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信 包裹 戰友情
打完年度實彈射擊回來后,接下來便是選取士官、年終總結和老兵退伍工作了。
團後勤處給一連配了個叫陳敏飛的司務長,而幹了一年多代理司務長的張明昌,則是回到了他熟悉的駕駛班。
十月二十五那天是星期五,按照計劃安排,下午兩點,連隊將召開了“黨員民主生活會”。
像這種每周都召開的例會,以前梁荊宜多是應付了事,但現在不一樣了,自我感覺軍旅生涯已正式進入“倒計時階段”,會是開一個,也就少一個了。
所以,他倒還重視起來了,甚至在會上的發言,他都提前打了草稿。
“黨員民主生活會”準時兩點在三樓會議室召開,營教導員張貴功列席會議,並發表了重要講話。
他的那番講話,可以說是讓梁荊宜吃了一顆“定心丸”。
他說,雖然黨員的身份特殊,但黨員也是正常人,面對留隊和退伍這兩個敏感問題,連隊幹部和支委一班人不能一味地強調犧牲和奉獻,而不顧戰士黨員的真實想法。“強扭的瓜不甜”,留隊和退伍,必須根據戰士黨員的現實情況,以科學的發展觀結合連隊建設的需要,進行全面且系統的綜合考量。
教導員講話傳遞的意圖很明確:那就是不能連隊幹部和支委一班人說讓誰留下,誰就得必須留下,選擇留隊或者退伍的主動權,必須由戰士自己來掌握。
經過個人申請、民主評議和支委會討論,今年榴炮一連留隊轉士官的人員名單,已經基本確定下來了。
炮四班的五隻老鳥,那是退的一個不剩;去年炮一班的幾桿老槍,除了柴軍曉外,也是盡數退得個乾乾淨淨。
梁荊宜自然是心情大好,這麼一來,他便可以盡情享受屬於自己最後的“軍旅時光”了。
他問班裏人,想不想去登頂“老虎山”,體驗一把“一覽眾山小”的快感,順便瞅瞅山頂的那顆大柿子樹?
可那些老鳥們都說懶得爬。
我考,這就沒辦法了。
一個人單槍匹馬的話,他是打死也不會去爬高達八百米的“老虎山”的。
畢竟爬山那種“體力活”,除了必要的體能支撐外,還需要一個熱鬧的氛圍。
去年在炮一班時,如果不是李龍德和張亮明兩個鳥毛“拉胯”,也許那年登頂的願望就實現了。
當時他還跟班副葉才智誇下海口說“你沒實現的夢想,來年我們幫你實現”。
結果呢,他被現實“啪啪啪”地打臉了。
他的這個登頂的夢想,貌似只能留給下一代了。
這說明有些事啊,你一旦錯過,便可能是永遠。而有些人呢,你不懂得把握,便可能是再也不見。
收到老班長宗儒麟從羊城體育學院寫來的信,是在十一月三日。
小梁:
你好!
好久沒有聯繫了,你現在過得怎麼樣啊?
快要退伍了,是不是想法很多呢?
其實呀,也沒必要想那麼多,該走就走,該留就留,不要太糾結,免得自己難受。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你真的不想呆在部隊,那就有必要去“活動活動”,或者是找找熟人、托托關係,免得快要成定局的時候再去折騰,那就會比較麻煩了。
你可要自力更生喲,現在我也幫不上什麼忙,真的很慚愧。
如果我在連隊的話,那還好說一點,最起碼我在團里還認識幾個人。
但是我過來讀書後,也沒有跟他們聯繫過了。
事先聲明:不是我宗儒麟忘本,而是團里的總機不給轉,一而再,再而三的這樣,我也懶得去忙活了。
再說了,我們這裏用電話又不是很方便,想想也就算了。
我現在還是老樣子,整天計算着離校的日子還剩多少天?
你是不是覺得我有點像一九九九年連隊的四班長任斌衛和班副金超先啊?
那年他倆也是天天叫嚷着“距離退伍回家還剩多少天”。
有時候真的好煩。
因為我不準備回老單位了,我打算找關係,轉回老家ZJ那邊的部隊去。
但是現在事情的進展,還沒有一點眉目,哎呀,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如果回老單位的話,我想呆不了多久,我就會申請轉業的。
我的身體垮了,是真的垮了。
你想像不到也體會不了,到了陰雨天,我身體裏的那種鑽心刺骨的痛。
你知道我這個人性格特別好強,我不想到時候拖連隊的後腿,或者是被別人在後面指指點點的。
如果是那樣的話,我不如不回老單位,或者是申請早點轉業算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變了,變得你都覺得快不認得我了。
沒辦法啊,小梁。
人啊,要懂得屈服於現實。
你厲害又怎樣,你能保持一直厲害下去嗎?
