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白玉扳指

第518章 白玉扳指

“我越聽越覺胡塗,奇道:‘正一派本無意與我點蒼為敵,大伙兒若能一齊尋出師侄身死真相,那便再好不過,本派又何來滅頂之災?左某雖被逐出點蒼,並非不願替師門出力,只此事未敢輕易從命。’掌門師兄見我不允,倏然離座雙膝跪地,求道:‘左師弟,顏某忝居掌門,視本派氣運安危勝過自己性命。早前我多有冒犯,現下給老弟磕頭賠罪,求你萬勿推辭。’說完便要叩頭,我不由大驚失色,忙搶上扶住道:‘師哥何苦如此?萬萬使不得,小弟如你所言便是。’掌門師兄起身謝道:‘左師弟,此事天知地知,萬不可再說與第三人,世元和秋苓也都不知情。’我雖滿腹疑團,然見師哥話已至此,只好答應下來。

“第二天師兄他們一早起程,我仍是遠遠跟着三人,師哥也不點破。那日宮主與景少俠趕到相助正一派,左某實也躲在近旁,只因我身分尷尬,不願在人前拋頭露面,故而藏身山門外稍遠樹林之中,目睹了事情經過。掌門師兄劍術卓絕,‘點蒼十九劍’更已大成,左某絕想不到他竟三招便斃命人手,在暗處一時手腳發顫、茫然無措,過得良久始覺悲憤難抑,正欲殺出替之報仇,轉念想到當晚客棧情狀,暗忖道:‘莫非師哥早料知自己禍在旦夕,方才有此一舉?這老僧要殺左某易如反掌,我命固不足惜,卻誤了師兄託付之事。’當即強行忍抑,所幸那老僧未再出手加害雪、月兩位師侄。

“我見對方行兇之後揚長而去,正欲現身與幾位相見,忽想起師兄叮囑我勿將秋懷書信泄露於外,必然有其深意,此刻也不必多生枝節,當即尋個隱蔽之所除去密信封蠟拆閱,但見信上文字也不甚長,寫道:‘敬稟恩師點蒼掌門顏公尊前:弟子與舍妹幼蒙擢列門牆,化雨之情無以為報,唯念光大師門、使我點蒼劍派芳名傳世,不負師父養育教誨之恩。可嘆弟子資質魯鈍,愧承恩師督訓而無超拔之才,實難技壓武林群倫,思之夜不成寐。近聞南昌寧府求索應文老佛甚急,蓋有問鼎之意,弟子自不量力,私慾身為輔翼,日後倘得策功從龍,則我點蒼顯榮無極,不復為西陲池中之物。今茲拜辭座前,此後藏蹤湖海,只恐雁逝魚沉;如或事有不諧,終無蔓連師門之累。今世若不得償山海之恩,更待來生相報。臨書倉促,不盡欲言,伏惟吾師珍重,弟子秋懷頓首百拜。’”

在場諸人聞言大驚,松筠道:“原來當年蓮花劍無故失蹤,顏掌門早知他是投入南昌王府?”左仲嘆息道:“當日我閱罷書信,也覺手足如墮冰窖。本教苦苦找尋應文大師多年,聶師侄信中卻說寧王也在訪覓其人、意欲染指國器,左某雖是一介武夫,也猜到這位應文禪師身分非比尋常。掌門師兄心知秋懷身涉反逆大謀,不敢向外吐露半字,也不能到南昌登門要人,只好裝作一無所知,猶派弟子四齣打探聶師侄下落。”

顧鐵珊沉吟道:“顏掌門若知徒弟身在寧府,之後見其喪生南昌枯井,便該疑心到王爺頭上,為何仍執意要找正一派報仇?”左仲搖頭道:“就算掌門師兄猜到秋懷是被王府所害,難道還能尋王爺對質?何況聶師侄是死在玄黃三才掌下,這事決無虛假。龍虎山與南昌寧府過從甚密,天下人所共知,師哥堅稱是正一派所為,多半是想藉由上清宮之口問出真相。十多天前宮主尋到左某,詳詢當年聶師侄失蹤一事,左某不敢多言,只將那面具怪人糾纏秋懷之事告知;孰料數日前宮主復邀左某密談,將我教與寧府本末盡數相告,坦言聶師侄和掌門師兄或皆命喪於王府之手,左某震怖之下,方將師侄密信和盤托出。”說罷從懷中取出一個棉紙信封,緩緩道:“敢問虞老前輩,我聶師侄果真是死在老先生掌底么?”

