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在最初等你（6）
下班后，我撥通了月兒電話，說完一句喂，後面的話就堵在了喉嚨里，我們都沉默了，過了很久那邊才傳來低沉的男聲“你是哪位？”
“月兒的男朋友。”我口氣有些挑釁。
“哦……，她手機落辦公室里了……”
“我去幫她拿。”我堅決地打斷了他的話，嘩啦嘩啦地騎着單車跑到了月兒的公司，火急火燎地沖了出去，在到達她辦公室的時候，我僵硬了，那是一個滿臉皺紋的老伯，手裏提着拖把。
“你是來拿小月的手機的？”他用走調的普通話問，聲音顯然與電話里的那個人不同。
“對，您是怎麼知道的。”
“宋經理囑咐過我，讓我等你來。”
“宋經理是誰……”我把這個名字和記憶里的聲音聯繫起來，瘋狂的描畫著他的面孔。
“是這裏的主管，人很好，對誰都很好”他說得很含糊。
我騷了騷頭問，他多大“三十來歲吧”
老伯看着我，顯然很驚奇我會問他這個問題。
我拿上手機，悶悶不樂地下樓，三十歲就當了主管，可想而知他的成功，我努力地安慰自己，三十幾歲，說不定是三十九歲，我未必比他成功，但我作為老師，絕對比他有內涵。但是這種自我安慰一下子就被自己拆穿了，我又開始嘲笑自己。越來越擔心，這段感情無疾而終。靠，我該怎麼讓月兒明白，我有多愛她，這個笨女人。
我走出電梯，月兒正站在門口，她朝我招手，我走過去站到她身邊時，一輛保時捷嗖地從眼前飛過。
“那是宋經理的車”月兒提了提包，隨意地說。
“他是想送你回家嗎？”我毫不避諱地問。
“對”她也毫不猶豫地回答“他很器重我。”
“哦……”我輕輕應了聲，心裏卻開始擔心，這個社會太複雜，誰知道他器重的背後又沒有什麼目的。
“月兒，我可以為你改變”我鼓起了勇氣，她怔了一下問“你想怎麼改變？”
“我會辭掉助教的工作，像你一樣找間大公司實習，總有一天，我也會是個經理，而且會使個更年輕的經理。”
作為獎勵，月兒攀上我的肩膀，在我臉頰上親了一下，我們開開心心地去餐館吃飯。
我說到做到，第二天就辭掉了學校的工作，憑自己的衝勁在三天裏就找到了一份銷售，這對我來說是個挑戰，拋掉一切重新開始，我要證明給月兒看，我的決心和能力，哪怕從事一件陌生的與我專業毫無關係的工作我也能應付自如。我對着月兒信誓旦旦地保證。
她看着我的自信滿滿，笑着把肉片夾到我碗裏，她做的飯越來越好吃，我已經甘拜下風。
銷售是最賺錢也是最沒有保證的，做得好可以提成豐厚，做的不好，底薪微薄得可憐。
最讓我痛苦地是主管的夸夸其談，我敢說我能把推銷的保健品利與弊條理清晰地表達出來卻不能說一句“買這個很有幫助”這些主管不確定的話。
於是主管問我“是工作選擇你，而是你選擇工作，是讓工作遷就你，還是你遷就工作。”
他用他的閱歷給了我建議答案，我試着改變，對着鏡子練習了好幾遍“您好，這款產品很適合你，就像是為您量身定做的”心裏卻在喊“我又不了解你，為你定做的才怪。”
為了工作，我第一次放下了自己，於是我拿到了我人生中的第一張訂單，但是成功喜悅並不能覆蓋我的為難，為此我罵了自己一個晚上，並告訴自己，習慣了就好。這種情況持續了兩個星期，我的業務量漸漸有了起色，做第十張訂單的時候，我的本性依舊爆發了
“您的身材不太適合這款表。”
“你說我很胖。”男人剜了我一眼。
“不是的，每個人都有合適他的表，您適合這款”我從櫥窗里拿出了一條金色手帶圓錶盤的手錶，卻被他嫌棄地推開“這就是你的眼光，俗。”
“俗？”我在心裏冷笑，臉上依舊堆滿形式的笑容“其實您選的這款也不錯，價格也合適，如果沒什麼問題，請來這邊結賬。”
“切，你不就是想哄我買東西，這樣你就能拿到提成了”他不屑地瞟了我一眼，繼續試戴着那隻手錶，卻沒有付錢的意思，後來他接了一個電話，邊打電話邊急着往外走，我急忙追了上去，他卻甩開了我的手，可能我動作過猛，糾纏的時候把他推到了，他怒不可遏地指着我的鼻子罵“沒素質。”
我再三強調我不是故意的。他卻抓着我的手叫來經理。
經理點頭哈腰地道歉，一個勁給我使顏色，我不慌不忙條理清晰的描述了剛才的現象，並強調我為剛才不小心推倒了您跟您道歉，但其餘的我沒有錯。
我訕訕地走到門口，嘴裏罵著難聽的話，我擋到他身前，理直氣壯地說“現在，輪到你道歉了。”經理為難地斥責我。
我摘下胸前的名牌，挺直腰板“我已經不是這裏的員工，我也是顧客，現在你要跟我道歉”我字句鏗鏘地說，眼睛瞪地像銅鈴，那個人也是個欺善怕惡的，見我凶了起來，連忙裝成很忙的樣子“我還有急事，不跟你計較，對不起就對不起了，讓開。”他推開我衝出門，上了自己的車揚長而去，這份工作就這麼丟了。
吃飯的時候我告訴月兒我憎恨銷售這份工作，月兒笑着說“隨便你。”
“我不做銷售了，你也不在乎？”
“不在乎呀。”她輕鬆地笑着說。
有兩種人總是不甘於現在的工作，一種是沒有能力勝任，還有一種是真正的不合適，月兒要的只是讓我成為第二種人。
