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閻羅現身

第173章 閻羅現身

長江之濱。

左良玉的大軍,再一次從張獻忠手上奪回了武昌。

經歷了一場大戰之後,街上的人少了許多,路過的也是手臂上纏着黑布,臉上帶着憂傷的人。

多少百姓傷亡,多少骨肉分離,生逢亂世,誰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

家人們也格外的珍惜彼此在一起相聚的日子,那份刻骨銘心的情感,是生活在盛世的人們,永遠也體會不到的。

十月的江南,草也黃了,水也瘦了。

東湖之畔的左帥府上,還是一樣的守備森嚴,帥府門前站立着數十個大漢,門前街道上也是來往不停巡邏的騎兵。

府內張燈結綵,似乎在慶賀着主人的回歸。

左良玉面帶笑容,幫着神衣門主陽崑崙,還有福王世子,現今已經襲承了福王爵位的朱由崧斟滿了茶。

朱由崧待在江南,養尊處優了幾年,似乎已經忘記了洛陽城的一切。

江南的水土,也把他滋潤得白白胖胖,倒是有了樂不思蜀的心境。

左夢塵推開了門,端着一盆點心放到了桌子上,就依偎在師傅陽崑崙的身邊,呵呵笑道:“我都想死你了,師傅您老人家,怎麼是你一個人來的,卓瑪師姐呢?”

陽崑崙哈哈大笑道:“你這樣孝順,師傅也高興,你師姐和楚流風又去了關外,應該也快回來了。”

朱由崧偷偷的看了看左夢塵,剛好雲夢塵向他這邊瞥了一眼,朱由崧忙用衣袖遮住了臉,又去假裝喝了口茶。

左良玉看着陽崑崙,感激道:“小女在陽宗師門下十年,學有所成,左某大恩不言謝啊,這些年來,我一直忙于軍務,直到今日才有幸面見陽宗師,還請見諒啊!”

左良玉說完,站起身來,向陽崑崙躬身施了一禮,也是對陽崑崙對左夢塵栽培的答謝。

陽崑崙淡淡的笑了笑道:“左大人也是客氣了,我這次來,一是看望夢塵徒兒,還有一個重要的事情,就是現在大明的困境,如何才能破局,向你請教一下。”

左良玉有些意外,遲鈍了一下說到:“中原和西北大勢已去,東北邊關也是危在旦夕,多爾袞現在寧遠一線陳兵二十萬,隔山觀虎鬥,隨時準備揮師入關。我看形勢嚴峻啊。”

“你說的情況,我都清楚,現在江南一線,還是風平浪靜,你坐擁幾十萬人馬,還有江北四鎮的近百萬人馬,大明還是有足夠的本錢啊,難道就這樣看着多爾袞揮軍南下,還有李張流寇肆意妄為?”

陽崑崙帶着質問的口氣說完,冷冷的看着左良玉。

過了半晌,左良玉嘆了口氣道:

“陽宗師你也不是不了解大明的情況,還有皇上的脾氣。我守土湖廣有責,哪敢輕易離開屬地。再說即使北上京師勤王,沒有皇上恩准,我哪敢啊,袁崇煥的下場你也不是不知道。”福王朱由崧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也插不上話。

“你們只求自保,國家今天的境況,你們都是有責任的。陝西督師孫傳庭守在潼關以西五六年,不敢東出潼關,結果還不是沒有守住,十萬之眾,被李自成幾乎全部殺光,他自己也死在了亂軍之中。”

“互相猜忌,多求自保,最後致使李自成張獻忠做大,這就是你們這些年來的一貫作法。”

陽崑崙沒留半點面子給左良玉。

左夢塵看到師傅發了這麼大的火,也嚇得低着頭不敢做聲。場面很是尷尬,幾個人都是默默無語。

過了好半天,剛好一個下人走到了門口,輕聲說道:“大帥!夫人讓我問你,陽宗師來了,是不是多準備幾個菜。”

左良玉這才如釋重負,哈哈笑道:

“那是當然,那是當然,吩咐廚房,多做些魚和蝦蟹,陽宗師很少來到南方,這邊的魚還是好吃很多。”

陽崑崙站起身來,擺了擺手說道:

“還是不打擾你左大人了,夢塵,陪師傅到街上菜館去吃,吃完了我就走了。”

陽崑崙說完,轉身就向外走。

左夢塵瞪了父親左良玉一眼,笑着跟了出去。

左良玉和朱由崧,小跑着把陽崑崙送出了大門。

這時,陽崑崙轉身又和朱由崧道:

“福王殿下!你在武昌待些時日,還是早點去金陵吧,金陵是我大明龍興之地,六部衙門樣樣俱全,有些事還是早做籌謀啊。”

朱由崧看了左良玉一眼,惶恐的回道:

“陽宗師所言極是,我和左大人商量一下之後,這裏沒什麼事,我就去金陵了。”

“這裏有你什麼事,每天醉生夢死,花天酒地,你到了金陵,那裏更是溫柔夢鄉。”

左夢塵刻薄的說完,摻着師傅陽崑崙向大街上走去。

只剩下朱由崧和左良玉站在府門外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再說些什麼。

黃鶴樓,矗立於蛇山之北,長江南岸,飛檐重樓,極是壯觀。“爽氣西來,雲霧掃開天地撼;大江東去,波濤洗凈古今愁。”陽崑崙一邊念着樓下的楹聯,一邊說到:

“好對聯啊,好啊,洗凈古今愁!”

