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天命石
萬琮忽地睜開了眼睛，入眼的是床頂的帷帳。
“姐姐！”是萬思年發現了自己的姐姐睜開了眼睛，他湊過去說道，“你醒了！”
萬琮皺了皺眉，這是怎麼了？
萬琮坐了起來，萬思年貼心地拿過一個枕頭墊在萬琮的腰后，讓她靠的更舒服些，然後萬思年衝著外面喊道：“娘！姐姐醒了！”
“阿雪你可算醒了！”萬琮的母親寧琳琳掀開帘子快步走到了萬琮的床邊，伸手摸了摸萬琮的額頭，“阿雪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娘，思年，怎麼了？”萬琮一臉茫然。
“你還好意思問怎麼了？”寧琳琳伸出一根手指點着萬琮的腦門，“你不是說就隨便逛逛么，結果你這一睡就是三天？”
“三天？”萬琮重複道，一臉吃驚，“這麼久的嗎？”
“是呀，姐姐，那天吃完晚飯你說隨便逛逛，可是後來一直很晚，你都沒有回來睡覺，娘和我就去找你了，結果在角落那個破屋子裏找到了你。”萬思年一臉的擔心，伸出小手拉着萬琮的手，“姐姐，當時你昏迷在地上，現在你感覺怎麼樣？”
“你說你，大晚上的逛逛也就算了，莊子也不大，你怎麼就去了那個破屋子？還暈在裏面？”寧琳琳絮叨着萬琮，“你說你，一點都不小心，這萬一着涼得了風寒可怎麼辦？”
“對呀，姐姐，我和娘這三天特別擔心你！”萬思年說道，伸手指了指萬琮手中的鳳首箜篌，“姐姐，你抱着的這個東西，到底是什麼呀？”
聽到萬思年這樣說，萬琮才意識到，自己的手中還死死抓着那架古舊的鳳首箜篌。
順着萬琮低頭的眼光看過去，寧琳琳道：“你抓着這箜篌幹什麼？那天找到你的時候，你都不肯鬆手。”
“是嗎……”萬琮心虛笑了笑，“娘，我沒事。”
“你真是！”寧琳琳數落了幾句，邊往外走邊道，“那邊燉着湯呢，娘去給你拿。”
“姐姐，要不要喝水？”萬思年已經倒了一杯水，遞到了萬琮的嘴邊。
“嗯。”萬琮就着萬思年的手，喝了幾口，示意他拿開茶杯。
“姐，你到底為什麼抓着這個東西呀？”萬思年看着那箜篌，好奇問道。
“我準備把它給修好。”萬琮說道，然後將箜篌遞給萬思年，“思年，你將它放到桌子上吧。”
“好的姐姐。”
不多時，寧琳琳端了一盅湯回來了：“阿雪，來喝點湯。”
“謝謝娘！”萬琮仰頭衝著母親甜甜的笑。
“先喝湯。”寧琳琳瞪了萬琮一眼，遞給萬琮。
“娘最好了！”萬琮接過湯盅，舀了一勺，吹了吹，喝入口中，眯起眼睛：“娘燉的湯真好喝！”
“哼，別以為這樣就能不訓你！思年，看着點你姐。”寧琳琳說道，“我先出去。”
“好的！”萬思年坐在萬琮床邊的凳子上，盯着自己的姐姐。
喝完湯以後，萬琮掀開被子，準備下床。
“姐姐，你沒事吧？”萬思年扶着萬琮，去一旁拿過萬琮的外衫。
“沒事。”萬琮笑了笑，“這不是躺了三天了么，我想出去走走。”
“我陪你！”萬思年連忙說道。
“不用了吧，我不出去，就在莊子裏隨便走走。”萬琮推據道。
她主要是想要和朱醴說點事情，萬思年在身邊的話，其實不太方便。
“娘說了！讓我看着你！”萬思年一步不讓，並且抬出了母親。
萬琮肩膀垮了下來：“好弟弟，我們打個商量唄！”
“不行！”萬思年人小鬼大，無論萬琮怎麼講，都不肯鬆口讓她自己散步。
萬琮垮下肩膀：“好吧，一起一起。”
萬琮和萬思年在莊子裏隨便逛了逛。
萬琮看到，不過幾天，莊子裏主要的幾間房子已經修繕的差不多了，看起來像模像樣的，沒有了之前那破敗的模樣。
天很快就黑了，吃過晚飯以後，萬琮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這次，她準備將這架鳳首箜篌徹底修好。
因為上次萬琮誤入了朱醴的靈識空間，所以這次萬琮沒有用靈識接觸箜篌，而是直接動手，將上次季掌柜送的銀蛟琴弦替換掉了箜篌上面斷裂的琴弦，而後以材料將琴身裂紋補全，刷上桐油。