算了,不談這些事了。
上個月,學校派我和幾個同學一起出去帶大學生軍訓,雖然說過程很累,但日子過得特充實,也很開心。
因為整天和那些比我們年輕又活潑的學生呆在一起,自己也感覺好像年輕了幾歲。
但在充實和開心之餘,也留下了一點點“遺憾”。
由於懼怕學校的規定,我沒把握住機會,要不然,現在你就有個比較名正言順的嫂子了。
可惜啊可惜,一把沒抓住,好姻緣就這麼隨風飄走了。
真的是應驗了那句老古話“擁有時不懂得珍惜,失去後方才感到可惜”。
也許,這就是生活本來的樣子吧!
有些前塵往事、有些逝去感情、有些悲喜過往,它只能留着腦海里,供自己細細品嚼和慢慢追憶。
好了,集合時間快到了,有空了咱倆再聊吧!
祝你一切如意,別忘了,代我向其他的兄弟們問好!
我的宿舍電話:020——6131XXXX
你有急事可打這個電話:01357027XXXX
戰友宗儒麟
二零零二年十月十一日
在回信中,梁荊宜對老班長的關心,表達了自己深深地感謝。
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如果五年前不是跟了班長宗儒麟,他在連隊裏也不會蛻變成蝶。
即便這隻蝴蝶的後天發育會略顯猥鎖,但好歹也是揮揮翅膀,飛出去了一程。
劉新昊的來信,是十一月五日收到的。
那天正好是梁荊宜二十二歲的生日。
在生日當天的中午,他還接到嬌妹從穿心店老家打來的電話,晚上則是母親和余舒雅的電話祝福。
劉新昊的信是這麼寫的。
阿梁:
你好!
提筆首先請你原諒,來信早已收到。
一直等到今天休息了,才給兄弟回信,望諒解。
看了你的來信,我也陷入到對往事的深深回憶當中。
我能體會你現在的心情,也許是我這個人比較懷舊吧!
可能有些事情,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了。
儘管我自己也說不清這是為什麼?
也許正如你在信中所說的“兄弟情深”,我們倆兄弟都是比較看重感情的人吧!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之間我退伍已經整整兩年了,來深圳打工讓口袋裏有了一點小積蓄,同時人的個性呢,也比以前有了一定的改善。
但我總感覺像這麼幹下去,也不是個長久之計,更沒有多大的發展前途,而且我也厭倦了這種越干越沒勁的工作。
先前若不是升了職、漲了工資,可能我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但有時候真的很無奈,現實跟自己的想法相差太遠了。
我想,你到時候也會感受到的。
眼下只有擺正自己的心態,調整好自己的心情,做好眼前的事了。
這讓我想起卡耐基所說的一句名言:人有時最重要的,不是去看遠方模糊的東西,而是去做手邊上,最清楚的事情。
希望這老頭子所說的沒錯吧!
阿梁,可能這封信到達連隊的時候,你的人說不定還在外面執行所謂的“應急任務”呢!
但我相信,你狗日的一定會在退伍之前見到它的。
如果我沒有說錯的話,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用“XX省XX市7XX3X部隊61分隊”的地址寫信了。
哎,我有一肚子的話,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但不管你到了哪裏,你永遠都是我的好兄弟、好戰友,我也因為能有你這麼一個知己,而常常感到驕傲。
因為在我的眼裏,有些東西是永遠不會改變的。
雖然你在信中提起,你的第五年較之以前有所改變,但我想兄弟之所以有所改變,肯定也是情非得已吧!
我相信你的改變和選擇都是正確的,也是明智的,我相信你回到地方后的發展勢頭,一定是銳不可擋的。
兄弟等着你的好消息!
相信五年的軍旅生涯,鍛造出來的一定是一塊精鋼。
相比之下,兄弟真的火候不夠,自嘆不如啊!
但也能切身感受到經過幾年部隊的歷練,對自己以後的成長所帶來的幫助。
尤其是當我遇到大的困難時,只要想起以前度過的那段艱難歲月,想起並肩戰鬥過的好兄弟,眼前的一切困難,我咬咬牙,也就挺過去了。
你每一次的來信,對於我來說,都是一種莫大的鼓舞,也算是對我的一種鞭策。
上次你在信中說,打籃球把手指給搞傷了,現在怎麼樣了?