我再次投入到尋找工作的大隊伍中，找工作只是個過程而已，人才市場中那一張張扭曲的臉，是被生活給壓迫出來的，我沒有這麼大的壓力，經過分析篩選我把目標定在了偉業製藥，這間公司就是月兒工作的地，我現在才知道她選擇這個公司不是一時興起也不是抱着試一試的心態，而是全身心地投入，與我不同，她的每一次決定都是深思熟慮而果斷的，我卻總是在搖擺，她力求一步到位，而我卻贊成在實踐中不斷糾正偏差。
其實我們如此不同，但是那又如何，我愛她，願意配合她。
我想給她一個驚喜，所以沒把這個決定告訴他，當我順利通過面試后，我花血本買了套西裝，李哲豎起大拇指說“老羅，你一下子成熟了。”
難道我以前很幼稚嗎？
我激動又忐忑地踏進公司大門，迎來一雙雙驚奇的目光，我對自己的外形有絕對的信心，腹有詩書氣自華並不是毫無根據，我知道自己身上有種獨特的氣質，面試時我就是以這種氣質令幾位考官折服的。唬人和真本事，你總要有一技之長。
我坐電梯來到了二樓，作為新近員工，我必須要從基層做起，進入一個新公司的第一步要從了解的一個公司的部門設置制度安排開始，在主管一絲不苟的訓話下，我暗地裏東張西望，卻沒有看到月兒的身影，主管正巧講到內部晉陞制度，從明確的考核標準和成熟的制度體系可以看出這是一間具備發展潛力的大公司，一個月後會有一次考評，到時候會根據成績安排職位和確定等級，新進員工不會跳過三級。根據月兒的學歷和能力，她應該直接跳到第三級，為了能和她站在同一個高度，我每天拚命的背誦藥物成分和只要程序，還有複雜的公司程序細緻得讓我頭疼，卻也讓我受益匪淺。
月兒從沒有過問過我工作的事，她表示，無論我做什麼她都會支持。那一刻我真的覺的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美女何其多，才女何其多，而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個具備美女硬件，才女軟件的女人卻很難，找到一個既是美女加才女又能理解我的人更是難上加難，這麼難的任務我居然完成了，以後無論什麼困難，我都能克服。
其實選擇這家公司，我有點兒私心，那就是和她能有更多的相處時間。
我嘿嘿地自顧自傻笑，月兒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問我“什麼事情這麼開心？”我一個勁地搖頭，我必須要這個秘密保持一個月，然後給她一個大驚喜。
“我們去外面走走吧。”她走到窗口，拉了幾下筋，苦惱地說“成天坐着骨頭都快僵了。”二話不說拉着我就往樓下跑，我住的小區在這個城市的邊緣，比起別的地方不算熱鬧，但是風景很好，我習慣在這條鋪滿鵝軟石的路上晨跑，繞一圈再繞一圈，月兒曾笑話我是個固步自封的人，我理直氣壯地說“這樣的世界也很精彩”後來只要一有空她就會拉我跟在一起在這裏散步，我們的頭靠着一起看日落，一起漫步，然後一起去書房做飯。
戀愛的激情退後，剩下的便是綿長而又細膩的磨合，我們走了過來，現在就只差一步，不知道我為什麼我總覺得自己抓不住她，所以很像拚命地抓住，或許是因為自卑吧，雖然我也很優秀，但她更優秀。
夜風有些冷，夾雜着烤餅的香味，耳邊傳來夫妻的嬉笑聲，他們應該是對新婚夫妻，甜蜜的就像兩塊牛皮糖，看得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工作順利嗎？”我隨便扯了個話題。
“還好，不過有一個人很討厭，她仗着自己漂亮，總在宋經理面前搔首弄姿。”月兒不快地抱怨了一句。
這個只聞其名未見其人的宋經理，我對他越來越好奇，不過一個月之後我相信我也會見到他的，到時候，我絕對不會讓他靠近我的月兒半步。
我和月兒話題大多圍繞着她的工作，月兒是個缺乏安全感的人，我和工作比起來，她覺得後者更可靠一點，這不怪她，只能怪自己以前太沒鬥志。
在小區了逛了兩圈，我送月兒上了計程車，獨自一個人回到空蕩蕩的房間，舒緩的旋律奏響在狹窄的空間內，我也不明白當初設置手機鈴聲時為什麼會選擇自己都聽不懂的古典樂，我拿起桌子上的手機“喂，李春明，這麼好興緻給我打電話。”
那邊笑了幾聲，然後我們天南地北閑話了半天，像回到了無憂無慮的高中時光，可是他語氣一轉，呼出一口氣，這讓我發現原來他在抽煙“我快結婚了”他緩緩地說出一句，而我卻爆發出一聲尖叫。
“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閃婚又不是沒看過。”
“但我沒想到會發生在你身上。”
“娶她對我的事業有幫助。”
對於他的回答我頗為不屑，毫不掩飾自己的態度“閃離也屢見不見，你小心哦。”
他乾笑了幾聲，我緊跟着問“宋春麗呢？你確定已經不喜歡她了。”
他的笑容有些自嘲的味道“我很清楚，她一直都是我最喜歡的女人，到現在還是，但愛情和婚姻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