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上課走神

第11章 上課走神

上午七點開始下雨,隊列訓練臨時調整為政治教育,授課地點在連俱樂部。

今天指導員張加盛授課的課目是:當兵不習武,不算盡義務;武藝練不精,不算合格兵。

新兵們個個挺直腰板、目光炯炯,而領導在台上口吐蓮花、滔滔不絕。

其實上政治教育課,與晚上七點看新聞聯播相比,也好不到哪兒去。

坐在底下聽課的新兵,誰也不敢輕舉妄動,坐姿稍微放鬆一下。

“記。”張加盛呷了口茶,放下杯子,起身拿起粉筆,對準黑板開始板書。

新兵們抬頭望向黑板,筆尖與紙張相互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響。

張加盛板書的粉筆字是楷中帶行,點、撇、捺,落筆很重,給梁荊宜的感覺很有力度感。

在低頭記筆記的時候,他不禁感嘆道:指導員厲害,講了半個小時,都沒一句是重複的,這得需要喝多少墨水,才能支撐得住啊!

“抬起頭,坐直了。”張加盛用擦黑板的毛巾,擦了擦手上的粉筆灰。

他眼神凌厲地來回掃視着底下聽課的人,大約十秒鐘的樣子,佈滿粉筆灰的毛巾被隨手掛在黑板的一角,他又繼續開始喋喋不休起來。

新兵們自然乖乖聽話,記好了筆記,個個的腰板又恢復到挺拔的狀態。

眼前所看到的這一切,並不能說,新兵們有多自覺,而是他們前後都有班長們盯着,根本沒有偷懶的機會。

退一步說,即使你坐得歪歪斜斜,有損新兵的形象,幹部和班長也不會當場點名批評你。

但是下課後,你是逃不掉的,他們有一絕招,叫做“秋後算帳”。

坐在小板凳上,梁荊宜思緒飛揚,雖然他的眼裏都是指導員授課的身影,但是記憶的閥門,卻還是不可避免地被瞬間打開了。

他想起自己十多年“慘痛”的求學經歷,這些並不算遙遠的經歷,令他回想起來,彷彿如鯁在喉。

小學差三十分沒考上初中,畢業證是當民兵連長的父親,找校長“開後門”拿的。

一九九一年,HBJZ還有一些鄉鎮的小學,只有五個年級,並且由於沒有普及九年制義務教育,所以梁荊宜的同齡人中,有一些沒有考上初中的人,只能無書可讀。

梁荊宜雖然沒考上初中,但是他不用擔心,因為他有關係。

進了初中吧,他的成績註定了是差得一塌糊塗。

可想而知,一個差生能不能受到老師的友好待見?

答案是:絕無可能。

初中三年,他過得異常壓抑。

說語文不感興趣吧,他又喜歡看故事會,可正當讓他寫作文,他又編不出故事來;數學這門課程,他連小學的基礎知識都沒搞懂;幾何,求邊長、求角度,他多半是拿尺子和量角器來量,至於證明什麼的,全靠蒙;物理和化學,原理和分子式,十之八九摸不着方向;英語就更不用說了,除了選擇題和判斷題可以“盲人摸象”指哪是哪,其它題型完全摸不着北。

參加初中畢業考試,除了語文運氣好點,及格了,考了個六十一分,就是這多出來的一分,還讓他覺得慚愧!

當然了,這些都不用他擔心,即便全部不及格,都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因為家裏有關係,他舅舅和舅媽是學校的老師。

十四歲到JZ讀中專,他學的是機電專業,由於成績一次次倒數,他頻頻被班主任瞿老頭趕回老家請父母。

一次兩次還可以接受,請的次數多了,他的臉面也掛不住,某天自尊心一上來,人就突然間覺醒了。

從第一年下學期開始,他就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不管是公共課,還是專業課,他都能認真聽講,不懂就問。

如此這般堅持到期末考試,他的成績由全班倒數第二名,一舉殺到前十五名,並一直保持到了畢業。

他以為自己走上的是一條完美的“逆襲之路”,往後的人生僅靠自己的能力,也會擁有無數的鮮花和掌聲,可殘酷的現實給了他當頭一棒。

畢業找工作,未果;學技術,未果。

在外面盪了半年時間,他灰頭土臉地選擇了回家。

這次能當上兵,如果不是靠家裏的關係,他還是會被別人擠掉的......

“二班長宗儒麟!”張加盛突然提高聲調。

就是這一聲,將梁荊宜的思緒,又重新拉回到了現實。

“到!”宗儒麟站起來。

“我們是什麼部隊?”

“步兵第XXX師炮兵團。”

“我問的是......”

“應急機動作戰部隊。”宗儒麟意識到了自己答非所問。

“我們應急機動作戰部隊有哪‘四個特別’?”

“特別能吃苦、特別能戰鬥、特別能奉獻、特別守紀律。”與宗儒麟一起回答的還有其他部分班排長。

“我們是應急機動作戰部隊,我們是ZYJW直接掌握的‘拳頭部隊’,是擔負著重點方向一招制敵的‘國之利刃’,所以,我們部隊訓練的標準更高、要求更嚴。”張加盛在台上顯得很亢奮,講到激動處,他還用拳頭重重捶了講台幾下。

當梁荊宜屏住呼吸,感到熱血沸騰時,張加盛話峰一轉:“我聽有的班排長反映,說有個別新兵覺得訓練苦、生活差、不習慣,甚至,還冒出了不想當兵的念頭,我勸你最好打消這個念頭,部隊的大門不是你家的菜園子門,想進來就進來,想出去就出去的......”

十點,張加盛授課結束,接下來是各班排在宿舍組織討論。

二班組織討論時,宗儒麟先問了大家兩個問題:

一是如果你訓練堅持不下去了,你會不會選擇逃跑?

二是如果你發現同班戰友,有逃跑的傾向時,你是選擇向班長報告,還是選擇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前面一個問題,很好回答。

二班所有人都只有一個答案:不會。

但是,後面的一個問題,就有點考驗人的智商了。

選擇向班長報告吧,等於向班長告密,當了“反骨仔”,背叛了戰友;選擇裝作不知道吧,等於眼睜睜地看着戰友犯錯誤,看着戰友給集體抹黑。

大家都在絞盡腦汁地思考着,該如何回答班長提出的第二個問題。

“老實告訴你們:逃跑?哼,你們是永遠逃不掉的。逃跑這種噁心的念頭,你們連一丁點兒都不要有。我跟你們講,營區外面到處是巡邏的糾察,火車站、汽車站遍佈我們的眼線。說得直白點,哪怕是一隻蒼蠅,它也飛不出部隊的手掌心。再說了,如果你們逃跑的消息,被通知給你們的父母知道了。那麼,他們既擔心你們在部隊裏的前途,又會覺得你們的行為,讓他們在鄉鄰面前抬不起頭。試問,你們誰願意做這樣的逃兵?”宗儒麟是個急性子,還沒等到班裏新兵們的回答,他倒先急着下結論了。

國人自主創新的能力一般,但是仿造的能力,絕對堪稱宇宙一流水準。

宗儒麟的結論一出世,六個人各展神通,開始了輪番仿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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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炮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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