眾人聞言紛紛望向虞時照,後者始終神情漠然,未有半分異樣。朱奠培笑道:“左先生雖是武林前輩,區區一紙書信真假難辨,何足為憑?以此指證我寧府謀逆,未免太過兒戲。”左仲嘆道:“單隻憑此書牘,確難令人信服,只不知此物又當如何?”伸手自信封中取出一件物事,諸人定睛看時,見是個通體瑩潤的白玉扳指,滑膩有如羊脂,一望而知是貴重之物,其上猶刻有數行小字。

范虞二老本皆神情自若,一見左仲拿出這扳指,雙雙目**光,各如離弦之箭,朝對方直撲過去,去勢迅猛之極。但見人影閃動,松筠與顧鐵珊疾步而上,各與二老對了一掌,只聽兩聲悶響,范鳴聲被松筠震開半步,顧鐵珊、虞時照兩人身軀同時一晃,雙方各自站定。虞時照面上紅氣閃過,瞪視道:“堂主不愧為思過先生之侄,果真名不虛立。”顧鐵珊只覺胸口氣血翻湧,緩緩道:“老先生掌力雄厚,顧某甘拜下風。”在場眾高手皆瞧出兩相交掌之下,顧鐵珊功力實遜半分,各自暗暗心驚:“顧堂主武功已然如此了得,這兩位老先生可稱大國手。”

朱奠培見二老出手皆被攔下,不由輕嘆一聲道:“原來這玉韘果真在蓮花劍手中,當真冥冥自有定數。”左仲稍一遲疑,將玉扳指交於松筠,後者見上頭刻着四行篆文,每行皆有五字。松筠能識篆體,認出那二十字乃是“盤奠覲宸拱,多謀統議中。總添支庶闊,作哲向親衷。”點頭道:“此為太祖替諸子所定二十字輩,自太祖孫輩起始,命名上字以此為據,下字以火、土、金、水、木為序包含五行,每五代周而往複;太祖高皇帝又以玉韘相賜諸子,其上鐫刻各藩府二十世系字輩,此物便為寧府所有,卻怎會落在蓮花劍客手裏?”

朱奠培眉頭微皺,道:“多說無益,今日之事小王勢在必得,手段雖不光彩,也只好得罪諸位。冼宮主,所謂願賭服輸,眼下你受制於我,只須宮主說一句話,小王立時教你父女團聚,決無半字欺瞞。”冼清讓嘆道:“小王爺,你長於擺佈人心,卻不知善泳者溺,終有一天也會栽在人心上頭。”轉頭問雷疇天道:“雷堂主,倘若本座堅持不從,堂主當真要殺了我么?”

雷疇天緩緩道:“雷某與宮主並無讎隙,不過是盡忠王爺而已,宮主休怪。”冼清讓道:“眼下堂主取我性命易如反掌,只是閣下殺我之後,如何還能與義兄相與?”雷疇天道:“忠義不能兩全,大哥倘若見責,小弟以死謝罪。”顧鐵珊搖頭道:“別人不知老弟的脾氣,愚兄還會不知么?這話休要再講。”

冼清讓笑道:“此外還有一事。當日家父作書於雷副堂主,請你於本座復教大計相助一臂之力,堂主先前已然承允,此刻豈非出爾反爾?”雷疇天道:“早前歲寒三友叛教自立,雷某答應助宮主對付三人;如今三友業已歸順,我是相幫小王爺成事,算不得失信於令尊。”冼清讓目光閃動,笑道:“堂主素來厚重寡言,原來也如此善辯。那日你一見我爹爹的手書便將之毀去,不知信上寫了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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鑾鈴奇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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