不是我說你呀,都特么快要滾蛋的人了,凡事一定要多加小心,多注意自己的身體,也算是給老爸老媽和女朋友一個好的交待吧!
耳朵的問題,回家了好好調養調養,相信我,你一定會沒事的。
從現在開始,要學會好好保養自己,養得白白胖胖的,也好去見你朝思暮想的余舒雅嘛!
好了,就寫到這裏吧!
代我向以前認識的兄弟們問好!
也祝你和你的戰友們在返鄉的路上一路順風。
最後,我真心地祝願兄弟返鄉后,個個都能取得愛情和事業的“雙豐收”,早日實現心中的理想和宏偉藍圖。
祝你:一路順風,早傳捷報!
戰友:劉新昊
二零零二年十月二十五日晚十一點三十五分
看完這封信,他沒有立即回信,而是選擇在下午搞完生產後,打了個電話給劉新昊。
快兩年時間沒聽到彼此的聲音了,心中甚是想念啊!
十一月十日吃過中飯,梁荊宜收到一個包裹,這是班副葉才智從廣東順德郵寄過來的,包裹很大,掂在手裏感覺重達十多斤。
炮四班宿舍。
打開包裹,一封信掉到了地上。
班長:
你好!
收到你的來信已經好幾天了,但一直都沒有時間回信。
這段時間家裏又發生了一些事,搞得我是焦頭爛額的。
還有不到一個月時間你們就會和我去年一樣,帶着眼淚就上車了,你們的心情怎麼樣啊?是否激動不已?
不過,也應該珍惜這段值得用一生來回憶的日子。
這一輩子當兵的時間,就只有這麼些天了。
反正我很懷念去年這個時候,那種要離開時,卻無法用言語來表達的心情。
我都可以想像得到,你們現在的心情和坐上火車回家后的情景了。
一轉眼一年過去了,你們現在過得怎麼樣,是否還和以前在炮一班時一樣,天天晚上打電話搞宵夜和水餃吃?仲有無去老虎山腳下的那間小店,搞點花生米和啤酒試下口感?
對了,馬路那邊的阿枝還是那麼漂亮嗎?還有以前戰炮訓練場那個老游店的姑娘,你們抽空去看過她沒有?
雖然我現在離得遠,但是在夢裏,我還是會經常夢到她們的。
我這次寄了一些吃的和六套衣服過來。
六套衣服原炮一班的兄弟們都有份,至於合不合身,就由你去給他們調配了,我相信你的能力。
如果收到了,就打個電話給我。
也可以打廠里的電話,你就直接說找我,電話號碼是0765——888XXXX。
好了,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干,有時間再說吧!
代我問候炮一班的其他幾個鳥人,說我想他們了。
也祝你們在退伍回家的路上:一路平安。
戰友:葉才智
二零零二年十一月三日
“董富貴......”梁荊宜朝籃球場連喊了兩嗓子,可是噪音太大,人家根本就聽不到。
這段時間連隊很多人打籃球入了魔,他們是飯前也打,飯後也打,連午休時間也特么抱着個籃球在打,董富貴就是其中的一員。
“班長我去叫。”王泗盼沖了出去。
很快,額頭上突突冒汗的董富貴氣喘吁吁地跑回來了。
梁荊宜跟他說,班副葉才智寄了一些吃的和衣服過來,你馬上去把去年炮一班的四個兄弟們喊到這裏來。
這六套衣服的品種比較多,有夾克、有牛仔服、有針織衫和毛衣,並且細心的葉才智還在衣服的標牌上寫了名字。
等原炮一班的老鳥們到齊后,梁荊宜按衣服標牌上寫的名字,逐一進行發放。
郵寄過來的零食,他也是按以前的“老規矩”平均分配。
至於衣服的大小嘛,件件都還算合身,畢竟兄弟們住在一起這麼久了,葉才智心裏有數。
梁荊宜是一件灰色的夾克、董富貴是一套草綠色的牛仔服、李龍德是一件深褐色的毛衣......
望着眼前這些人的歡樂樣,炮四班的幾個人眼裏,那是充滿了羨慕嫉妒恨。
“么的,我們炮一班的兄弟們去年付出那麼多,
“走,我們去給班副打個電話表示感謝。”梁荊宜一揮手,五個人立馬響應。
打完電話,梁荊宜提醒他們注意的是,便裝必須第一時間拿到儲藏室放起來。
雖然臨近老兵退伍了,連隊在日常管理上,稍微放鬆了一些,但團保衛部門對違禁物品的檢查可一點也不含糊。
所以,對個人擁有便裝這事,萬萬大意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