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城頭
彭大慶更是吃驚,道:“死的又是什麼人?”
錢捕頭道:“是牛二張達趙樹三人。”
彭大慶倒吸了一口涼氣,道:“原來是他們!”
這三人在晉陽為非作歹,他早有耳聞,只是這三人武藝高強,尤其重要的是,那牛二的哥哥,乃是方圓百里最大的山賊卧虎寨的大當家,手下還有三個當家,數百名嘍羅。
這伙強人兇殘成性,盤踞晉陽城外十數年,官府幾次派兵前去圍剿,都被他們利用山林躲過。
等到官兵一退,他們就伺機入城報復,當真是人人聞之變色,連官府也奈何他們不得,只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才能保得相安無事。
這牛二雖然哥哥落草為寇,他自己卻在晉陽城中的南星幫里,並沒有上山當山賊,只是他既然有這麼一個惡賊哥哥,別人自然都要怕他幾分。
於是他和幫里的兩個小頭目不知不覺便成了這晉陽城中的一霸。
彭大慶聽到他死了,更加心亂如麻,死了弟弟,哥哥必定不肯干休,何況那南星幫幫主陳南星,也不是好惹的,若是不將兇手繩之以法,自己這個縣令恐怕也當不下去。
當下他將驚堂木一拍,喝道:“錢捕頭,你是怎麼當差的,這樣的凶賊怎麼不枷上枷鎖?快快拿下。”
兩旁的衙役哄然應諾,一人拿起一付木枷,便要上前將他鎖住。
烏世鑒將他輕輕一撞,便撞出兩三丈遠,道:“大人,你還沒有問清青紅皂白,就要將我拿下,是什麼道理?”
彭大慶怒氣勃發,道:“錢捕頭,還不給我拿下!”
錢捕頭明知自己不敵,也只得提刀上前,周圍幾名衙役同時撲上,但不過片刻,便被打得鼻青臉腫,摔出老遠。
烏世鑒拍了拍手,道:“縣令大人,那三個人見我身有錢財,起了歹念,將我逼到巷子裏,想殺人越貨,我被迫還手,才失手將他們殺了。”
彭大慶見他目光灼灼,似乎一頭擇人而噬的猛虎,心裏發毛,又見眾多衙役東倒西歪,官威頓時消了一大半,顫聲道:“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是他們奪財,你才被迫殺人?”
圍觀的人群中擠出一個青年漢子,道:“我親眼見到那三個惡人跟了他半天,到傍晚時才追他進了巷子。”
又有一個六十多歲,頭髮花白的老人上前磕頭道:“老爺,老朽也可以作證,我家就住在那條巷子裏,那天晚上我天好在樓上收取衣物,親眼見到那三個惡賊想要搶奪這位少年手裏的銀票,又取出刀來要殺他,他迫不得已,才將那三人殺了。”
門外的百姓一聽到這話,都紛紛叫嚷起來,都說三個惡人是咎由自取,少年乃是為民除害。
彭大慶舉棋不定,要是不將這少年拿下償命,只怕死去三人身後的勢力報復,還要連累自己,要是當場將這少年拿下,他武藝高強已極,說不定當堂殺人也不可知。
他思前想後,終於想到一個計謀,將驚堂木一拍,道:“此事事關重大,本官要細細查訪,若是真是這三人搶奪殺人,反而被殺,這少年自然無罪。”
他望和烏世鑒,臉上神色一片溫和,道:“少年,如今暫且要委屈你一下,先下到牢裏,等到事情查清,自然會給你個公道。”
他嘴裏這麼說,心裏想的卻是若是這少年押到了牢裏,自然有一百個法子折磨他,叫他再也無法傷人。反正玄炎衛這兩天就到,到時候將案子上報到玄炎衛,由他們處置,自己便可以置身事外,那卧虎寨雖然兇殘,卻也絕不敢同玄炎衛叫板。
烏世鑒心裏冷笑,雖然不知道他心裏打的什麼主意,卻絕不肯將自己的生死交付到別人手裏,他正要說話,猛然門外一人高聲道:“老爺,不可!”
