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映緋山莊,蘇園
梁伯年歲也不算小了,身子骨倒是還很硬朗。蘇紅艷練劍,他就在一旁站着端着擦拭劍的帕子和汗巾還有瓶藥膏。只是,細看了去,這園子竟然只有他們二人。
蘇紅艷的雲魂劍法已經相當嫻熟,出劍落劍,分毫不多不少。她忽然收劍,看看手裏的劍,這劍早已不是當年那般不順手的樣子了。
“大小姐。”梁伯似乎怯生生的叫了叫她,這叫法,卻叫人奇怪的緊。
“誰送了信給你?”
“是小酒那孩子。”
蘇紅艷一笑,“小酒對梁伯來說是孩子,對阿恆而言可就是叔叔了。”
“大小姐。”
“梁伯,這是你今日第二次這麼叫我了。有話你就直說。”
“我覺得小姐可以放下了。少爺是個好孩子,就算將來知道了什麼,也不會將別人家放在心上的。您叫離先生的人日日盯着他,我總覺得不那麼好。”
“又不只是他被盯着,那倆孩子身邊也跟着人。”蘇紅艷見他模樣,就知道他不只這意思,“你是覺得,小酒是梓聰的人。當年他們受了辱,會一直記恨。”
“他是跟我抱怨過,被我勸了幾句。”
“梁伯是年紀大了,忘性也大了。小酒記恨的人與阿恆有何關係。離山叫人跟着他,不過怕那孩子像月依樣出事。而我,沒那麼多心力在。”
蘇紅艷話聲畢,將劍鞘皆在劍柄之上左右交叉一轉,啪啪,咔嚓,現在出現在蘇紅艷手裏的,哪裏還是剛剛那柄劍,這明明是桿槍。
只見蘇紅艷轉身一旋,槍如劍一邊右划。因着槍由劍而變,槍頭左右而出的三角鐵片,看着便是十分薄脆,其實,即堅韌且鋒利。這槍鋒借風勢一出,激起的地上碎石皆被槍勁所粉。再見她快步一懷,猶如懷抱琵琶和童子抱心二勢所結合,使得箭頭看似所懷所收,其實是所沖所功。
此勢一出,便一發不可收,見那夜叉探海、惡虎撲鹿、跨虎開山、青龍獻瓜四勢相接齊唰唰唰,叫看者應着不暇,也叫對家躲無可躲。因此槍本就是因做劍而生,轉槍而使。因做劍用,稍重不得力,做槍時,稍輕卻沖發的快。
若是一般的槍,別人大概覺得會在送出去后不好拽回來,可見蘇紅艷耍練完這套槍法便很輕易的收回了槍。只是,伸手時多了那麼一兩分,在那槍頭刃尾,破開了手。
流血,卻不是耍槍人的失誤。
流血,只是為了喂它。
只見血被吸進槍刃,槍嗡鳴的聲感也停了。這槍,竟是一桿魂兵器,而彭家吃癟,也全是因為蘇紅艷的這套槍法和她手裏這個魂兵器。
梁伯走過去接過槍開始擦拭,蘇紅艷也拿過藥膏擦了擦破了的手,又拿汗巾擦汗。耍練魂器,是十分耗費體力的一劍事情。更何況,星峰堂不再,江湖再沒有可以打造魂兵器的門派。如今江湖正派,能有件魂兵器在手,是有多令人艷羨和忌憚的,皆是不言而喻的事情。
蘇家自然不想外人知道,而彭家也丟不起這個臉。所以到今日,蘇紅艷也從來沒有想過叫江湖中人知道映緋山莊的底。如此這樣,最好不過。
“大小姐的槍法更加精進了。”
“可惜不是可以常練的功夫。梁伯操心操心恆兒吧,大概過不了幾日就能回來了。將我的槍,哦不,是劍收好,我去看看,康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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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就是大,這街市好玩的東西就是多。”赫璞璠東看看,西看看,興緻十分高。赫瑅玦心想,她剛剛鬆了自己牽的馬繩,怕是早就忘了自己身後的馬。
“別那麼高的興緻了,舅舅還在客棧等着我們呢。”
赫璞璠聽了回頭,“舅舅才不管我們出來溜達,他估計還不清楚我們到了京城,晚點去也不打緊。”
赫瑅玦是拗不過她的,自己自言自語的嘀咕,“舅舅怎麼可能不知道,你要是知道娘也在了客棧,不知道你現在是個什麼心情。”
佟樓客棧是京城不大不小的一間客棧,客是不少的,住的卻沒多少顯貴,大多是商賈之人常去,自然,江湖中人也不常選這地方住。張青雀帶着螺玳而來,二人皆是綢紗覆面,外帶罩笠叫人認不得。
“這裏雖然不是最好的客棧,卻是住店的東西一行俱全,陽檯子上站一站也是景色盡收,阿篤少爺也是安排的極好的。”
“這裏畢竟是京城,我不想見的人,不能見的人,都在這裏。”
“可夫人想見的人也在這裏。”
“璠兒和玦兒都到了吧。”
“舅老爺說是到了,這會兒還沒進客棧,怕是小姐少爺又起了性子,轉街子了。”
“哪有什麼少爺,不過是璞璠那丫頭的性子。瑅玦都是陪着,他曉得要見舅舅,不敢隨意放性子的。”
螺玳一笑,“那也是夫人寵着小姐。”見張青雀眉宇不展,螺玳忙寬慰,“夫人就按舅爺說的講,小姐和少爺都會聽得。”
“聽。”她搖搖頭,“我不怕他們如何看我,我只怕會瞞不住。”
咚咚咚,正說著,有人來敲了門,螺玳去開門,見是阿篤,“阿篤少爺來了,快進,夫人等着呢。”
“大姑奶奶。他們已經投棧了,只是璠兒還不知道自己的娘也到了。我定了雅間,這會兒師傅和他們已經過去了。”
“好,螺玳,我們過去用膳。”
雅間內,離山自己倒着酒慢慢飲着,就聽璞璠一旁話說自己一路上的豐功偉績。
“舅舅,只見,我那長劍一出,旋身一轉就堵住那人。劍柄一搗,直戳他的下巴,叫他吞不了藏牙后的毒藥。”
離山聽着點點頭,問她,“那為什麼,什麼都沒問出來,最後還叫人給殺了。”
“也不怪不得我們。”赫瑅玦忙幫道,“是唐門餘孽太多狡猾,誰知道還有他人隱匿一旁,直接一枚毒鏢殺了自己人。也真是狠得下心,夠不要臉。”
門口聽見此話,螺玳一笑,張青雀也樂了,“說別人不要臉,叫你爹爹聽見了要說你是學藝不精還亂賴別人。”
赫家姐弟齊齊看去,門前進來的竟然是自己的娘。
“娘?。”異口同聲,原本還興緻勃勃的樣子,霎時蔫掉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