左夢塵拉着師傅陽崑崙,上到了黃鶴樓的三層。

三層是一個酒樓,也坐了幾桌客人,都在高談闊論,似乎談的多是國事。

師徒二人坐在了靠近窗戶的一桌,幾杯酒下去,已經沖淡了陽崑崙剛剛的不快和憂愁。

左夢塵看到師傅高興一些了,不住的幫着師傅倒酒夾菜。

“這黃鶴樓號稱千古江山第一樓,確實是名副其實啊,我也是三十年沒來到這裏了,上一次來的時候,我也才是剛過而立之年啊。”

陽崑崙喝了口酒,悠悠的回憶着往事。

左夢塵調皮的說道:

“師傅那時候一定是玉樹臨風,風流倜儻啊!呵呵!”

“你這鬼丫頭,還說笑起師傅來了,不過那時候,我是和你師娘一起來的,從這裏回去沒幾年,你師娘就死了。”

陽崑崙說完,有些感傷的看着大江東去,似乎是在回憶着他年輕的妻子。

左夢塵無意讓師傅想起了往事,心裏有些難過,又有些奇怪,於是問道:

“師娘是怎麼死的,這些年,從來沒有聽你說過,卓瑪師姐好像也不知道。”

“那一年,我和她遊歷大江南北之後,還北上去了塞外,在漠北草原,我遇上了一個人,那是一個有些可怕的人,更是一個很奇怪的的人,他的武功極高,那時候我的武功就過得去了,天下已經少有對手,結果還是敵不過那人,你師娘在那一戰,也受了內傷。

哎!都是我沒有保護好她啊,而且幾十年過去了,我還沒有找到那個人,為你師娘報仇。”

左夢塵紅腫着眼睛,聽師傅陽崑崙說完,掩面抹着眼淚。

“要是像師傅所說,那人如果在現在還活着的話,豈不是更加厲害?”

過了一會,左夢塵又問到。

“但願他已經不在世上了,現在的國家境況如此危急,武林中更是山雨欲來風滿樓,一個極樂門主就已經是極難對付了,如果那人在現身江湖,就更可怕了。”

在左夢塵的眼裏,師傅陽崑崙就是天下數一數二的大英雄,這天下還有讓師傅神衣門主陽崑崙可怕的事,那不是太可怕了?

陽崑崙說完,疼愛的看着左夢塵道:

“師傅和你說這些,你知道就行了,江湖險惡,國家多難,師傅也不可能永遠照顧着你們,一切還是要小心行事啊。”“我只聽說,白高樓主鬼子童已經是非常厲害了,應該不在師傅之下,這江湖上哪來的那麼多高人啊?”

左夢塵不解的說著。

陽崑崙喝了口酒,望着大江北面的煙火向天空衝起,就像是邊關的狼煙一樣。

“又要打大仗了,戰爭來了,誰也不能置身事外。江湖也是一樣,你不殺他,或者說你殺不了他,他就會殺你。”

左夢塵出神的聽着。

“白高樓主鬼子童的身手應該還在我之上,但是在當今天下,他也進不了前五,海內高手如雲,很多絕頂高手還沒有現身江湖呢。”

左夢塵驚恐的睜大了眼睛,喃喃道:

“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那流風哥哥在當今天下又能排到多少呢?”

“楚流風內功集明月山和佛家玄門所長,又有千年菩提所助,單以內力而言,當在天下前五,但是武技略有不足,變化不多,如果他能在武技有所突破,終有一日能夠笑傲江湖的!”

陽崑崙說完,左夢塵才高興道:

“有流風哥哥,我們就不怕了,我也要成為天下有數高手。”

陽崑崙師徒二人,在黃鶴樓一直聊到了掌燈時分。

名震天下的神衣門主也老了,燈火映照着陽崑崙的白髮,那也是他的滄桑歷程。

陽崑崙也是孤獨的,兩個女兒都不在身邊,大徒弟殘了,二徒弟死了。

守着小徒兒左夢塵,他才有些高興,說了很多心裏話,也喝了很多酒。

英雄暮年,孤獨終老。

走下去,陪伴他還是孤獨和寂寞。

大江上的漁火點點,夜裏的風也冷了起來。

陽崑崙喝了最後一杯酒,凝視着左夢塵雲夢塵道:“師傅走了,你要好好的!”