這人是個四十多歲的清瘦男子,錦袍青帽,他一出現,旁邊眾人都是臉上現出害怕神色,紛紛朝兩邊讓開,頓時讓出一條路來。
彭大慶心裏一驚,站起身來,拱手道:“陳幫主,你怎麼來了?”
那人正是南星幫主陳南星,他向彭大慶行了一禮,道:“大人,死的這三人是我幫中的弟子,我知道他們素來行為不端,這次因為謀財而死在這位小兄弟手裏,也是罪有應得,也正好震懾我幫中兄弟。”
他回頭望了烏世鑒一眼,眼中精光一閃,轉頭道:“大人,這些人的家人妻兒,我自會好生撫恤,還請大人不要為難這位小兄弟,快快將他放了。”
彭大慶不禁震驚,便轉念一想,頓時明白了陳南星的用意,他要是將烏世鑒下到牢裏,這些幫派和匪人終究有所顧忌,不敢明目張胆的劫牢殺人。
要是將他放了,他一個孤身少年,人頭突然間掉了,豈不是正常得很?
他心中轉念,已經拿定主意,道:“既然有這麼多的百姓作證,這件案子已經真相大白,乃是牛二等三人見財起意,反而被殺,難得陳幫主又這樣明白事理,本官便就此判定。”
他問烏世鑒道:“你叫什麼名字?”
烏世鑒道:“我叫吳適。”
彭大慶咳嗽一聲,道:“吳適乃是擊殺惡賊,並無過錯,就此釋放!”
圍觀的百姓紛紛叫好,陳南星點頭微笑,彭大慶望向烏世鑒,見他露出沉思之色,心道,你可不能怪我,要怪只管你自己不長眼睛,惹上了不該惹的人。
烏世鑒見他堂堂一個縣令,在大堂上見到幫派頭領還要站起身來,心中不恥,更奇怪的是那陳南星居然替他求情,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必定沒有安什麼好心。
但他也不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大不了又是一場惡戰,以自己如今的身手,就算是打不羸,難道還逃不掉嗎?
他走出衙門,見到堂內高掛的“明鏡高懸”四字大匾,一聲冷笑。
晉陽城本就不大,這樣的事情片刻間便傳遍了縣城,一時間街頭巷尾議論紛紛,許多人在街上見到烏世鑒走了出來,竟都拍手叫起好來。
烏世鑒踏步朝城外走去,他知道或許片刻間便會有一場血戰,要是留在城裏,難免連累無辜百姓。
城外五里,有一座道觀,名叫“紫陽觀”,道觀里的道士多年前就已經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但因為這道觀正在城外不遠,許多過路行腳的人都會偶爾去歇歇腳,因此雖然破舊,卻還乾淨。
烏世鑒信步來到紫陽觀里,一屁股坐在門前的石階上,見時間尚早,左右無人,索性閉起眼睛,運轉起“凝氣訣”來。
他這時已經知道了青色珠子的好處,也不怕再將內氣讓珠子吸去,反而覺得珠子吸得越多越好。
青色珠子在似有似無之間,上面的鱗片一張一合,將他凝聚出的內氣一吸而空,又慢慢吐出清涼之氣。
或許是他連續吸取了兩個高手的內氣的原故,珠子吐出來的氣息也濃了許多,傳到各處,骨骼便是啪啪作響,血肉也進一步凝實,似乎每一塊肌肉都能暴發出巨大的力量。
周圍的空氣中似乎也有一絲絲的氣體,順着他的身體鑽入,融入珠子裏,雖然淡薄,卻連續不斷。
這一晚他想像中的惡戰並沒有出現,反倒是練了一晚的氣,神清氣爽。
他皺起眉頭,朝城門走去,距離城門還有一里的時候,便突然停住了腳步。
高高的青石砌成的城牆上,一根竹子深深的插進磚縫裏,挑出來兩丈遠。
竹桿前面,懸挂着兩個披頭散髮的人頭,脖頸齊根而斷,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