萬琮看着修好的箜篌，抱住它，手勢一起，信手一撥。
“錚”的一聲，琴聲如金玉相擊，餘音裊裊。
萬琮輕輕開口：“姐姐，你在嗎？”
朱醴的聲音響起：“萬小琮，找我有什麼事？”
“姐姐！”萬琮說道，“關於九轉奪天錄我還想問你一些事情。”
“正好，我也有事情要同你講。”
話音落下，屋子中一絲微不可查的清風拂過，與此同時，一道硃紅色的身影無聲無息地顯現在了萬琮的面前，似真似幻。
“你可以出來？”萬琮詫異，“我以為要我進去才行。”
“你也太小瞧我了。”朱醴道，“我直接說吧，之前你修鍊九轉奪天錄的時候，我以靈氣助你這件事，你知道吧？”
“知道的。”萬琮點頭。
“我發現了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萬琮睜着圓圓的眼睛，看向朱醴。
“本來我以為你只是靈魂有損，那麼只要修鍊九轉奪天錄就可以補全靈魂了，但是後來你出去以後，我仔細想了想當時我輸給你靈氣時候的感覺，我覺得，你的靈魂中可能有着別的東西存在，我當時也只是輸入幾分靈力，所以我的感覺不一定準確，但是……”朱醴頓了頓，她的表情有些嚴肅，“我覺得，你的靈魂中好像存在着什麼東西，它在不停吞噬着你的靈魂，因為每次蠶食的極其細微，所以你可能感受不到。”
萬琮睜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問道：“我的靈魂中還有別的東西？”
頓了頓，萬琮又道：“你這樣講，我倒是想起來了，在我被長老判定靈魂有損以後，確實曾經感覺到有一絲異樣的感覺，只是那個感覺只有一瞬，所以我不確定是不是我的錯覺。”
“你可以回憶一下以前，你是否有接觸過什麼奇異的、特別的東西。”朱醴說道。
萬琮蹙起眉頭，心道糟糕。
這讓她怎麼回憶？
作為萬琮的時候她活了一百多歲，被追殺了那麼多年，誰還記得自己都接觸過什麼？
後來跟着萬重雪的那些年，萬重雪接觸過什麼東西，她也只是知道部分而已，而萬重雪將身體讓給自己煉丹煉器的時候，也是接觸過一些珍貴的材料的，但是煉器那麼多次，她也記不全了啊！
看着萬琮為難的樣子，朱醴俯身靠近，忽然問道：“萬小琮，你相信我嗎？”
萬琮沒想到朱醴會忽然這樣問她，所以愣了一下，但是馬上就道：“當然相信。”
“如果你相信我，那麼放開你的識海，讓我進去查探，我可以找到原因。”朱醴說道，然後似笑非笑看着萬琮。
“可以。”萬琮毫不猶豫地直接同意。
不知道為什麼，萬琮從一開始見到朱醴，便十分信任她，雖然兩人只接觸過一次，但是萬琮知道，朱醴是值得信任的。
她一向是順心而行，所以自然不會拒絕朱醴的要求。
朱醴倒是沒有想到，萬琮和自己不過是見過一次，就這麼信任自己，她罕見地猶豫了一下，道：“你不怕——”
“來吧，姐姐。”萬琮笑了笑。
看在朱醴的眼中，雖然萬琮不過十歲，但是這個孩子卻是有着很多成年人都沒有的堅持。
朱醴忽然低低地笑了，倒是自己想多了。
朱醴的聲音帶着幾分柔和：“萬小琮，放開你的識海，不要抵抗。”
“好。”萬琮應聲，面對着朱醴，直接放開了自己的識海。
此刻的萬琮，向著朱醴袒露了自己的識海。
假如這時朱醴是一個心懷不軌的人，那麼以萬琮不設防的狀態，朱醴是一定能重傷萬琮的。
朱醴化為一縷紅光，她的靈識從萬琮的額間鑽入了萬琮的識海，朱醴的靈識和萬琮的識海逐漸接觸，而後漸漸侵入。
朱醴感覺得到，萬琮只是最開始觸碰到陌生靈識的時候不安了瞬間，很快便任憑自己的靈識侵入她的識海。
朱醴心中有些喟嘆，沒想到，萬小琮對自己是這般信任，那麼自己定然是不能負她所託。
朱醴的靈識已經進入了萬琮的識海，因為萬琮是火系天靈根，所以她的識海是一片火紅。朱醴不知道自己過去是什麼身份，但是想必是與火相關吧，不然怎麼會感覺這裏十分舒服?
