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喬家少主
六月初八近巳時,素有天下糧倉美譽的南陵國豐城喬家少主喬安治,如約而至來到了紙醉金迷。
喬安治一身月白色素錦長袍,腰間一條鑲翠玉腰帶,雖身材不高相貌平平,可自身那股清貴、睿智、聰慧的氣質掩蓋了容貌上的缺陷,讓人一見便賞心悅目。
即便守在門口見慣了形形色色男人的珍娘,在心裏也給喬安治點了一個贊。
紙醉金迷除了六月初六那天特殊情況下巳時開門,正常營業時間都是下午申時。
今日珍娘是按照玉染吩咐,守候在門口迎接喬安治的,珍娘又露出了招牌式的笑容:“哎呦!我說喬公子,你是掐着滴漏來的嗎?時辰準的很喲!”
“媽媽辛苦啦!今鳳樓主相邀,在下怎可遲了。”喬安治向珍娘拱手作揖后,向身後擺了擺手,後面一輛敞開的馬車上有兩個大籮筐。四個家丁兩人一組,把兩個籮筐抬到了紙醉金迷門口。
“媽媽,今早從豐城運來一些新鮮的李子和杏,特意孝敬媽媽和樓里姑娘,還望媽媽笑納!”喬安治臉上的笑容不比珍娘差。
想來也是,喬家幾代為商,男不入仕,女不嫁官,這是喬家的家規,可喬家依舊在這紛爭四起的天地間贏得獨屬於自己的一片家園。
喬家人自有他們的為人處世之道,下可跟市井中人稱兄道弟,上可同官宦人家共飲同樂,用玉染的一句話評價就是:“喬家人個個情商智商雙高!”
“喬公子大家風度,讓喬公子破費啦!”笑意盈盈的珍娘叫人把兩個大籮筐抬進了樓里。
“喬公子請!我家樓主在後院等公子呢!”珍娘做了請的手勢。
喬安治從一家丁手上接過一個雕刻精美的黃花梨百寶盒,即便見多識廣,眼光被養刁的珍娘也被禮盒的外表驚艷到了,盒子表面黃金做樹,翠玉為葉,上面鑲嵌着無數朵珍珠拋半做成的花朵黃玉為蕊,亦有多顆紅珊瑚鑲嵌成的果實,一個盒子便煞費苦心,想來裏面的東西定是價值連城。
珍娘面上笑容愈來愈濃,點頭暗暗贊道:“喬家公子果然上道!比那兩個王爺強了百倍。”
被珍娘贊為上道的喬安治見到玉染時,直接遞上了百寶盒:“裏面乃一副頭面,望鳳樓主笑納!”
“喬公子多禮了,所謂無功不受祿,小女受之有愧!”所謂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即便鳳舞傾天一舞的門票貴到百兩黃金,玉染會說她的舞值那個價位,她為之付出的就是苦學數年的那身舞藝。而此刻平白無故收受他人之物,她是斷然不會接受的,她自有她的傲骨。
“正所謂美物配佳人,只有驚為天人的鳳樓主才配得上此等美妙絕倫之物。”喬安治緩緩打開百寶盒,裏面靜靜躺着一套花絲鑲嵌珍珠寶石頭面。
栩栩如生的蝴蝶髮釵、掐絲鑲嵌碧璽手鏈腳鏈、墜着兩顆粉珠的流蘇耳環,項鏈與抹額上兩顆紅寶石耀眼奪目,富麗誘人,看得兩個丫鬟不由瞪大了眼睛。
玉染淡淡的瞄了一眼,面紗遮面,只露出的那雙眸子波瀾不驚:“喬公子,此物太貴重,小女實不敢受!”
見玉染不為所動,喬安治心下一驚,心裏暗道“鳳妖嬈便是鳳妖嬈,自與常人不同,榮寵不驚,富貴不屈,實在是難得一見的舞姬,若能贏得芳心,不枉此生!”
