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1.顛鸞倒鳳
寒月之下，碧虛宮中，寒樹映月，雲霧繚繞，飄渺朦朧。
青姣卻在淡然的輕點着紅妝。
據鳳錚所說，今天是他的誕辰，所以，作為酒友的青姣，必須點上紅妝，陪他醉上一整天。
青姣對此很是無語，就鳳錚那個活了十幾萬年的七彩神鳳，他還會記得他的誕辰，也是夠稀奇的。
起碼，青姣自己活了十萬年，是不大記得自己誕辰幾時了，只知道她是母神以身補天之後，由一顆遠古錦原石化作的神鳥青鸞。
或許是因為青姣與鳳錚，一鸞一鳳，外形比較相似，所以鳳錚也就成了青姣為數不多的酒友之一，因此，青姣才會同意鳳錚這種很無禮的要求，點上紅妝陪他喝一整天的酒。
“青姣～”
鳳錚激動的喊聲傳來，青姣微微蹙眉，方從碧虛宮出來，自雲梯上緩緩走下。
好一個青鸞姣俏，紅妝輕點，青紗迷濛，看得鳳錚心頭一顫。
青姣踱步而下，看着鳳錚，神色清淡似水，毫無波瀾，只啟唇輕問，“酒呢？”
“早帶上了，快跟我來！”鳳錚興奮的說著，順手就拉着青姣的手，急切的向合歡亭跑去。
青姣似有不悅，手足微頓了一瞬，還是沒有將鳳錚的手挪開，任由着他拉着自己。
合歡亭空蕩蕩的，師堂也不知去了何處招搖，只留下了一棵無靈的合歡樹隨風飄搖。
“就在這兒了。”鳳錚拉着青姣入了合歡亭，拂手擺案，取出了十幾壺清酒，順手還遞了一壺於青姣。
青姣接過酒壺，輕輕揭開了封子，仰頭就顧自喝了一口。
“哎。”鳳錚立即將她攔住，“別急呀，還沒有許願呢。”
“許願？”青姣怔愣了一瞬間，微微疑惑，“許什麼願？對誰許願？”
鳳錚驚訝的問道：“青姣，你，就沒什麼願望？”
青姣不解，“我為何要有願望？”
鳳錚這才神秘兮兮的湊在案上，神神秘秘的笑着，“其實今天，是你的誕辰，你不會不記得吧。”
聞言，青姣微訝，竟捻起手指輕輕算了起來。
“你不會，真不記得了吧？”鳳錚好奇，又有一點無奈。
青姣索性也不掐算了，拎着酒壺，隨意又率真，“老了，不記得了。”
“好吧，那咱們老鳳老鸞，就干一杯。”鳳錚癟着嘴，隨手也打開了一壺酒。
青姣看着鳳錚，疑惑，“你不是說，今天是你的誕辰么？”
“我都十幾萬歲了，我哪還記得我的誕辰，乾脆就把你的誕辰，當做是我的唄，我們一起過更開心。”鳳錚滿不在乎，只要能約到青姣，管他誰的誕辰呢。
“那你怎麼就知道，今天是我的誕辰了？”青姣隨意的倚着，略有些好奇。
鳳錚狡黠的笑了笑，裝模作樣的說道，“我雖記不得我的誕辰，但你的好記呀。”
“母神以身補天，神光澤被萬物，天地和順歸寧之時，鸞鳳和鳴，繞着天地飛了七日，視為祥瑞之兆。”
“而你，就是那時，自弱水河中化身飛出的青鸞，世間絕有的神鸞青姣，立為碧虛宮神，天書上可都記載着呢。”
青姣只淡淡的應了一聲“哦”，看起來並沒多大興趣。
鳳錚見青姣反應平淡，故作神秘，滿臉驕傲的繼續說道，“而我，就是帶着你飛了七天的七彩神鳳，你肯定不知道吧。”
青姣卻很平淡的說，“知道。”
“你竟然知道？！”鳳錚反而驚訝了。
“又老又愛顯擺的七彩神鳳，都不需得我算，就知道是誰了。”青姣輕飲了一口酒，回答得隨意極了。
鳳錚似有委屈，抱着酒壺低着頭，小聲忿忿，“我哪裏老了。”
青姣看見鳳錚那故作委屈的樣，竟然破天荒的笑了。
想想這十萬年來，能陪她喝酒，還無端逗她一笑的，也就只有鳳錚了。
鳳錚見到青姣笑，也不覺得委屈了，似痴迷的一般，輕聲說道，“青姣生得真好看。”
“我知道。”青姣卻很平淡，彷彿她只是在闡述一個無趣的事實。
“許個願吧，青姣。”鳳錚抱着酒壺，看着青姣，很是認真的說道，“不管你有什麼願望，我一定幫你實現。”