陽崑崙說完,站起身來。

左夢塵衝過去,緊緊抱住了師傅陽崑崙的臂膀,哭着道:

“師傅!我不讓您走,您老人家年齡大了,我要照顧您。”陽崑崙撫着左夢塵的秀髮,不無傷感道:

“傻孩子,師傅還有師傅的事情,你也大了,總也要有自己的一片天地,等我有空,還會來看望你們的。”

左夢塵淚如雨下,對師傅陽崑崙的情感,實際上比他父親左良玉要多的多,昆崙山十年,守在師傅和師姐身邊,是她一生最快樂的時光。

和師傅情若父女,那份情感,確實讓她捨不得已經一把年紀的師傅離開。

這時,南面忽的火光大起,也傳來了喊殺之聲。

左夢塵大驚失色的看着火光之處,急切的說道:“師傅!着了火的地方,好像是府裏面。”

陽崑崙攜起了左夢塵,從黃鶴樓三層直越而下。

一會功夫,陽崑崙和左夢塵已經到了東湖北岸,左良玉的府邸就在東湖南岸邊上。

這時,夜空中的火光已經是越來越亮。

伴隨着廝殺之聲,還有哭喊聲。

雲夢塵臉色煞白,不住的看着師傅。

又是一陣嘯聲響起,嘯聲極為高亢,隔着數里,震得雲夢塵耳朵嗡嗡作響。

陽崑崙忽的面色大變,這時嘯聲更加高亢,激昂,又逐漸的減弱,向西南而去,一會功夫,就沒了聲音。

左良玉府裏面,狼藉遍地,很多人渾身是血躺在地上,卻是沒有死去。

左夢塵一邊喊着爹爹,娘,一邊越過躺在地上的人。

陽崑崙看過去,地上的每個人都是沒了右臂,還有右耳。

陽崑崙一邊走着,一邊凌空打穴,封住了穴道,不讓受傷的人再流血出來。

這時,角落裏面一個人輕輕的喊着:“夢塵!夢塵!”

左夢塵和陽崑崙循聲奔了過去,一個高大青年躺在地上,胸口全是血漬,臉色蒼白,緊閉着雙眼,看樣子極為痛苦,顯然是受了極重的內傷。

“怎麼是你,雲哥!你回來了?”

左夢塵抱起地上的南空雲,陽崑崙也急忙封住了南空雲胸前的幾處大穴,又送了一股真氣過去。

過了一會,南空雲慢慢睜開了雙眼,強吸了一口氣道:

“陽宗師!夢塵!你們多虧不在府里,來了個人,極為厲害,武功甚至不在流風哥哥之下,我是剛剛回到府里,在暗處也被他隔空掌力所傷。”

“這人什麼樣子,多大年紀?”

陽崑崙問到。

“夜裏也看不太清楚,身體有些瘦弱,聽聲音應該是六十多歲的樣子。”

陽崑崙聽南空雲說完,又問道:

“他有沒有說些什麼?”

“只是聽他走了之前,冷笑了一下說,左良玉,朱由崧,你們藏的好啊,我還會再來的,說完他就縱聲長嘯而去了。”南空雲說完,陽崑崙臉色大變,低沉的聲音說到:

“應該不是他,他武功三十年前就已經幾乎無敵於天下了,這人又是誰呢?”

南空雲急道:

“陽宗師說的那人又是誰?難道比剛才這個人還要可怕?”

“我說的這個人,三十年前曾經傷了我的妻子,此人極為可怕,如果他再度出山,天下武林將亂上加亂啊。”

陽崑崙臉色蒼白,極為難看。

“還有,我和流風哥哥卓瑪姐姐分開后,我一路到了江南,想去找真姐姐和長松大哥,在龍虎山,聽到消息說南海真人也被人所殺,我急忙又去見了龍虎山莊的苦禪大師,結果苦禪大師也是重傷躺在床上,他見到我就罵到,你那師兄楚流風害死了南海真人,你又來作甚,我說流風哥哥去了關外,苦禪大師還是罵著我道,我親眼所見他殺了南海真人,還說留我半條命,過一段時間再來。”

“一定是有人在冒充楚流風,這樣一來,楚流風本來背着漢奸之名,還沒洗刷掉,現在又有人來栽贓他,還會有人死去的。”

陽崑崙緊皺着眉頭,這時,左良玉和朱由崧已經從地窖中爬了出來。

看到一片凄慘景象,左良玉大聲吩咐道:

“傳我帥令,調兩千鐵甲軍,守在府里,閑雜人等,沒事不得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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