡的話，目光一直落在姜衛國的身上，還算是比較客氣地回應道：“這位老闆，您既然這麼說，那想必也一定能體諒我的難處的，更何況，具體的情況您也不知道，還是請您不要隨便出頭，好嗎？”
他摸不清姜衛國的身份，所以不敢把話說得太過難聽，但態度依然是非常鮮明的。
姜衛國好笑地摸了摸鼻子，看向王一凡，意思很明顯，這事，還是得他們父子倆拿主意，究竟要怎麼處置。
“哎哎哎，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沒說上幾句話，老張就興匆匆地從人群里擠了過來，一臉地躍躍欲試。
他們幾個都是人精，這一打眼看過來，就知道是王躍進碰上了麻煩了！
對於老周和老於來講，他們完全可以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但老薑一副要插手的樣子，他們就不能袖手旁觀了。
而對於老張來說，這可是件好事！
不管怎麼樣，要是能把事情給了了，那可是在王一凡面前的加分項啊！
在做生意這件事上，張老闆一向都是盡心儘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