青姣卻很不在乎，顧自喝着酒，隨意中又帶了一起冷傲，“我一個上神，有什麼想求的，自去取了便是，何須得着許願。”
鳳錚反而質問，“你這樣無欲無求的活着，不覺得無趣嗎？”
青姣有些無話可說，手搭在腿間，看着案上的酒壺，很認真的想了想，“那就願我……天天有酒喝。”
說著，又仰頭飲了起來。
鳳錚似有不悅，也拿起酒壺喝了起來。
一喝，就覺得不對味。
“這酒喝着，怎麼跟平時的不大一樣。”鳳錚盯着酒壺看，似要將酒盯出個窟窿一般，疑惑的說道。
“是不大一樣。”青姣隨口說著，依舊滿不在乎的飲着清酒。
鳳錚敲着手指，捏着下巴，癟嘴疑惑，“不會是師堂偷偷兌了水吧？”
青姣將手中的空酒壺放下，看着案上的酒壺，摩挲打量了一番，思量着‘合歡’該是種什麼酒，卻覺着無趣，又開了一壺，“管他呢，將就喝吧。”
鳳錚也不再羅嗦，拿起酒壺，和青姣手中的酒壺碰了碰，豪氣十足，“來，干！”
“干。”青姣隨意的說著，仰頭卻是一飲而盡。
說干就干，一壺接着一壺，就跟喝涼水似的。
外出謀生的師堂，正在和小仙娥交談着什麼，笑眯眯的端着手。
小仙娥道：“可是我最怕喝酒了。”
師堂道：“咦，合歡只助興，不醉人。”
小仙娥道：“你這酒真不醉人？”
師堂又道：“酒不醉人人自醉，你不是處了個小仙官，正好，買一壺回去助助興，交流交流感情唄？”
“那……好吧。”小仙娥猶猶豫豫的，還是選擇了買下一壺合歡，給了師堂一顆玉珠。
“玩得盡興啊。”師堂看着小仙娥離去的背影，揮手祝福，心裏卻是得意不已，打着小算盤，算着自己的新酒能賣得了多少價。
絲毫不知自己的合歡酒，已飲得差不多快沒了。
合歡亭下，許是酒壯慫人膽，鳳錚灌了一壺清酒，看着青姣，突然憤聲道，“青姣我喜歡你！”
“嗯？”青姣一臉疑惑的看過去，正對着鳳錚的臉。
鳳錚一把就抓過青姣的手，再也不顧及其他，激動的說道，“我喜歡你，愛你，好你，心悅你，想要你，想要永遠跟你在一起，青姣。”
不料青姣不明何意，看着被鳳錚抓着的手，疑惑了，“你，這是在……求偶？”
鳳錚認認真真的看着青姣，臉映照得通紅，卻又無比執着的緊握住她的手。
“這樣看起來，鳳錚也生得挺好看的。”青姣卻輕笑着，抬手撫上了鳳錚的下巴，隨意的倚上前湊近，“你想跟我在一起，是這樣嗎？”
說著，青姣俯身就輕吻了鳳錚的唇，平淡清冷的看着他。
她似絲毫不知，自己的模樣是有多勾魂。
鳳錚口乾舌燥，伸手就摁住了青姣。
青姣只知道，這是她從未有過的感受，趁着酒勁，淡淡的任由了鳳錚的胡鬧。
鳳錚痴迷，似發覺青姣的默許，欣喜之情溢於言表。
碧虛宮下合歡亭，青姣鳳錚鸞鳳鳴。
師堂樂呵着回到了酒池林，為自己的前途感到一片光明，走到酒窖中一看，發現給鳳錚備下的十幾壺清酒竟然還端放着，分毫未動。
“莫不是鳳錚上神今日未來？不能夠啊。”師堂暗自思量着，心中有疑，卻也並不作多想，轉而踱步去了一旁的新酒窖。
新酒窖中，放着的可是他多年的心血，既能造福眾仙，更能讓他師堂發家致富的……合歡酒。
師堂想着都心生歡喜，樂呵的走到新酒窖中，定睛一看，又四下張望，依舊沒能見到他的合歡酒。
“誰竟敢偷到我師堂頭上？！”師堂不由得罵出了聲，難道不知道他頭頂上罩着的，是碧虛宮的青姣上神？！
生了一時憤，師堂卻轉念一想，思及鳳錚，暗叫不好，急急的朝着合歡亭跑去。
合歡亭下，顛鸞倒鳳其間，七彩輕紗交相輝映，酒壺都隨意的扔了一地。
師堂揪心不已，不敢細聽，更不敢細看，只得回到酒窖，抱着所剩無幾的合歡酒，顧影自憐。
他那一片光明的未來，還沒開始，就結束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