在萬琮脆弱的識海中，朱醴將自己的靈識緩緩地張開，小心且溫柔地掃視着這片空間。
她心知自己的靈識強度很高，所以靈識動作的時候十分輕柔，生怕給萬琮的識海造成傷害。
萬琮閉着眼睛，放開着自己的識海，感受着朱醴的靈識在自己的識海中試探觸碰。
朱醴掃視着萬琮火紅色的識海，當大半個識海都掃過以後，朱醴的神色有些微急躁。
她上次的感應雖然很微弱，但是她相信自己是不會感應錯的，她壓制住心中些許的躁動，繼續體會着不同之處。
忽然朱醴雙目一凜，她在萬琮的識海中追蹤到了一抹銀色暗芒。
若不是她的神識一直保持着警惕的狀態，怕是會錯過這一抹異常的暗芒。
那道銀芒一閃而逝，以朱醴的實力，追上這道異樣的銀芒並不難，難的在於她如何在不傷害到萬琮的情況下制住這個奇怪的東西。
朱醴在萬琮識海中追逐着那道銀芒的時候，萬琮是心有所感的。
當她沉入心神，想要看清朱醴動作的時候，忽然一陣尖銳的疼痛猛然爆開。
萬琮幾乎被這個忽如其來的疼痛激的靈魂破碎。
好在一股輕柔的靈力及時送了過來。
是朱醴！
她及時攔住大半銀芒爆發出的靈力，為萬琮的識海豎起了一道屏障。
若不是她動作及時，萬琮怕是會被這東西將靈魂直接震碎！
饒是如此，萬琮依然覺得自己頭痛欲裂，深入靈魂的疼痛讓她的身體直接倒了下去，額頭沁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雙目緊緊閉起，臉色蒼白如紙。
萬琮沉入識海差點被震碎靈魂的剎那，朱醴覺察到了萬琮的不對勁，一聲厲喝：“心神守一，不可妄動！”
朱醴的厲喝是加了靈魂之力的，所以直直衝入了萬琮的靈魂深處，登時就將她震的一驚。
萬琮也因而從疼痛中逃了出來，緊緊跟在了朱醴的靈識旁邊。
此時，那道引起萬琮萬分警惕的銀芒已經被朱醴壓制在一塊小小的區域，它快如閃電地不停移動，卻無法從朱醴的壓制下離開。
看着萬琮如臨大敵的模樣，朱醴倒是笑了笑：“萬小琮，你運氣不錯。”
“？”萬琮一臉懵，自己差點靈魂盡碎，怎麼朱醴還說自己運氣不錯？
“那東西，你知不知道是什麼？”朱醴一臉神秘。
“不知道……”萬琮繼續茫然，她根本不知道這道正在突圍的銀芒到底是什麼東西、什麼時候進入她識海的。
“你可聽說過天命石？”朱醴問道。
萬琮剛想搖頭，卻忽然在記憶中翻出了一句話。
那是她第一世臨死前聽到的話：天命石，星辰魂，噬魂……覆蒼！
那時候她疲於逃命，面對敵人自然是下手狠厲，奪寶殺人都不在話下，當時她確實是搶了一些東西的，但是並沒有想到，其中會有這所謂的天命石。
那時她的身軀已經被打的四分五裂，靈魂也開始漸漸破碎，她確實曾經聽過這樣一句話，不過，她不確定是不是這句話，畢竟當時她的神魂都已經開始崩碎，記憶不全也是有可能的。
萬琮喃喃低聲說出了記憶中的話：“天命石，星辰魂，噬魂……覆蒼！”
朱醴挑眉，她倒是小瞧了萬琮，她點了點頭，道：“你懂得還挺多，不過你知道的不全。”
“確實，我也沒記太清楚”萬琮低語，畢竟會打爆的回憶並不是多麼快活。
“天命石，星辰之魂，噬魂而存，天命覆蒼穹！”朱醴清晰吐字。
萬琮詫然。
這東西來頭竟然……這般大！
“就是它，一直在吞噬我的靈魂？”萬琮指着那個還在彈動想要逃跑的銀芒問道。
“是。”朱醴笑了笑，掐了手訣，隨後伸出潔白如玉的手掌，以靈力化囚籠，向著銀芒圍了過去，將它牢牢地束縛住。
那道銀芒東躲西躲，到底沒有逃開，在一陣特別劇烈的掙扎過後，不動了。
銀芒化為一顆銀色的小石頭，停留在朱醴的手掌上方，被纖長的手指虛虛握住。
朱醴微微一笑：“萬小琮，你的機緣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