面上反應平平的喬安治輕輕一笑:“去年在慶安城真寶齋遇到此物時,在下還在想,該是何等美人才配得上此物,直到前日看得鳳樓主,在下猛然想到此物,如今是尋到主人了,望鳳樓主莫要推辭,只當物歸原主即可,在下不過代為保管罷了。”
喬安治一番話,正廳外的珍娘不由豎起了大拇指,瑾娘只是抿嘴一笑而過。
兩個丫鬟則是甚是期待的望向自家少主玉染。
面對兩個貪財的小眼神,玉染恨鐵不成鋼的想要暴揍兩人一頓。
懷着對他人的期望與喬安治的一片苦心,玉染悠悠開口,聲音優美動聽:“既如此小女收下就是,來而不往非禮也,昨日定了一艘畫舫,原本想要去游太明湖,奈何天公不作美,今日晴空萬里,不知公子可否賞臉一同游湖,只當謝公子饋贈之意。”
沒想到會有意外之喜的喬安治心裏已是欣喜若狂,面上卻只露出二分喜色:“榮幸之至!在下去樓外門口敬候樓主。”
喬安治抱拳一禮后,走出正廳,進退自如有度,沒有墨培霆身上的冷漠傲然之氣,也沒有顧正澤的賴皮愚蠢之氣,喬安治端的是正氣凜然,雖不入仕途,卻自有喬家人的風骨,此氣度令玉染敬佩,令兩個小丫鬟仰慕。
“少主,若日後擇婿,這個喬公子乃首選之人。”艾草從閨房裏出來,手拿一頂帷帽走近玉染。
玉染拿過帷帽,順手捏了捏艾草肉乎乎的臉蛋:“哎喲!艾草難得有相中之人,這個喬公子我會給你留意着,成親時,我定會給你準備一份豐厚的嫁妝,不會讓喬家人小瞧了去。”
“哎呀!”臉色羞的泛着紅暈的艾草急的跺了跺腳。
“呵呵呵……”一旁手裏拿着紈扇和遮陽紙傘的茯苓笑的直捂肚子。
“茯苓,你可有中意之人,讓我心裏有所準備,好給你們備嫁妝。”玉染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問道。
茯苓比艾草穩重些,腦子反應也快,笑着說道:“少主,你明知道艾草是在為少主擇婿,你還打趣我們,我們兩個都是少主救下的,不然定會被買進青樓。既然跟了少主,我們兩個便沒了嫁入之心,這輩子就跟着少主啦!”
玉染看了一眼兩個小丫鬟,艾草和茯苓是她三年前在宜春城百里的明河源頭遊玩時,從人販子手裏解救下來的苦命人,兩人都是南陵明河下游農戶家的孩子,當年明河決堤,百姓流離失所,更是死傷無數,人販子藉機把無家可歸的孩子騙走,被玉染髮現救下了那群孩子,留下只有十歲的兩個丫頭做了貼身丫鬟,其他孩子取其所長或學武藝或學歌舞或做丫鬟小廝,正如紙醉金迷里的歌姬、舞姬、夥計們多數都是玉染解救下的苦命人。
在這戰火紛飛,兵荒馬亂的亂世之中,苦命之人數不勝數,“寧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便是最好的寫照。
胡思亂想一陣后,玉染調笑的語氣說道:“你們倆個就是想跟我一輩子,我還不願意要呢,早晚把你們嫁出去。”
“少主,馬車已經準備好了,我已經派人去畫舫打點了。”貼身女侍衛兼管家的瑾娘進來稟報道。
“知道了!”玉染沒戴面紗,而是直接戴上了帷帽。
紙醉金迷門口,喬安治見到一襲火紅襦裙,頭戴帷帽的高挑女子后,原本淡定從容的身體微顫了一下,稍縱即逝后,上前兩步不遠不近的說道:“鳳樓主,在下已讓家僕去醉酩齋定了膳食,不知樓主想在哪裏用午膳?”
玉染溫潤的語氣說道:“在畫舫中用膳可好,邊欣賞湖光山色邊用膳,定是遐逸!”
“樓主之意甚合我心!在下騎馬,樓主請上馬車吧!”喬安治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后,自己先一步上了馬背。
玉染和兩個丫鬟以及瑾娘上了自家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