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對，小姐想到了。那便是國之琴手衛司安的宅邸。因為與葵霍老先生算得上忘年交，京城的宅子他本來就住的少，也都一併交給主子打理了。”
“那他人…”
町琅一笑，“小姐想多了，主子說他是雲遊四方，人還在世的，只是想找到人就不大有戲，只得等他自己出現。小姐琴彈的好，那園子裏還有些琴在，小姐要不要去撥弄撥弄。”
赫璞璠聽了也很是心癢，點頭應下跟着町琅前去儲藏琴的屋子。抬頭一看見上面還有提字的匾額。
“楣閣。”
赫璞璠眉宇一擰而展，絲絲表情皆入町琅眼中。“小姐不進去，是覺得匾額的提字好看？這字是當初醫仙應景所題。”
“應景？”赫璞璠回頭看看這園子，園子空落落的，些許迎客松種在園門口。說句實話，說這是國之琴手的園子，怕都沒人信。“要應景配松，難道不該提個梅字？同樣從木，梅蘭竹菊四君子才是首選。”
轉頭看她，卻見町琅規緊着並不答話，可這表情，分明有話。
“還是這字頗有深意？”
“深意到沒有。”町琅抬頭看她，“這是…衛琴主故人之名。”
提到故人，赫璞璠便覺得無所再問了。衛琴主這人自己都不認得，管他什麼故人，都是別人的事。她推門進去，瞧見一排排的木架，架子上都是套着錦緞袋子的琴。赫璞璠感嘆，“竟有這麼多琴。”
“衛琴主好琴，也造琴。名家相聚，官員奉承，也都有送。自然，這古往今來的好琴，存了不少。”
赫璞璠點點頭，卻不知從何處下手。架子上有琴名刻在一旁，她過去細看，頓時驚喜不已。
“周代的號鍾，春秋的繞樑，還有綠倚、焦尾。這四大古琴皆在此處。”她轉頭瞧着町琅，卻似有為難。
町琅一笑，知道她的窘楚，“衛琴主要在，也會十分樂意懂琴之人做奏。小姐想試試哪個，町琅替您取下。”
赫璞璠一聽十分十的開心，她瞧瞧架子道，“我想試一試焦尾。”
園子裏置好古琴，赫璞璠坐下輕輕示音，琴弦聲色悅耳，她驚訝這琴許久未用卻並不怎的偏音。調好了，想了想，啟音着奏。曲子彈的不久，卻是因為她記不大清楚譜子。
娓娓嘆息，卻聽町琅道，“小姐彈的是，《懊惱曲》。”
赫璞璠驚訝，“你竟知道這曲子？這曲子不常於人前，我都記不全譜子。”
町琅卻不自誇，“小女也是得幸，恰巧聽人彈過。”
只是個恰巧？這替舅舅看院子的丫頭，可真不是一般的丫頭啊，赫璞璠心裏想着，不漏痕迹的笑了笑。
“小姐可會彈《冬雪》？”
她這麼問，赫璞璠一怔。
“那首曲子，是離大爺吹的最好的一首。”
赫璞璠瞧她模樣，自是知道自己聽她話的反應，頗為奇怪她為何這樣問自己。“舅舅是吹的好那首曲子，可…”
“可此琴聲悅，歡揚了些，不適合此曲。”
這丫頭懂琴，還不是一般的懂。她似乎話里話外皆是謎題，可自己卻一點兒聽不明白。赫璞璠輕輕搖頭，卻應了她的話，彈了那首冬雪。
身後的町琅聽去，卻是神色凝重，但語氣里卻還是與剛剛一般無二，“怪我不懂曲，此琴卻是不配此曲。”
不懂曲？音色揚而無舅舅吹冬雪時的悲凄之感。可…好像，不怪琴。自己的那盞琴，音色便可悲戚，但自己，卻總也無法與舅舅的簫聲一同應調。總是說不上，哪裏有不對，只是後來…舅舅好像，再也不吹那首曲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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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家嫁女，喜字紅綢掛，
嫁娶之時，便是天下最熱鬧的日子。
六生將他們帶進來顧家，赫璞璠遮面，被顧家下人帶去瞧新娘子。
新娘子漂亮，顧家夫人正給女兒梳着小辮往上面盤頭。顧家二小姐拽着姐姐的手，一刻也不肯鬆了。
一會撅撅嘴耍嬌，一會又癟癟嘴要哭。見自己要把娘跟姐姐弄哭了，又趕緊做鬼臉逗大家。搞的滿屋子一通笑，娘和姐姐不知是笑還是哭。
與自己長的一般無二，隔着一層紗卻說不得半句話。要是姐姐就在自己家，那此刻，自己該是那拽着手的人，而娘才是那梳頭的夫人。
赫璞璠這樣想去，雖開心，卻也難過。
心下一嘆氣，轉頭就瞧着了站在門口的熟悉之人。“螺玳姨。”她在，那…
果然，一旁有和她一樣面紗遮面的人。赫璞璠忙出去屋子走到她們身旁，小聲叫着“娘。你們也來了，可…怎的沒去舅舅家，也不差人叫我去張家。瑅玦也不會知會我一聲你們到京城。”
“大小姐，咱們住的客棧，誰也沒知會。”
“這…”
“別多話了，叫娘，去好好看看新嫁娘。”
赫璞璠以為娘親會感懷的哭哭啼啼，不，至少不是現在這樣，話語裏儘是，歡愉？
“這位夫人…”
“姑娘出嫁，我家夫人特意來送個禮。”
“我是離山的妹妹，瞧着這翠玉通透，給新嫁娘戴了養人。”一聽她是醫仙的妹妹，自然大家都恭敬起來。張青雀也真的是不客氣，拿出錦盒裏的玉鐲子就徑直過去，從那顧家二小姐手裏搶過顧唯的手，徑直套上了這玉鐲子。“真是配你，到底是小姑娘家膚若凝脂，配着翠玉的鐲子，瞧着通透福氣。”
娘什麼時候這般會講話了？赫璞璠只覺自己見了一個假娘。
“多謝夫人厚愛。醫仙治好我的病，夫人還送我這貴重之禮。”
“貴重？哪裏貴重？這種身外之物，就是來蹭一蹭今日這福氣罷了。你要說貴重的東西…你也喜彈琴，成婚後來離府做客，那裏有許多好琴給你挑。到時候，你挑的琴，那琴，才算的上是貴禮。”
這強行送禮的模樣…赫璞璠想起舅舅那些添嫁，真不知道顧家是不是都要起疑心了。
顧夫人忙去解圍，“不知夫人如何稱呼？等婚後定要帶孩子們去離府拜謝的。”
“我…姓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