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鏡花水月終成空
夜沉如水,寒風陣陣。茂密的樹林在風中搖曳,發出“沙沙沙”的聲音。時值初春,夜風拂過臉龐,依然有着淡淡的刺冷感。
韓蒼月撐着欄杆,放眼眺望着美麗靜謐的花園。原本仿如仙境的絕美園林,此刻入眼沒有了往日的愜意舒心,唯余酸澀和惆悵之情猶似隆冬迷霧漫於胸間。
午後,杜清城去公司見了徐嫣然。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將杜清城趕出京城,讓他從徐嫣然的視線中永遠消失。他不是沒有想過阻斷杜清城去見徐嫣然,可那樣一來,必然坐實了他對杜清城的嫉恨和算計。當然,不止是杜清城的前世。無可挽回的局面,相較於眼前模稜兩可的情勢,只會更糟。
徐嫣然接下來會怎麼做?
雖然她說過她不會和薄家的人有任何往來,但杜清城算不算薄家人還有待商酌。如果徐嫣然認定他不是薄森白,那麼……
想着,他的心不由一沉。惶恐、不安一齊交織着湧現心頭,猶似兩條毒蛇,不斷吞噬着他的心、他整個人。
一串腳步聲自樓下隱約傳來,間或低低的說話聲。他長嘆一息,懷着期待而忐忑的心情轉過身,看向敞開的房門。
交錯的腳步聲漸漸清晰。他明白回來的不止徐嫣然。至於閆慶洲為何會深夜而來,想必……
韓蒼月攥緊了拳,心中的憤恨和惱意一股腦冒了出來。他恨恨地盯着空蕩蕩的走廊,彷彿再見杜清城的身影。上一世,杜清城奪了他之摯愛;這一世,難道他還想如法炮製?
徐嫣然的性格並不適合一個單純無能的男人,她需要的是一棵能為她撐起一片天空的大樹。他就是這樣一棵適合她的大樹。
徐嫣然站在門口,掃視一番后,深沉的眸光終於落在了背倚欄杆的韓蒼月身上。沒有往昔的笑顏,沒有平日的親昵,四目相觸,有的只有難以言述的疏離。
韓蒼月明白徐嫣然必定知道了上一世後來發生的一切,並且做出了決斷。惱恨和着怒火在他胸間熊熊燃燒,似要將他焚燒殆盡般。
他握緊了拳,竭力壓抑着心中的怒意,指甲不覺間深深地嵌入了掌心。清晰而銳利的痛感自掌心傳來,讓他的頭腦在理智和瘋狂的邊緣徘徊。
徐嫣然低下頭,從隨身提的挎包里取出一份折得整整齊齊的文件。她拿着文件,走進屋,將其放在距離房門最近的角柜上,“這是離婚協議。我已經簽了字。”
韓蒼月深吸一氣,好不容易壓下內心躍躍欲動的怒火,沉聲問道,“為什麼?”
徐嫣然尚未來得及收回的手頓在了空中。她依舊低垂眼帘,沉默片刻,低聲道,“我答應給他一個機會。”
韓蒼月一聽,胸中的怒火好似被澆上了油般突地一下竄得老高。他忿忿地盯着徐嫣然,大步走進卧室,厲聲質問道,“就因為他可能是杜清城?你忘了你說過不會和薄家人有任何瓜葛?你忘了薄家是怎麼折磨你的?!”
連珠炮似的質問,咄咄逼人,甚至有着幾分難以辨別的恨意。
徐嫣然抬起頭,正視着韓蒼月,“你很清楚,他根本不是杜清城。”
韓蒼月身形一震。轉眼,他氣咻咻地質問道,“他是不是杜清城和我們的婚姻有什麼關係?我為你做了多少,你難道看不到?你答應過給我一個重新追求你的機會,你難道要食言?”
徐嫣然看向韓蒼月的目光變得很是複雜。
“嫣兒,別離開我。”韓蒼月在徐嫣然面前站定,就要張開雙臂,將其攬入懷中。
徐嫣然向後一躍,人已經落到了距離韓蒼月數米遠的房門口。她淡淡的目光在韓蒼月臉上逡巡一刻,終於移至了他斜後方角柜上那份剛剛擱下的文件上。“簽字吧。這樣至少還能在我心中保持一個高大的形象。”
“為什麼?”韓蒼月不甘心,氣惱地質問道,“就因為我在上一世算計了他?”
徐嫣然一瞬不瞬地望着他,深澈如碧潭的眸子不見其底。
“明明你就是我的,他杜清城憑什麼奪去你的感情,你的人?”韓蒼月搖了搖頭,“不,嫣兒,你不公平。上一世便是如此,如今你還要偏向他?”
徐嫣然平靜地說道,“我沒有偏向任何人。”說著,她頓了頓,方又道,“離婚,只是為了給大家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
“我不需要這樣的機會!”韓蒼月吼道,“我只需要你做我的妻子。”
徐嫣然突然笑了起來,“你到底是想要我做你的妻子,還是想要閆家這座靠山?”
韓蒼月怔了怔,轉瞬大聲喝問道,“你就是這麼想我的?你難道看不到我的真心實意嗎?”
徐嫣然苦笑一下,反問道,“那你可以跟我解釋一下你和閆婉瑩之間的合作關係嗎?”
“是她告訴你的?你就這麼信她?”韓蒼月目不轉睛地注視着徐嫣然,“那我說這所謂的合作不過是我希望她放心的一種方式呢?”
“真假難辨。”徐嫣然沉聲道,“所以,我認為我們的婚姻太過草率。我需要重新審慎我們之間的關係。我需要的是一份純粹的感情,而不希望我的感情中摻雜着算計和利用。”
“你答應給他機會?”韓蒼月質問道,“你又怎麼知道他不是看中閆家的背景?”
“所以,我只是給他一個機會。”徐嫣然笑得雲淡風輕。“不管對誰,我都不會再輕易付出感情。”
韓蒼月一時不知該如何挽留她。他怔怔地望着站在門口的徐嫣然,心中又悔又恨。
“明天一早,我會安排律師到你公司取離婚協議。”說完,她就要轉身離開。
韓蒼月的心頓時一慌。他忙不迭奔出房間,一把抓住徐嫣然的胳膊,“為什麼?你為什麼一定要用離婚的方式來確定我對你的感情?”
徐嫣然轉過身,正視着韓蒼月,淡淡地說道,“我說過我希望找到一份純粹的感情。我恨透了算計、欺騙和利用。”
韓蒼月只覺整個人似墜入了冰窟窿般。
徐嫣然甩開他的手,大步朝樓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