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最後的尊嚴
他的語氣自然，且夾雜着一股認命的沉悶。
古沐晴垂着眸子，突然明白過來老頭明明是靠雜貨店維持生計卻在剛開始的時候說自己辦這個不是為了賺錢。
這或者就是最後的尊嚴。
小梅經常來這裏照顧生意，想必也有這個原因在。
“我能看看是什麼繩子嗎？”古沐晴接過老頭綁好的一串氣球，看着老頭疑惑的目光笑着解釋道：“您不是說她買了很多繩子嗎？我不確定她是不是有其他需要的地方，萬一買少了，我還可以幫忙再買點。”
話落，古沐晴的目光在逼仄的雜物店中掃了一圈，並沒有看見繩子之類的物品。
老頭依舊從地上拖出一大把繩子，“就這個。”
“尼羅細繩……”古沐晴微微皺着眉頭，讓老頭給她取了一把。
付完錢后，古沐晴帶着氣球和一把細繩，買了早餐回到了家中。
她決定暫時不去找談無軒，或許她可以直接從小梅的身上下手。
在廚房將早飯解決了，古沐晴盯着那一串斑斕的氣球和細繩，卻艱難的發現有些無從下手。
氣球是君君喜歡的，細繩是小梅購買的，這期間有什麼必要的聯繫嗎？
古沐晴拿出筆，在白紙上一筆一劃的寫出兩者的名字，納悶的發現她除了可以用細繩將氣球綁起來之外別無關聯。
更何況，氣球這麼輕巧的東西，根本不需要用尼羅細繩來進行捆綁。
古沐晴重新站回窗邊，雙手呈現出虛擬抱着一盆水的姿勢向下傾倒。
李富強身上的棉衣后躺倒在地上的水漬，真的很像是被樓上的人迎頭一盆水而造成的。
“會不會有角度偏差呢。”
古沐晴低低的呢喃一聲，盯着單元門不遠處的乾涸水泥地出神。
那裏就是李富強死亡的案發現場，在那個深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古沐晴想了想，在房間裏翻找半天，最終拿了一個枕頭衝下樓。
古沐晴低頭，地上有着淡淡的白色粉筆痕迹殘留，具體的輪廓為李富強的形狀，是民警在畫線時留下的痕迹。
將枕頭拿枕頭稍微固定一下，古沐晴看了眼周圍，現在正是上班的時間，小區裏的人來往較少，正是一個合適的時機。
古沐晴仰頭，看了眼自己房子所處的樓層，隨即趕了回去。
將一盆水嘩啦啦的淋下去，古沐晴放下水盆又沖了下去。
她蹲在地面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已經濕淋淋的枕頭。
“不對，肯定有哪裏不對。”古沐晴捏緊了濕潤的枕頭，眉頭皺起。
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古沐晴盯着濕了一大片的地面，腦海中閃過李富強躺在地上的照片。
當時他的周圍並沒有明顯的水漬，甚至就連背後的水漬也是民警將人弄起來之後發現的。
那團水漬，很明顯是李富強自身的衣服被打濕了之後，長久躺在地上而累積而成的。
古沐晴的手無意識的按着枕頭，微微用力，質疑的自言自語：“難道是將人按在水中窒息后……也不對……”
古沐晴舔了舔乾燥的嘴角，她覺得自己的思考方向是對的，但此時周圍彷彿有一團巨大的黑霧在阻止她尋找真相。
“死者身上沒有掙扎痕迹，肯定不是按在水中導致死亡的。那如果是……”古沐晴眼睛微微眯起，寬大的水盆如果縮小為魚缸的大小和形狀，猝不及防的將魚缸扛在了李富強的頭頂呢？
夜色茫茫……
眼看着就要進入單元樓，李富強的身子東倒西歪，語言粗鄙的罵罵咧咧。
不知道什麼時候，地上行走的影子突然多了一道。
李富強頭腦昏沉，晃晃悠悠的盯着那多出的一道舉着圓缸形狀的影子，迷糊的正要回頭，魚缸突然便猛的灌了下來。
水嘩啦啦的向下流，打濕了厚重的棉衣，爭先恐後進入鼻腔和口腔，氧氣被驟然剝奪的窒息感讓李富強惶恐的睜大了眼睛，他雙手無意識的在半空中揮抓。
好半晌，李富強重重的跌倒在地，同一時間，一道黑影閃出將水缸冷靜的取下。
“也不對。”
古沐晴皺着眉頭嘆氣，望着蔚藍的天空，大腦空白。
首先，犯規嫌疑人不可能直接就將人的腦袋弄入魚缸中。其次，魚缸倒過來，是會漏水的，在李富強被嗆死之前，水已經流光了。
但這個思路似乎沒什麼太大的問題，會不會有另外一種更合適的作案工具，只是她還沒想到呢？
想到這裏，古沐晴蹲久了的腿一陣酸麻，她輕輕的錘打了兩下，正要起身，餘光掃見角落一抹鬼鬼祟祟的腳步。
古沐晴下意識的回望，一個戴着面具的男人，手上提了根棍子，正悄無聲息的向她靠近。
靠！說什麼來什麼！
古沐晴倒吸了一口涼氣，來不及思考便拔腿就跑。
“嘶……”突然跳起的動作讓腿部神經猛的一下拉扯，古沐晴被痛得大腦一個激靈。
“救命啊！有人沒有！”
古沐晴住的那棟樓距離小區門口的安保室有一定距離，她此時還穿着涼拖鞋，在這樣的情況下，要跑得過一個有備而來的成年男人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放聲大喊，期望能吸引別人的注意力。
“救——啊——”
棍子猛然摔打在肩膀的痛楚讓古沐晴瞬間噤了聲，眼淚飆個不停。
顧不上肩上傳來的刺痛，儘力將手中枕頭朝着那人揮去。
手上的枕頭被浸漫了的緣故，提起來重量多了不止幾斤，面具男被猝不及防的打了個重‘巴掌’，後退了兩步，古沐晴咬着牙繼續朝前跑去。
身後的面具男窮追不捨，古沐晴腳下的步伐越來越慢，像是已經透支了所有的力氣。
再這麼跑下去，她被追上只是遲早的事情。
咬牙回頭看了眼兩人之間的距離，腦海中的想法一閃而過。
轉過彎之後古沐晴驟然停住了奔跑的步伐，她轉過身深吸了口氣，企圖讓自己冷靜一些。
手上略沉的枕頭被她鉚足了勁兒抱在懷中，水流滴滴答答的順着不停下流，耳旁是那面具男由遠及近的步伐……
一步，兩步……
來了！
古沐晴心跳砰砰得宛如要跳出來一般。
在面具男衝過彎的那一刻，古沐晴抓準時機，跳起將枕頭灌力捂在了對方的頭上。
面具男戴着面具，在這樣的限制條件下，他能呼吸的面積相應的也會有限度。
所以當枕頭捂上去的一瞬間，枕頭上積的水便會湧進他的鼻子和口腔。
面具男猝不及防栽倒在地，古沐晴撲上去狠狠的再按了一把枕頭，隨即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